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恶梦了吗?先喝点水。”米黄色衬衣,黑色西裤,面容英气俊朗,嘴角含笑,一派斯文之像。
穆永嘉淡淡扬眉,不知为什么,她就是知道,那人斯文的表象下,有着同类的桀骜甚至暗黑的灵魂。
“我睡了多久了?头有些疼。”哪怕是完全陌生的环境,穆永嘉也没有半点的惶然,习以为常的从容散淡。
男人栗色的眸子泛出一丝轻浮的笑意,他的神情玩世不恭的随意:“你睡的太久了。头疼是必然的。我弹钢琴给你听吧……”
悠扬舒缓的小夜曲飘荡在屋子里,神思无比轻松惬意的时候,穆永嘉竟是忍不住的苦笑。
很多年前那个男人说的话不期然就回响在耳边……
“收了你的小命,那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果然,连阎王也不敢收留她这样的妖孽吧。
“竟是你,救了我。”穆永嘉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随即瞬间瞪大了眼睛。
这双手,还有,镜墙里倒映出来的人影……
“你也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在地下峰会上把那么多的大佬算计的一网打尽……”
穆永嘉的这个疯狂手法,着实让无数人瞠目解释,而地下世界更是乱成一团,早有准备的官方倒是趁火打劫,毫不客气地痛打落水狗。
“你对我做了什么?”穆永嘉把目光从镜墙转回来。
平静的神情,淡漠的声音,却带有说不出的让人沉沦的韵律。
男人漫不经心的开口:“……不必感激我。或许,有一天,你会觉得宁愿那天那刻就那般干净利落的烈火中永生……”
穆永嘉撇嘴。
活着再疼,也疼不过死。
只要能活下来,未来如何艰难艰险,她也会微笑着面对。
“云潜呢?”恍若漫不经心的问。
“我只奉命救了你一个。”男人懒洋洋开口。
“是么?”狠狠地闭上眼,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一脸的冷冽。
“天蝎,云家的天蝎,已经永生了,是吗?”穆永嘉掀开被子,走下地,她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倨傲华丽。
男人挑眉。
这个女子,果然风华绝代。没了那张艳绝人寰的脸,她本身的气势反而越发的张扬夺目。
“金阎,虽然当时由于爆炸加上烈火,我的伤势不轻,但是,还没到整容的地步吧?”穆永嘉挑了挑眉,平凡的面目也不经意流露出一种惑人的风华。
“摘了金边眼镜,你以为我就不认识你了吗?金阎,你好大的胆子,是谁让你把我弄成这副样子的?”看惯了自己妲己般的妖孽面容,对这张清粥小菜般的脸庞,穆永嘉是一万个不满意。
“是我。”略带着几分沧桑,却显然久居上位而相当威严的声音。
伴随着那声音的,是慢慢吞吞走出来的老人,他拄着金龙拐杖,眉眼含笑的看着穆永嘉道:“丫头,好久不见。”
穆永嘉抿了抿嘴,随即,带着几分恍惚地本能地跪下去,低垂了头。
“您,果然还活着。”
心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恍然大悟,却更有一种揪心揪肺的疼痛与压抑。
能让云起那般毫无反抗之力地顺从听话驯服的,除了那位,还能有谁呢?
“你一直是个聪明能干的女娃儿。”老人走过来,一团阴影笼罩了穆永嘉,大手放在穆永嘉的头上。
穆永嘉也不抬头,只是顺势抱住了对方的腿。
旁人做来谄媚或是卑微的姿势,在穆永嘉做来,却有一种天然的风姿。
“我的聪明能干,反而坏了您的事,是吗?”把脸贴在对方的腿上蹭了蹭,穆永嘉闭着眼睛,叹了口气。
云爷去的突然。外敌虎视眈眈,内贼咄咄逼人,云起生死不明,穆永嘉无奈主持大局。
在那新旧交替的风雨飘摇的日子里,谁也没料到穆永嘉居然能够力挽狂澜更做了云家的大家长。
“您是何等样的人物。您会让九尾狐为您生下太子,九尾狐又怎能逃脱您的手掌心?”穆永嘉惹人怜爱地嘟了嘟嘴。
九尾狐从来就是云爷手底下培养的千面狐啊。
被人玩弄鼓掌的,从来就是他们这些自以为聪明的。
“虽然不明白您为什么会假死脱身,但是,按您原本的计划,云家的新任大家长应该是九爷,九尾狐会倒向九爷,本来就是您的指示,而我,或许该是您送给九爷的礼物吧?”
想到那些被九爷特地整容成她的样子,专门供九爷享乐的女子,穆永嘉至今仍是有些膈应,恶心不已。
九爷那般举动对她明目张胆的折辱,她一直视若不见,除了九爷是云奕的父亲之外,更多的,是因为,九爷那般的行为,云爷也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
既然云爷都不作为,那时候也不过是寄人篱下的穆永嘉又哪儿来的置喙的资格。
真正掌权了以后,穆永嘉反而没了处置那些被整容成她的样子的女子。
说到底,她们也不过是群身不由己的可怜人。
三分因为柔软,七分因为倨傲,穆永嘉完全把那些女子抛在脑后。她知道,无论有多少女人长的跟她一样,天底下,却只会有一个天蝎。
夜祭司倒是说过,必要的时候,那些女子会派上用场的。
穆永嘉没有去干涉。
只是突然地,穆永嘉心底有了那么几分伤怀的委屈。
“您把血鹰扳指给了我,我一直傻乎乎地以为,那是您对我的疼爱和信任。其实,您那也不过是个信号——我是送给未来云家大家长的礼物和物件!”
眼睛里有什么液体在泛滥,穆永嘉的声音却是平静平淡的几乎出奇。
老人含笑颔首。
说实话,当初,他还真有这种念头。
很早的时候,当这个女娃儿被送进门,他就说过:小丫头,以后你就会明白,有时候,死亡也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尤其是漂亮的女娃儿。
“云起是太子,正常来说,云起会是下一任的大家长。那样的话,即使你是我送给他的礼物,你也只会觉得开怀,你们两人可以玩一点小情趣,你一点不会觉得屈辱吧?”
轻轻点了点手中的拐杖,老人在金阎拖过来的椅子上,悠然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