莫舒在学校寄宿了,小花因不再早上操儿子的心,今天起床比较晚。她感觉精神状态比以往要好得许多,先忙完了屋里的事后,就打开了大门。她走出屋门外,站在屋檐口看了看天,见东方的云彩里露出了太阳来,看来天气是要转晴了。过后不久炎热的天又要来临,她想起家里的蚊帐洗得了,就返回卧室从帐竹杆上卸下了蚊帐来。她从大门屋角拿出脚盆放在屋门口的压水井旁,把蚊帐放进了脚盆里就动手压水浸泡起来。
她直起腰来,又伸了伸懒腰,然后进屋挪来了小马马凳和肥皂粉,坐下后就揉搓起蚊帐来。这时,无意间见天上一只飞鸟经过,就可怜起了它的孤独和寂寞。此情此景,联想到自已也无异于是人间一只单飞的小鸟。就即兴吟唱起自创的歌来:
孤雁啊!
你为什么哀鸣?
流水啊!
你为什么低吟?
心上的人啊!
你为什么弃我而去?
我的心啊!
为什么凝结得象冰凌?
说什么天长地久!
道什么海誓山盟!
这全然是梦中呓语,
这全然是过眼烟云!......
歌声随着心的遐想奔驰着,她仿佛成了“古典故事”里的悲情女,又好象“现代小说”里的凄惨女.....她无心再唱,只觉得诺大的世界只有她一人存在一样,孤独而可怜。
蚊帐洗净了,是在不知不觉间洗了的。她从家中拿来了帐竹杆穿好架晾晒好后,想到公公婆婆家也有蚊帐要洗,便锁了门,转身去了公婆家。
莫老伯正在家修复柴房房顶。小花来了,向他说了来意,他点头同意了。她做事很麻利,一进卧房就快速地从竹杆上卸下了蚊帐。她一共卸了两床,她把两床蚊帐卷拢起来,抱着就走出了门外。这时,她婆家绰号叫“赖子”的姨老表来了。他见小花抱着蚊帐要出去,就笑着打了声招呼。小花知道这姨老表是有名的浪荡货。他个子不高,一米五二,样子活象电影里的小丑,三十七岁了,仍是光棍一人,已有些秃顶的头上,好象一年都没有理过发了,从背后看,就象后脑上披了件棕毛蓑衣。他父亲前两年五十七岁时,因“胃癌”去世了。他母亲见唯一的儿子不争气,在去年喝了一瓶农药也走了,当年也是五十七岁。现他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人。上无天管,下无地收,整天游水好闲。
“老表,今天怎么舍得走咧?”小花答应了他,也客气地问了,接着就请他到屋里坐。
“姨爹呢?我今天来看姨爹!”赖子没有进屋,站在门口东张西望后说。
小花急着要走了,指了指柴房方向说:“我爸在修厂屋。”
他见她抱着要洗的蚊帐去洗,就说:“表嫂你有事去吧!实其我坐一会就走。”
她本想怎么能尽快脱身的,见他已给了自已下坡路,便微笑地说:“那我不陪你了噢!”说完,就回自已家去了。
赖子见小花走了,就到柴房和莫老伯打起了招呼。莫老伯见外甥来了,就招呼他在屋里先坐会儿,等会再来陪他。他应声进屋后不久,觉得独自无趣,便在他家??闲观起来。
先看了看厨房,后又看了谷仓房。见姨父母的卧室门虽关着,但未见上锁,就用手轻推了推,房门就开了。他本无心想进去,只是看一看而以,忽然发现床脚边的地上,有一卷缝衣机线团粗的暗红色的东西。他好奇地进去捡了一看,嘿!是一卷一百元一张的钱!再低头找了找,在床底下不远的地方竟然还有一卷!他躬下身来用脚把它扫了出来。心想:这下可好!本来是想和姨爹姨妈借钱打牌的,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两卷起码有两千元,不用再开口借了,便兴奋地放进了裤兜。
高兴之余,良心发现捡了姨爹姨妈家的钱拿走了,和偷也没多大区别。再之,他(她)俩老人家年龄也不少了,存点钱也不容易,拿走了也是缺德。本已放进了裤兜里的钱,又拿了出来放在书桌上。在急需要用钱的他,没过一分钟,又快速地抓着放进了裤兜。他骂自已真蠢,没钱时想钱,现在有钱了为什么不要呢?万一老人家不借钱不就误事了?算了!管他是捡的还是偷的,今晚赢了钱再偷偷地还给他就是了。于是就快速地走出屋外。
莫老伯还在修整柴房顶。他走近他心虚地说:“姨爹!我走了!”莫老伯见他来了又要走,便不好意思地说:“吃了中饭再走吧!等一会我就下来了。”他装出不太舒服的样子来,说:“哎哟!肚子不舒服了,昨夜冷了,有点拉稀!”莫老伯听说他不舒服了,就不再留他。
小花把洗好了的蚊帐晾晒好后,有生就从门楼口走了进来“喊”了她一声。她应声答应后,笑着问:“组长大人!什么事劳驾你亲自来呀?不等进门就喊人了!”
“今天下午两点要开会咧!你要去参加啊!”他两眼望着她说。
“又是什么会呀?今年的会还蛮多的呢!”她拉了拉粘着一起的蚊帐后说。
他扔了烟头,轻咳了一声说:“听镇政府罗书记讲,是关于“村政务公开”和“荒山测算”后期的事。”
“村政务公开”是一个从来没听说过的新词儿,这倒要听一听。荒山的事因意见分歧大,倒有一些还没搞清楚。她答应了准时赶到。
小花开完会回来后,收好了蚊帐就直接向公公婆婆家送去。她刚进家门,发现公公和婆婆正在吵嘴。她见婆婆坐在堂屋的长凳上脸色很不好看的样子,问:“妈!什么事俩个人争啊?”涂伯母见儿媳来了问起自已来,就顺口问:“我的钱你收起没有?”
她突然听她问起“钱”来,觉得莫名其妙,云里雾里的,便问:“什么钱?”
“我帐竹杆筒子里塞的2000块钱,你卸了帐子还没看到?”涂伯母听她这样说,心里急了,望着她认真地说。
帐竹杆里塞着钱?我怎么没发现呢?她回忆起每个过程来。最后她还是解释说:“妈!我确实没发现里面有钱。”
“哪有这种怪事?我早上出门还捏过发现还在,这贼没来狗没叫的,你拆了就没见着?”涂伯母根本不相信,语气粗了起来。
看样子婆婆真的帐筒里有钱。但自已真的不知道,这可是老人家不易存下的养老钱呀!不由也着急了起来。于是,她歉意地说:“妈!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没看见,更不用说拿了你的。”
莫老伯是相信儿媳不会做出这等事来的,也相信她这话是实话。他就问起她来:“你是不是在床架上放下帐子,抽掉帐竹杆后,抱着蚊帐就走了?”
她说:“是的。”
“你没再看地上?”莫老伯见儿媳这时象犯了错的孩子似的站着,问得温和了些。
小花又回忆了一下,然后说:“没有。”
莫老伯这时皱起了眉头,自言自语地说:“是不是那个短命鬼?”
涂伯母听见了,急问:“是哪个到屋里来过?”
他说:“小花卸了床上的帐子还没走,表侄赖子就来了。”
她听老伴说侄儿来过,后又听他说在家呆了十多分钟就走了,也许他会捡走了。她知道侄儿爱赌,一个大单身还嫖,如果钱到了他的手里再多的钱也会花光的。她这时已急得茅窝里都是路。
第二天中午,小花从田间回来,刚放下镰刀、畚箕,就见涂伯母火急火燎地走了来,见面就说:“我今天清早晨就去找了赖子,我问了他,他说他根本没进屋就走了。”
她自认为“平日没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她先温和地让婆婆进屋坐下后,掏心窝子地说:“妈!你年纪这么大了,还要劳动自食其力,为了谁?这点我还不明白!这你已经为了我了,我怎么还做出这种不孝的事来!”
涂伯母听了后,冷笑了一声。她认为儿子知道了她的丑事后,夫妻之间有了矛盾,孙子有时要用钱,一时急要拿了也可理解。最后叹了一口气,宽恕似地说:“用了不要紧,都是一家人,你用我用都是用,只是这种做法不太好。这样吧!等你有了再给我吧!”
她傻眼了,这真是“黑狗吃屎,白狗担灾”。但面对这种事情,再多的解释也是多余的,弄得不好反而更糟,只好打落牙齿往自己肚里咽了。她低下头来,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不得不愁苦地答应着说:“妈!这钱我可以陪给你,因这事是由我引起的。但请你还是要找一找,兴许能找到,不过,我现在没钱。”
人倒起霉来,盐罐里还生蛆呀!一番孝心反倒引来不孝来。一整天她走在路上想起来好哭;吃饭时也想起好哭;晚上睡觉时想起更是好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