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辱?长了那样一张脸,入了这样一个世界,除了高高在上,我就免不了受屈辱。大文学”盘腿坐在老人脚边,穆永嘉习惯性地飞扬着小下巴。
眼波流转,语笑含颦,即使没了倾国之姿,举手投足之间的随意,尽成了丹青难绘的风致,倨傲又妖娆。
老人心底突然难得有了几分悔意。
这丫头,她原本那般强烈的令人失神的祸水姿容,张扬恣意下,反而遮挡了几分她的魅力,而今,平凡的容貌,却反而越发凸显了她特质的风致。
心中微动,老人拐杖一抬,轻轻扫过纤秀的胸脯,继而滑过脆弱的颈项,挑起了穆永嘉的下颌。
穆永嘉淡然扯了扯菲情的薄唇,随即安静地垂下眼帘。
手握万人生死,吃的是最上等的珍馐肴馔,用的是最奢侈的华贵器物,地下世界的天蝎看起来富贵尊荣,在这个人面前,却也不过是……
“爷,我一直都清楚,我是穆家送给您的赔罪礼物。”黑发垂身,长睫如同蝶翼,纯黑的发丝与绝白的面容形成强烈鲜明的对比,让人忍不住心生荒凉。
“拆封的人是云起,也不过是我好运地喜欢上他,而他也喜欢我罢了。”眼睫呼扇了两下,纤尘不沾的安详,一双眸子眼波略略流转之间,秋水长天的剔透明朗。大文学
老人微笑着放下拐杖,摸了摸穆永嘉的脑袋。
“我不知道您算计到了多少步,我也不清楚云起知道您的多少布局,只是,连我自己也没想到,最后,竟是我自己做了大家长。”唇线微弯,笑意绯淡,眼中就如同星光流转,含了一丝说不清的淡淡邪气,将世间丽色尽皆压得黯淡无光。
“做了大家长……我可以给别人屈辱,拿别人做玩偶,而不是反过来别人给我屈辱,把我当玩具。”声音渐渐转冷,穆永嘉的面上露出几分戾气,那嘴角残留的冷血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抚着穆永嘉发顶的人,脸上的神情却越发柔和了。
“你要知道,你之所以能摆脱做玩偶的命运,除了你本身的努力和能干,更因为云起爱上了你。”即使是坐在那里,语调平和,老人身上那种让人畏惧害怕的气势也毫不客气的袭来。
穆永嘉永远不去知道云起究竟为她付出了多少。
还在训练营的时候,为了让穆永嘉能保住清白身,那些本来给穆永嘉安排的“特色”的训练和任务,居然都是云起暗地扮作她的样子替她去做的。
莫先生是何等样人物,云爷又是何等样人物,为了不让莫先生和云爷察觉,云起都是真真切切小心翼翼地替穆永嘉受了那份疼那份屈辱和痛苦的。大文学
当然,云起的假面功夫再高,对于熟悉的人难免会露出蛛丝马迹,为了以防万一,云起更是用各种手段收服了训练营的教官们一起帮着穆永嘉蒙混过关,更帮着跟穆永嘉隐瞒一切。
机缘巧合下被云爷撞破机密,云起竟然很快就假借“云爷”的身份要了穆永嘉。
为了不让穆永嘉觉得屈辱难堪,为了掩盖太多太多的东西,云起小心翼翼地布了多少局埋下多少伏笔。
甚至,穆永嘉能成为云家的大家长,若不是云起给了她太多支援,她哪儿能轻易做到?
说到底,穆永嘉也不过一个外来的被送来当礼物的女娃子。
别人被闷在鼓里,云起,他却是清楚的,那时候,要的并不是云家的稳定传承,而是混乱。
云家的显赫时间太长了,是时候盛极而衰,三家分晋了。
化整为零,改头换面,那才是更符合云爷谋算的事情。
只是,阴差阳错下,竟让穆永嘉把云家的昌盛给延续下去了。
当然,云爷也明白,云起还有些小心思。
既然云爷都把偌大的云家也当棋子丢出去了,那么掌握好了这个棋子,云起也就有了几分与他叫板的资格。
只是,云起终究年轻了些。
所以,云爷送给云起的教训,就是让云起拜得了堂,入不了洞房。
那场海上的简易婚礼,那颗藏在大红礼花里的微型炸弹,多少年来,让穆永嘉耿耿于怀,更让云起不得不学会驯服。
“丫头,你何其有幸。我那个凉薄的儿子,竟然对你动了真心。”虽然,他也承认,其实眼前的丫头,完全配得上他的儿子。
只是,这个丫头懵懂的幸福,让他忍不住为他的儿子叫屈啊。
他向来奉行的,是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这个丫头生来有张绝色的脸,他若是不利用到极致才怪了。
只是,云起啊,每当有那么一点征兆,云起就利用他的假面功夫抢先就把穆永嘉拿下,之后,云起便理所当然地把压力转嫁己身。
这个丫头总觉得委屈。
总觉得云起每次不顾身份场合地兴致来了就享用她。
她又哪里知道云起的艰难和辛苦。
“爷,我或许不知道很多细节,然而,我是真正当家作主了的。我可以调阅太多我从前没资格知道的档案。即使云起抹去了很多,蛛丝马迹里,我也知道,他为我付出了很多。”
穆永嘉骤然抬头,倨傲地扬起下巴。
老人微微挑起眉峰,凤眼狭长却是似笑非笑。
这也是他后来没有多加阻扰,反而将计就计让穆永嘉坐稳云家大家长的位子的一个理由。
他的儿子,他可以随意搓圆搓扁,可以生杀予夺,可以利用可以牺牲,然而,旁人,他却是绝对不能允许那么肆无忌惮地享受他儿子的好,却还无知懵懂的。
丫头,果然够剔透。
“进了训练营的女子,没有一个能干净的走出来。从前,我以为,我毕竟身份特殊,所以,我得以避免那些‘考验’,后来,我知道,不是我特殊,只是因为,云起护着我。就算头一次要了我的时候,也让我感觉到,我是被珍爱着的。”眼睛微微一热,穆永嘉摸了摸胸口。
若非云起是这样一个值得她全心去爱的男子,她又怎会那样倔强地只爱云起一个。
“从一开始,我便不过是穆家送给您的表示诚意的赔罪礼物。无论遭遇什么,我知道,我没有怨尤的资格。”眸子突然变得猩红狠厉起来,穆永嘉无法否认内心的那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