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答:“奴婢正是过来回禀娘娘关于此事。奴婢暗中打探过,当日在奴婢发现信函之前进过娘娘寝室的一共有五人,玲珑和蕙柔早间伺候娘娘梳洗,当时娘娘一直在,楚乔是去拿送往浣衣房的衣物,她们都是娘娘最为亲近之人自然没有害娘娘的道理。灵儿进去打扫过、珍儿进去换过帐幔。”
“灵儿?”我的脑海中浮现一张秀气脸庞。
姑姑说:“她是负责打扫的宫女之一,那日正好轮到她打扫娘娘寝殿。”
我想起姑姑刚进芙蕖宫时说起过的事情:“我记得你说过灵儿以前在泽芝宫侍候过,而珍儿与明?宫的紫凝是表姐妹。”
“正是。”
明?宫?如此月昭仪也可能是陷害我之人。当晚她和淑妃一直在嫣然宫里,我心里就一直觉得有点过于凑巧了。至于淑妃,我一开始怀疑刘欣时就已经把她列入了怀疑对象,毕竟凭刘欣自己的力量想在这深宫里闹腾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究竟是谁呢?
我道:“这么说灵儿、珍儿都有嫌疑了。先不要惊动她们,但一定要仔细留意她们的一举一动,桂姨很少出去,我会让她也仔细留意的。”我想了想,再道,“舒云,你帮我准备一套宫女服吧。”
姑姑疑惑地问:“娘娘,你要宫女服是?”
我说:“我准备出宫去一趟齐王府,向他了解一下有没有人向他打听过我们之前的事情,另外也想听听他对此事的看法。”
“娘娘,不是奴婢多嘴,奴婢觉得你亲自去终是不妥,皇上随时可能过来,况且奴婢刚刚听说王爷最近不在京城。”姑姑告诉我。
李景遂不在京城?我问她:“你听何人所说?”
我很奇怪,既然有人冒用他的名义约我,那么即使真如姑姑所说他不在京城,也说明这个消息并没有传开来。
姑姑回答:“奴婢无意间听到泽芝宫的宫女私下讨论,说是淑妃突然身体不适,找几个御医看过后都不见效,本想找齐王爷医治,偏偏王爷外出采药了。”
“这淑妃倒还真会挑时间生病呢。”我冷笑,恐怕找李景遂看病是假,旁敲侧击我和他的关系是真吧。这位钟家的淑妃的确不乏小聪明,可也有点太沉不住气了。
只是如此看来,李景遂确实不在京城了。
我考虑了一阵,找出李景遂一直存在我这里的手镯,跟姑姑说:“舒云,你拿着这只手镯立刻去京城西街的盛德医馆找盛大夫,就说有人找齐王爷,烦王爷回京后能即刻设法见面,王爷看到手镯就会明白的。”想想还不放心,又说,“去的时候小心点,注意不要被人跟踪了。”
姑姑答应下来,匆匆出去了。
我歪在暖阁的榻上看了会书,迷迷糊糊竟睡着了。
再醒来时,日已西斜。
“娘娘醒了。”
我看见姑姑立在一旁,于是问道:“事情都办好了?”
姑姑点点头:“娘娘放心,都办好了,而且我绕了个大圈子确定没有人跟着才去的医馆。”
我轻“哦”了一声。
姑姑又说:“娘娘,该用晚膳了,刚才奴婢见你睡着了没敢叫醒你。”
“皇上没有说过来用膳吗?”我问姑姑。
姑姑回答:“奴婢听敬事房的刘公公说,皇上今晚依然翻了月昭仪的牌子。”
已经是第五晚了。
换了从前我定会一笑置之,但如今不同。
按照我和李?的约定,他此时多流连于明?宫,我再没有什么举动未免有些奇怪了。毕竟我此前可是“专宠”的贵妃。
我扭扭脖子,在榻上歪得久了,有些发酸的感觉。
姑姑见状忙向前帮我轻轻捏揉着。
我想了片刻,对姑姑说:“你帮我唤碧竹过来吧,至于晚膳――”我笑道,“还是等了皇上过来一起用膳吧。”
“娘娘,皇上可是已经过去月昭仪的明?宫了呀?”姑姑有些不明白。
我轻笑:“过去了也可以再过来呀。你只管唤碧竹过来就是了。”
月昭仪,又要多得罪她一回了。
在她心里,我们一早就势不两立了吧。
“碧竹,你过去明?宫,禀报皇上说我心口疼得厉害,但是又不肯请御医过来诊治。”
碧竹应声而去。
如果李?没有放弃我们的计划,我确信他一定会与碧竹过来。我估量不到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但我可以清楚地估量出江山在他心中的位置。
我可以想象得到月昭仪气极败坏的样子。
事情确如我所预料的那样。
碧竹后来绘声绘色地向我描述,李?一听我病了,立马变了脸色,不顾月昭仪的发嗔撒娇,急匆匆起身与碧竹一道走了。碧竹说月昭仪肯定在宫里大发脾气,走出好一段距离都可以听到明?宫里面砸东西的声音,而李?只顾担心我,丝毫没有理会。
李?还真是实力派演员。
一阵杂乱急促的脚步。
众人跪迎圣驾请安的声音。
“贵妃现在如何了,你们这群奴才怎么伺候的,还不赶紧请御医!”李?发怒的声音。
我冷笑,演得还真卖力,如此鹣鲽情深,丝毫看不出来他是刚从另一名女子的万千柔情中被我硬生生拽过来的。
姑姑回答:“回皇上,娘娘不让奴婢们请御医。”
“她说不请你们便――”李?的声音在看到我后嘎然而止。
此刻的我正自顾自低头噙了一口顾渚紫笋,顿时茶的清香沁人心脾。抬起头来,看到一双愤怒的眼睛。
我如刚刚得知他到来一般,立马放下茶杯,从榻上下来行礼:“臣妾有病在身,未曾远迎,望皇上恕罪。”
李?愤怒地说:“贵妃这番全不像是有病的模样。朕如此匆忙地赶过来,一路担心你的病情,你却如此捉弄于朕!要知道欺君可是大罪!”
真生气了?还是没有从角色中抽离出来?其他人都没有跟进来,他没有必要再演得如此投入了吧?还是不要再惹怒他了,万一说不定或许人家皇帝爷真是一番好心呢。
我真佩服自己,在一位发怒的皇帝面前我竟然还能如此冷静地对他进行心理分析。
“你不是一向伶牙俐齿的吗?这会怎么哑巴了?”
看来李?也不是真的要治我“欺君之罪”嘛。
我不禁巧笑嫣然:“皇上息怒,臣妾是真的病了,只是见到皇上以后病就不治而愈了。”
听得我如此说,他脸上突然浮起一抹浅笑:“爱妃莫非是在吃醋?”
我心里一阵莫名的紧张,忙说:“臣妾本就应该吃醋的,皇上那么长时间都没来芙蕖宫,臣妾再不吃醋的话,岂不是让其他人无端生疑。”
难道是我眼花,我竟看到李?听过我的回答后脸上闪过一瞬的失望。习惯了“人人爱我”的皇帝,我的话让他不爽了吧。
不过,仅是一瞬而已,他立刻说:“如此幸亏贵妃提醒,月昭仪确实深得朕心,在明?宫呆得久了,朕几乎要忘了和你的约定了。”
他的话刺痛了我,不过如他所说,我们之间有的只是契约,无关其他。
我努力地笑着:“皇上现在记起来也不为迟,等我们的计划完成了,到时皇上想宠谁爱谁,都与臣妾无关,皇上也不要担心臣妾会出来碍事扫兴了。”
李?说:“与你无关,那便好了。”
一声细微的叹息声。
有时觉得我们俩真像是两只寂寞的刺猬,尝试着接近对方寻求温暖,可是身上竖起的刺又筑着防备的城墙,有时甚至会伤害接近自己的人。
我见李?已慢慢平息了怒火,不再生气,便道:“皇上,关于上次幽然亭的事情――”
他一听我提到幽然亭,便皱起眉头,连连摆手阻止我说下去:“此事是禁军护卫不周,办事不力,朕已经责罚了宋殷,此事就到此为止吧。”
他以为我想找宋家的麻烦?我可没有两面受敌的打算,只要他们不来惹我,我是本着能避则避的原则。
我忙解释:“皇上误会了臣妾的意思,臣妾已经询问过舒云那日至幽然亭所为何事,臣妾理应向皇上禀明原委真相的。”
“朕说过,贵妃相信舒云便好了。至于其他的事情不要再提,朕不想听。”
我不明白自己是不是哪里说错了话,李?的神情本已开始雷雨转晴,转眼又变成晴转多云了。
我也并非不知情识趣之人,见状马上转移了话题:“臣妾还未用晚膳,皇上可有兴致与臣妾一道用膳?”
他点点头。
可是到了餐台之上,我便非常后悔之前对他的邀请,一顿极其乏味沉闷的晚餐,整个餐桌被低气压所笼罩。他一直阴沉着脸,我特意寻了话题与他说,他却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宫里其他人看到这种情形,更是连呼吸都变得谨慎了,就连一向“麻雀”的楚乔也不敢丝毫放肆。到后来,几乎就只能听到我咀嚼与喝汤的声音。郁闷!
我在心里发牢骚,难道他的情绪也受潮汐影响的?
不想继续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我告了乏,早早地漱洗歇息了。
睡梦之中,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注视我,我想努力看清楚那张脸,可不知是不是睡意太深的缘故一直睁不开眼睛……
作者题外话: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