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停道：“看来方梅死前就预料到会有今天了，所以才把一切寓含在这句看似写错的诗里。”
一直安静的坐在桌子对面的凶手冷笑一声，伸手摘下了脸上黑巾，熟悉又陌生的那张脸暴露在众人眼前。
几乎所有人都震惊了。一个已经被认定死亡的人突然出现，并且还背负了好几条人命，怎么都觉得不可思议。
江无昭面无表情，冷冷问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我是凶手的，不会就是根据这首不知所云的诗句吧。”
我摇头：“今晚在你来之前，我们特地去了停尸房一趟，观摩‘你'的尸体。”
“你怎么发现那不是我的？”
“你的确很聪明，从第一个案子开始就划烂所有男性受害者的脸，我们只能从服饰身材判定受害人，这就给你的诈死提供了一个极妙的条件。可是，我发现了一个一直以来都被忽略的细节。”
“什么细节？”
“众所周知，江流酷爱扳指，所以他的尸体大拇指明显变形并不奇怪。”
“那又怎样？”
“若是从来不带扳指的江夫子你的尸体上，出现大拇指变形，那就很奇怪了。”
宋停皱眉：“该死，我竟然把这点忽略了。”
“没有往那方面想，的确是很难注意到的。”我看到江无昭脸微微变白：“在我拿出第二个证据之前，我想再讲一个故事。”
江无昭沉默的坐在一端。
有时候沉默也是一种默认呀。我苦笑。
“梅云也许是在位衙门工作画图时无意间听到了江叶等人的计划，江叶干脆劝他一起杀人。一时鬼迷心窍，梅云就答应了。梅云的本性并没有那么贪婪，杀了人抢了黄金后，他开始后悔，但是一切都于事无补了。后来，方知被骗到日月阁推下古井，江叶等人一定想，没摔死也饿死他。他们没想过，人在做，天在看。当天出现了两个意外。一个意外是喝醉酒经过的马剪山，另一个就是梅云。”
赵休道：“马剪山当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连林孔翰经过他都没意识到。后来赵默暗示他黄金的事，虽是隔了19年，也想分一杯羹，没想到竟害了命。”
我点头道：“他们连夜将尸体藏到亦道书院后山的洞里，以为不会有人发现，谁知梅云当年主持修建日月阁时，偷偷打通了古井与山洞。因为机关隐蔽，所以官差几度到枯井下都没有发现。梅云偷偷从书院进入古井底，换出左腿摔断的方知，最后饿死在枯井里头。”
齐水不解的问：“梅云为什么不逃跑呢？”
赵休解释道：“江叶应浩南谢朝阳定会来检查方知还在不在，若是井底没有了人，他们会起疑心。”
“恩。”我表示赞同：“梅云的心理承受能力太脆弱，被江叶半威胁着杀了这么些人足以令他崩溃，所以他选择以死谢罪。”
郝汉瞪大双眼：“所以十年前从井底捞起来的男性骸骨其实是真正的梅云？”
宋停抚掌道：“原来如此，就想是一一所说的那个白头翁的故事，方知获救后，在外地躲了几年，巨变令他痛苦的头发花白，一下老了很多，谁也认不出来，然后假装成变老的梅云回到苏州。”
江无昭冷笑：“够了，莫名其妙，不知所云。直接拿出证据来吧。”
手肘撑在桌面上，我轻声开口：“江夫子，还记得应府惨案那日我去有道书院接小狐狸吗？”
江无昭狐疑的看了我一眼，点头：“记得。”
“那日，你摸了小狐狸的头三次。”
江无昭大笑不止：“这个我可不记得。”
“你当然不记得，因为这是你潜意识的动作，你根本无法控制。就跟你每次杀害三个人一样！”
江无昭有些恼怒的望着我。
“在场的人应该都知道我是狐狸叫兽，我记得有一期我写了一篇关于强迫症与犯罪行为的分析的文章，在文章中我提到过一种‘强迫症障碍症’，常以三，九，十二等数字为一组做事情。是一种以强迫观念和强迫动作行为为主要表现的精神类疾病，无意识中不能克制的反复出现同一动作。”
齐水扯扯我的衣袖道：“叫兽，不对啊，有强迫症的不是梅云，喔，不，是假梅云方知吗？”
“这个就得问江无昭了。”
江无昭握紧的指骨泛白。：“不愧是狐狸叫兽，什么都猜中了。方知，他才是我的亲生父亲。当年方知救了我母亲，为了掩人耳目假装是远方表妹方梅，二人情投意合，母亲讲了江叶那群恶魔的罪行，父亲是个迂腐的秀才，他竟然独自一人去质问他们，反而被害。母亲孤苦无依，走在大街上，刚好遇见江叶。江叶垂涎我母亲的美貌，强纳回府，受尽屈辱。母亲不堪江夫人的嫉妒折磨，又报仇不得，几次想寻死，后来发现怀上我，才绝了想死的心。”
说到这里，江无昭绿瞳已满是泪水：“从我小时候起，母亲就天天在我耳边，要我替父替各位惨死的亲友报仇，十年前，母亲无意中发现父亲竟然还活着，没想到那恶毒妇人江刘氏竟然设计让江叶抓到他们二人偷情，母亲害怕江叶发现方知还活着，于是投井自尽。她死前曾要我多照顾方知，所以我常常偷偷去他家看他，替他收拾屋子。”
“所以你就与江刘氏私通来报复他们？”
“是。”江无昭眼里布满仇恨的血丝，声音也开始变得尖锐：“你们不知道，那夜江叶在酒窖中发现他的结发妻子竟在他儿子的身下承欢，表情有多么的精彩。哈哈哈哈哈！”
江无昭温润的脸庞变得扭曲：“可惜江叶还是发现了些什么，母亲死后，他就开始对我冷淡，默许江流将我赶出江府。不过，他怎么斗得过我。江流是个败家子，我忍辱负重这么些年，终于让我等到了机会。江流大手笔花钱让江叶很不满意，我这个做弟弟的有意无意的在他耳边暗示当年的鬼案江叶应浩南谢朝阳收了不少的金子。他竟然就去威胁他们，真是个笨蛋。”
“所以在汤里发现扳指后，你就在旁边误导，让我们认定那手臂就是江流的，并且江流已经死了。”
“是的，一切都很顺利。”
“那陈林和石列是因为闯进了书院后山的石洞你才杀了他们吗？”
“是。谁让他们倒霉。应府的杀人案闹得沸沸扬扬，方知知道是我干的，所以他就去书院劝谢朝阳躲开。哼，算他运气好，我本来打算杀了谢朝阳，方知和书院老李凑成三个，没想到送上门来两个学生。”
“你与赵默有什么关系，他为何要帮你催眠江言？”
“赵默？你是说那个红衣美人。几年前是他自己来找的我，教我绝世武功。说可以帮我。马剪山发现我是凶手，来威胁我的时候也是他给的****迷晕马剪山，我才能砍下他的胳膊，放血在木箱里头，将他藏起来。方知自尽后，我才把他丢进井里，将他摔死。这就是贪婪的代价！”
“应浩南死后，方知去哪里了，为何找不到他？”
“他，江流，马剪山三人被我藏了起来，没想到后来他竟然主动提出要自杀替我顶罪。”江无昭开始歇斯底里：“我的亲生父亲，我眼睁睁看他在我面前断气！”
封田闯进来：“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宋停摇头：“好戏正在上演。”
封田道：“我问过薛神医，他说消除伤疤的药膏的确只有他的医铺有，前段时间只有江无昭一个人买过。”
江无昭承认：“是的，小时候母亲提过王公明大人在包公那里订的木箱，里面暗雕纪年，我将江流和马剪山的血放在木箱里，然后抹掉伤痕，就是要让你们注意到19年前的惨案，我要复仇！”
我轻叹口气：“方梅后悔了，在她发现方知还活着之后就后悔了。什么报仇，都比不上一家人在一起幸福。所以留下19年前的信息与你的名字，她希望有人能在你犯下罪恶之前阻止你。”
“竟然是如此！”江无昭涕泪直流：“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我不忍，道：“无昭，认罪吧，不要再错下去了，你娘，她也绝不希望让仇恨蒙蔽了你的双眼！”
江无昭忽然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不，他不会放过我的！他不会饶恕背叛者！不！不！”
听着他恐惧又空洞的话语，我追问：“是赵默吗？是不是千杀门的人？”
江无昭东倒西歪起身，害怕的往后退了好几步：“我是背叛者，你们，”江无昭掏出匕首，寒光刺目：“你们，全是恶鬼！”忽然他的目光锁定我，温和的喃喃道：“圣女。”
我吃了一惊，摇头，什么圣女，刚想问清楚，江无昭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
宋停急急走上前去，一探鼻息，摇头：“没有中毒倾现象，更没有伤口，死的真是古怪。”
郝汉松口气：“还好这个案子破了，叫兽，这次又多亏你了！”
龙白感叹：“娘的，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真没想到凶手竟然就是江无昭。真是出人意料。”
赵常凑到我身边好奇的问：“叫兽，你竟然注意到江无昭摸小狐狸的脑袋三次，太厉害了吧。”
我摇头：“怎么可能记得，我诓他的。”
赵常又扑通一声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