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了凶手,我却更难过,在莲池小屋闷了三日没去上课,完全不知道外面已经变了天。
一推开门,就看见赵休小狐狸赵常在草棚里头交头接耳,不知道在商量什么坏事。
看到我,三人立马不说话了,假装逗焰狐玩,演技有够拙劣的。
“我要出去买菜,你们有什么东西需要我买回来吗?”懒得猜测他们在做什么。
三人挤眉弄眼一阵,最后派赵休为代表讲话:“依依,你好好休息,买菜这种事交给赵常就行。”
赵常立马配合着要来抢我的菜篮:“是啊,叫兽,这种小事我最拿手了。”
“喔,是吗?”我挑眉:“前几天是谁买了两斤松树枝煮汤?”
“……是我。我不知道松树枝是用来熏腊肉的嘛。”
赵常讪讪的躲到小狐狸身后。
“娘。”小狐狸为难的喊道。
我眯起眼:“你们到底瞒着我什么?”
“没有,没有。”小狐狸和赵常坚定的摇头:“您慢走,路上小心,多保重。”
赵休支吾道:“依依,我陪你一起。”
一进城门,我就发现不对头。难道我又穿越了?怎么短短三日不见,苏州城的百姓个个热情似火,如狼似虎。
“叫兽啊,这是我家留着过冬的玉米棒子,您留着啊。”张大婶笑眯眯把一串黄色不明物丢进我的菜篮子里头。
“张大婶,您还是收着吧。”
“别啊,您得留下,您不爱吃,猪爱吃呀!”
“……可是我家没养猪。”
“您家没养,我家养了猪的。唉,叫兽,不瞒您说,前几日我家的猪被偷了,您能不能帮我找找呀。我家小虎子还指望着那几头猪过个好年呢。”张大婶说着说着还抹起了眼泪。
“您别哭啊,我答应帮忙找就是。”这变脸也变得太快了吧。
“叫兽啊!!”撕心裂肺的喊声冲破人群,李铁匠扑倒在地死死拽着我的裤腿擦鼻涕。
“叫兽,求你救救小红吧,她不行了,我也活不下去了啊。”
“你先起来再说,小红怎么了?”
“昨天夜里开始她就感冒发烧流鼻涕,早上也不叫唤了,这可怎么办呀?”
“你等会儿,叫唤?”这是形容人类的词语吗?
“对啊,我家小红每日天还没亮就咯咯咯的叫唤,整个苏州城就她嗓门最大了。”
“小红是?”
“我家的大母鸡。可会生蛋了。”
“……”
“叫兽……”
“叫兽……”
…………
好不容易冲出人群,菜篮子里头已经装满了各式各样的物品,鸡蛋蔬菜铁锹稻草……竟然还有两匹鲜红的肚兜。
我拽住赵休的衣领恶狠狠道:“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休苦笑着把我带到了《看中原》报馆前。
“快来看,快来买呀,狐狸叫兽最新大作,看叫兽如何智斗凶残的连续杀人犯。”
报社的员工卖力的宣传着,摆在外头的一大摞蓝皮书很快就被哄抢一空。
我气势汹汹抢过一本书,翻看快速的浏览了一遍,然后大吼:“纪敏,你给我出来!!!!”纪敏就是小纪一直被忽略的大名。
小纪乐呵呵的跑出来:“叫兽,你是不知道,这次的书卖得有多好,连外省的同行都向我们报社征订,好多地方已经脱销了。”
“现在全苏州城的人都知道我就是狐狸叫兽了!!”
“诶,不会吧,我写的都很含蓄呀。”
“含蓄?”我翻开书摊在她的面前:“看看,这里,狐狸叫兽作为一个单身母亲,独自一人抚养六岁的儿子小狐狸,依旧对生活充满了信心。还有,这里,谧王赵休的出现,仿佛冬日里的一缕阳光,照亮了叫兽饥渴的灵魂。”
小纪摸摸脑袋道:“写的很好,很励志呀。”
“你就没差满大街宣布我就是狐狸叫兽了!还有,我饥渴吗?你才饥渴,你全家都饥渴!”我已经气到七窍生烟了。
“……”
过几日我搬家,报社的全体员工都被迫替我做免费劳工,叫苦不迭。
宋停环胸对我的新家啧啧道:“一一,真不愧是你会干的事,竟然低价将日月阁给买下来了。”
“这宅子可是有名的鬼屋,除了我也不会有人愿意住。”我心疼的捂住钱袋,虽说是友情价,那也几乎花光了我所有的积蓄。
不过,小狐狸毕竟长大了,不能老让他跟我睡同一张床,再说了老和赵休同处一室也不方便,赵常每天从周喆的府上到莲花小屋来回跑也够累的,至于韩旭,我还真不知道他晚上睡在哪里。
大白死皮赖脸也要住下,赵休不同意,两人在房间友好协商了一段时间,大白总算是住下了,只不过是住在整个日月阁最偏僻的院子里。
日子又变得平淡如水,转眼就过年了。
苏州城处处张灯结彩,烟火璀璨,人们换上新衣服,拿着花灯逛夜市,办年货,贺新年。
小狐狸穿的圆滚滚的,抱着赤狐跑在前头,宋停小纪在一旁斗嘴斗个不停,赵休替我选了一只嫦娥奔月的花灯,小巧可爱。
宋停回头道:“对了,一一,大汉说过完年,新的知州就会来上任。”
“你知道是谁吗?”未来的父母官,希望可以继续雇用我,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我要赚钱!
“不知道,管他呢,咱们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我点头,也只有这样了,要实在不行,我琢磨着干脆把福尔摩斯的故事写下来出书好了,我破案的故事都能卖得这么火,更何况是柯南道尔的经典故事。换个朝代换个国家,唔,这应该不算是侵权吧。
汴河上花船满目,灯火通明,笙歌萧竹,醉生梦死,红妆奢靡。运河边上小商贩们摆上摊子,卖小吃卖花灯卖年货,热闹非凡。
汴河微波轻拂,各式各样的花灯随波漂流,汴河仿佛成了花河,远远望去,宛若金色的飞龙潜水。
放完花灯,许下心愿。我与赵休靠在汴河边上的木质栏杆上。
“依依,你知道我许的什么愿吗?”赵休裹紧貂皮大髦,在我耳边轻声说。
他靠的太近,我一下子就愣住了:“什么愿望?”
赵休浅笑道:“我许的愿望是江无昭,应雅芙等能得到解脱,下辈子投胎到好人家。”
我看着河面上的花灯道:“我不信投胎,人死了,也会腐烂消失。”
“依依,这只是一种心理的依托,让生者能好受些,你就不能装糊涂些吗。从江无昭死的那天起,你再也没有开心过。我一直在等你开口向我求安慰,可是你什么都不说,不要憋在心里好吗?”
我有些吃惊的看着他,我以为自己已经伪装的够好了,没想到早就被他识破了。
医者难自医。我可以大言不惭侃侃而谈的分析别人的心理,面对自己的内心总是束手无策。从上辈子决定要从事抓捕犯罪这一行开始,我就应该建立一颗强大的内心,不管凶手是谁,有什么悲惨的经历,犯罪就是犯罪,这是不容质疑的事实。法不容情,就算江无昭不自尽,大宋的律例也容不得他活着。
可是,从私人感情来讲,我真的很同情他的遭遇,上一辈的恩怨,为何要这一辈的人来承担,应雅芙,她只有七岁,她的生命还没有灿烂。要怪他吗?该怪他吗?
我只觉得有两个我在争论,一个冷漠客观的我,一个感性心软的我,感情与理智被硬生生分成两块,纠缠不休。
赵休指着满汴河的花灯道:“你看,这么多的花灯,他们一定会收到我们的祝福,他们会幸福的。”
我侧过头看他,嘴唇却碰上他微微冰冷的唇。我吓得连连后退,没踩稳就要摔倒。赵休不知何时走到我的身边扶住我的腰。
我尴尬的咳嗽几声,脸通红。
赵休装作没看见我的窘样,道:“很冷了,我身体也受不住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我慌乱的点头,心中小鹿乱撞。这难道就是情窦初开的感觉?可是我上辈子就27岁了,加上这辈子的六年,我也是一个三十好几的女人,这种青涩的心跳,算什么?尤其对方还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
后来好几天我都避着赵休,连吃年夜饭也坐的远远的。我从来没有恋爱过,不知道这算怎么回事。他是青年才俊,家世优渥,我一个单身母亲,带个拖油瓶,怎么算他也是不划算的。
就这样纠纠结结过完年,开春的时候,迎来了苏州新上任的知州大人。
大街上敲锣打鼓,蟹爪兰的花瓣满天飞,浓郁的香味呛得我直打喷嚏。
宋停不满的碎碎念,是哪家骚包的大人来了,真是的,提前几个月就要我们准备好花瓣晒干,原来是要搞这样,形式化的东西要不得呀要不得,哎呦喂,飞到我嘴巴里面去了,呸,呸。
豪华的官轿摇了一路,总算在府衙门口停下。小厮恭敬的掀起帘布,一双官靴踏出来,来人身穿一身绯红色官袍,浓眉大眼,很是年轻,大约也只有二十几岁。总之,官架子十足。
宋停抬起的手指不停颤抖,声音也微变:“宋行,是你?”
我一听宋行二字也吓坏了,赵休口中那个,很有可能是小狐狸亲爹的……宋行!
宋行一看见宋停,立马吊儿郎当的甩手过来道:“离家出走十年了,看到你亲爱的大哥我有那么高兴吗?”
宋停咬牙切齿:“你哪里看出来我高兴了。”
宋行并不理会他,跳到我身边伸出手臂就要抱住我:“夫人,有没有想为夫?”
小狐狸不满的挡住他的咸猪手。
宋行更加惊喜了:“儿子,你都长这么大了,快来给爹抱抱。”咸猪手伸向了小狐狸,小狐狸哇哇叫着后退。
焰狐竖起耳朵尾巴咬宋行的裤子。
宋行一见到焰狐就不高兴了:“赵休那只老奸巨猾的狐狸竟然抢先了我一步,不行,小狐狸,我也要做你的爹。我不管,我不管。”
天啊,谁来救救我,面前这个当街撒娇的男人就是苏州未来的知州大人,百姓的父母官吗?
就这样,也不管当事人愿不愿意,宋行大人无耻的成了小狐狸的二爹。
郝汉已经看不下去眼前混乱的认亲戏码,上前一步道:“宋大人路途劳累,先随下官安顿好。”
宋行摇头:“我要跟我的儿子夫人一起住!”
于是,宋行大人再次不顾当事人极力反对的意愿,大摇大摆住进了日月阁。
事后,我偷偷的问赵常关于我与宋行的婚姻关系。原来胡依钟情赵休,不愿嫁给宋行,大婚前一晚逃婚了。我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胡依总算做对了一件事。莫名其妙的穿越了,要是莫名其妙成了别人的妻子,我不就亏大了?
不过,到底谁才是小狐狸的亲爹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