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2

目录:浮生未歇| 作者:萧毛毛_| 类别:都市言情

    Linda说,“你把鸡汤喝完吧。二哥在斯德哥尔摩的时候,连泡面都不会自己煮,现在这手艺……真赞呢!”

    我怕她又误会我和安晨,便说,“在外面生活不比你这里条件好。他聪明,做饭这小事儿怎么拦得住他。其实用时兴的话讲,他还真是上的了战场,下的了厨房。”

    Linda笑的好开心。这女孩儿笑起来美极了,像朵含苞欲放的扶桑花。

    “范小姐这是说谁呢?”

    Linda嗖的一声站起来,像是耗子见到猫一般,低头鞠躬,“大哥。”

    任敬轩颇有派头的挥挥手,这片刻功夫,Linda的额头上便沁出细细的汗珠。

    “Linda,前面场子好像有人闹事,你去看看。”

    “是,大哥。”说完便掩门而出。

    任敬轩站在我面前,笑着看那碗被我喝剩下的鸡汤,“真是想不到啊,二弟这些年的变化太大了。”

    我总觉得他在屋子里就冷的慌,不知道是发烧烧的还是任敬轩这个人原本就是块冰。

    我也直了直身子。这样披头散发的躺在床上,想来有些难看。

    “范小姐身体好些了么。我那二弟,昨天四处去找你,就差没把斯德哥尔摩翻个个儿来,没想到你在眼皮子底下,挑了个看上去睡着就不舒服的长椅,就歇了一夜。把你一路抱回来,又给你熬了汤,自己不行了,险些晕过去。”

    我低头没说话,总觉得任敬轩想套出我什么话来。

    想起安晨昨天对我说的,“绝对不可以靠近这个人。”如今看来,也是有几分道理的。

    见我沉默。任敬轩又问,“范小姐就一点也不关心弟么?”

    他弯下腰来,我只好将头埋的更低。

    他干脆搬了椅子坐在我旁边,与我在同一海拔上,这样一来我有些局促,便问道,“任先生,有什么事情么?”

    他竟哈哈大笑起来,“没,没什么事情。我只是来看看范小姐。昨天也是怪我拉着你们喝酒,不知是因为什么闹的不愉快?”

    我依旧不答。

    他倒是不怒,继续说,“我对范小姐也是久仰大名。昨晚嘈杂,没顾得上和你说几句话。其实早先就听说二弟带出来的徒弟,身手了得,没有拿不下的任务,可却偏偏是看起来柔弱的女子。安然这个名字啊,在组织里几乎传遍了。”

    我没想到他也是杀手,眼神里可能多少有些吃惊,任敬轩说,“范小姐可能不知道,我也是组织一员。只不过术业有专攻,我们有一部分人,同你和安晨一样,在一线工作,你可能想不到,我们不仅有杀手,还有雇佣军。当然,庞大的财政系统也需要人维护,不才主要就是做这一方面,把你们赚来的钱,合法化。这赌场原本是我照看的,二弟看上了,我便给了他。好在Linda八面玲珑,倒省了我的一份担心。”

    我附和他,“Linda确实能干。这么大的场子,一个小女子撑着,着实不易。”

    任敬轩又笑,“不如范小姐。”

    我不喜欢他笑的样子,总有逼人喘不过气来的意味,便说,“请别叫我范小姐,范萧雅早就死了。”

    他收住笑,说道,“二弟当初向父亲请命要带你入行的时候,我们对你的身世略有耳闻。只是不幸已经过去,你应该看开些才是。”

    我挤出笑容来给他,“早看开了。”

    “那就好,那就好。你好好养病,身体好了让Linda带你四处转转。我听Linda说,二弟想带着你退休了?也好。打打杀杀的有什么好,跟着大哥赚点钱,做点生意是正经,你总要嫁人当母亲的不是?”

    我只是赔笑。不多说什么。

    他起身出门,正迎上进来的安晨,他眼圈乌黑,气色极差。

    我却无法从任敬轩的话里听出一丝一毫的关切来,“你这眼睛,该不会是出去和人打架了吧。以你的身手,也不会被人招呼到眼睛啊?”

    “大哥取笑了,只是没睡好,有点疲劳。”

    任敬轩笑道,“那正好,和安然一起休息。”

    他侧过身子,让安晨进来,自己便出门去。

    我握紧手心,仿佛那里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更觉得此时有些无颜面对安晨。

    虽然我无法解释“无颜面对”这种情绪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他在我床边站着,也不说话。而我更不敢看他。想着他一定是气了,不知道一会要用什么方法教训我。

    我们沉默的僵持了许久,屋子里静极了。我听得见他沉闷的呼吸和心跳。

    我还病着,搁在以前,我能跟他耗几个小时,今天可不行。于是哄的一声倒在床上,眼睛闭紧,你要骂便骂要揍便揍吧。

    半天也听不见动静,我便干脆用被子将脑袋蒙上。

    他笑了一声,走过来掀开我的被子,用冰冷的手在我额头上摸了摸,“睡公园,活该。烧死你算了,省的我烦心。”

    我想也没想就说,“哪里惹你烦心了。”

    他虽气色不好,但是和颜悦色的,“还学会跑了。跑也不跑远一点。没出息。”

    我心里一沉,便扭过头去不理他了。

    “不舒服么?”

    “舒服的很。”我没好气儿的说,只是为了掩饰内心的犹豫与不舍。其实他很好,这些年如果没有他,我早不知道死了千百回。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他掰过我的肩,“安然,对不起。昨天晚上不该和你提起……提起……”他轻轻咬了嘴唇,似乎极不愿意说出那个名字,“欧阳飞。”

    我倒是平静的很,“你说的对,我和欧阳飞永远也没可能了。哎……我的任何事情都瞒不了你。有时候我觉得你对我了解到让我觉得恐怖的程度。我和欧阳飞,那时候我还是个孩子。我们谈恋爱瞒着父母,但在江城也算是门当户对,我以为等我长大,就能顺理成章的和他结婚,然后一辈子在一起。可现在,我只是个女杀手,我不会去想那样不可能的事情。但我需要你知道,我想与不想,这些都是我的私事,与你无关。Linda是个好姑娘,你不要辜负他。男人,花心归花心,总要找个女人做归宿的。”

    “你倒教育起我来了。”他突然想起什么似得,“是不是Linda跟你说了什么。”

    我摇摇头,“没有。只不过看出来她对你很好。”

    他自嘲的笑笑,又伸手来捏我的脸,“发着高烧还想这些有的没的,你累不累。”

    我和他从未在如此的气氛中谈过话,就这样,他坐在我床边,窗外的阳光从楞格里斜照进来,将将把我们俩笼罩住,柔柔的感觉,像很多年前江城春天的早上,我的床也在窗边,也是这样的楞格子,推开窗户就能听见鸟儿清脆的叫声,一高一低,像在和声似得,有好几个声部,有时近有时远,我光听着声音,就能想象的出那些鸟儿,忽闪着翅膀在树丛住跳着舞。

    安晨喂我吃药,我本是可以不喝水就一口吞下的,也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偏偏傲娇起来,将脖子扭过去,“不吃。”

    安晨于是把药丸放进手心,“怎么不听话?看你脸,都红的紫了,知道你不爱去医院,买了药来给你。你再不吃,我就抗你去打针。”

    我的心不知道为何,一下子就软的海绵似的,仿佛一扇门被打开了,窗外的阳光嗖嗖的进了心里,我那双藏在心里多年未见阳光的眼,被这猛然而来的温暖刺的生疼,却还努力的睁眼,是啊,那双眼睛不渴望光明呢。

    鼻子一阵发酸,眼眶就跟着红了起来。

    做了这些年杀手,原来还是脱不了骨子里的那点点感性。真没出息。

    安晨把我揽入怀中,“小然,冲我发脾气可以,但不许扭头就走。我不保证每次都能找得到你。”

    头又开始痛,视线也开始模糊,我吃了药,不知道感冒药吃了都会让人嗜睡还是怎样,不一会儿就觉得脑子沉沉的,他怀里温暖舒服,我便渐渐的睡着了。

    记不清是醒着的时候还是梦里,安晨那样抱着我,抚摸着我的头发,“小然,永远不要离开我。”

    这药性好大,醒来的时候头疼好了,嗓子也不再那么干燥,身上的酸痛消失了大半。看外面似乎也近黄昏,肚子饿的咕咕叫,想爬起来寻点吃的,才发现安晨趴在我腿上睡着了。

    他把头埋在被子里,我看不见他的脸,只看他露出的一截脖子和根根倔强的头发。他的右手伸在我面前,那道狰狞的疤痕赫然呈现。

    我悄悄的下床,拿了毯子盖在他身上。

    走出卧室便看见Linda立在门口。她一把抓住我的手,将我拖下楼去。

    “安然,快走。”

    我不想她准备的这么快,一时也有些反应不过来。

    Linda火急火燎的把护照和卡塞给我,“你去洗漱,不要回房间了,一会去我那里换身衣服。就走吧。去上海,但不能在那里久留,之后你可以去这些地方。”琳达递给我一个本子,里面写了城市和城市联络人的信息,“三个月后,如果你还平安,打我的电话,我会信守承诺。”

    我往楼上看了一眼,Linda露出一丝微笑,“你到底是有些舍不得二哥,不枉他这些年这样对你。但你走吧,对你对他都是好事。”

    我的心突然隐隐作痛,却没有什么能挡住我复仇的道路。

    我去Linda的房间,她那满衣橱大红大绿的连衣裙啊,实在挑不出我能穿的。跑路可不能这样招摇过市。无奈我只穿着睡衣,天那,居然还是小熊睡衣,17岁之后我就再没这样可爱过了,Linda说是安晨去给我买的,他对Linda说我从不准他碰我的行李,找不到衣服替我换,只好去买了一套。

    好不容易从Linda衣橱里翻出了牛仔裤和普通样式的衬衫,我换上,看着被扔在地上的小熊睡衣,对Linda说,我带着这个吧,挺好看的。

    接着我把小熊睡衣塞进Linda给我准备的空箱子里,匆匆上了车,司机开足了马力,一个小时候便坐上了飞往上海的航班。

    睡了一路,也许感冒药还在发挥着嗜睡的效果,亦或是我的心突然就空下来一块,不想看窗外,也不愿意想未来,只想踏踏实实的睡一觉。

    可梦里面安晨一直对我说,“小然,永远不要离开我。”

    醒来的时候飞机刚刚开始降落,上海下起小雨,飞机里的空调打了很低的温度,我却一身的冷汗。

    习惯性的看左手边,乘飞机,安晨永远都坐我左边,我也曾问过他为什么,他永远撇撇嘴说,“强迫症。”

    可今天左边是一个金发女子。我怅然所失。

    乘摆渡车出去,一个人孤零零的挤在人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