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半掩红颜新嫁娘
婉儿轻手轻脚地走至李弘身侧,却见他还是和夜里一样蜷着身子,脸上的锦帕纹丝未动。
他这副样子,让人看得蓦地心疼,也不知整晚有没有入睡,就算是睡熟了,这样的睡姿也算不上舒服吧。
“殿下~”婉儿开口轻唤着,声音极低极柔,生怕惊到李弘。
见李弘动也没动,婉儿嘴角不由地上翘,看样子是睡熟了。也好,本就伤心,再空耗了心神,只怕是要损耗身体了。
那锦帕上隐隐有几圈干涸的水渍,也不知昨夜他到底流了多少泪。只是总蒙着个帕子也不是办法,估计李弘在里面憋闷得难受,婉儿以为他睡熟了,便轻轻揭开他脸上的锦帕,想让他好好地透透气。
哪知,锦帕掀起的一刹,正对上李弘一双圆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眸。饶是婉儿经历颇丰,仍然被吓了一跳,不禁低叫出声。
“殿下,你醒了?~”看李弘仍没什么反映,婉儿试探着用手推了推他。
里间太子妃也该听到了响动,不过想来很是羞怯,并没出来查看。李弘这个样子,要是让太子妃瞧见了,恐怕要伤心不已。毕竟,人生初嫁,大婚当日新郎官闹起酒劲儿伤了自己且不说,第二日醒来还是这副痴痴傻傻的憔悴模样,再愚钝木讷的人也能看出,新郎对婚事很是排斥。
而太子妃生得容姿出众,又是名门嫡女,从小就该是被蜜糖泡大的,哪经得住别人对自己这般不上心?
时间久了,再好的性子也会被磨得魔障了去。婉儿本就可怜这两个人本是郎才女貌,偏偏李弘难忘旧情;如今又想着,长此下去不是办法,到时候说不准就要牵涉自身。还是要想个什么法子,让李弘就算心里没有,眼中也要装得下太子妃才是。
“殿下,昨**身上的香囊沾了酒污,奴婢已经清理好了~”婉儿吃准了李弘在意的物件,见他没有反映,只好如此拿话激他。
“什么?你动过那香囊?”李弘猛地转过身子对着婉儿,通红的眼瞪得溜圆。
虽然模样有些骇人,可婉儿知道李弘并无害,灿然笑道:“是啊,多亏奴婢清理得快,不然呐,可就清不出来了。”说着,指了指李弘的胸口,“奴婢已经又放回原处了,殿下可以好好看看~”
李弘紧张地摸向自己胸口,触到那温软的物件,神情倏地柔软了下来,嘴里喃喃道:“还在就好,还在就好……”说着,又翻出那碧色的香囊翻来覆去地看着,边看嘴角边翘起弯弯的弧线,“要是弄脏了它,可就是我的罪过了。多谢你。”
李弘看向婉儿的目光坦然而真诚,倒让婉儿有些不自在起来。毕竟说什么酒污脏了香囊都是她扯出来的谎,只不过是想引起李弘的注意,唤醒他的神识罢了。而李弘却当起真来,又对她如此客气,倒弄得婉儿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殿下莫要谢奴婢,不过有一个人殿下可是要好好地谢一谢呢~”婉儿在李弘面前毫不打怵,多少有些仗着和故去那人肖似的容颜。
李弘对着婉儿的笑靥没有丝毫的抵抗力,竟然又看得痴愣住了,倒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他伸伸手,想要摸上婉儿的脸庞。
婉儿见状,并不闪躲,只是含笑直直地看进他的眼底。果然,近在咫尺,李弘的手却陡地停在了空中。
即便再相像,终究不是同一人。
李弘微不可闻的叹息,清晰地落入婉儿耳中。她亦替他感到惋惜,可毕竟该做的还是要做。
“殿下请随奴婢来~”婉儿向着李弘伸出自己小小手掌,手心朝上,这几年并没苦累到,一只小手很是细腻嫩白。
李弘看了看婉儿,浅浅地笑着,自然而然地将手搭在婉儿手掌之上。
婉儿轻轻一用力,李弘便顺势起身,着魔似的跟随着婉儿的脚步,也不问她到底去哪儿。
楚慈微垂着头,立在屏风之后,见婉儿领了李弘进来,羞的扬起衣袖,半掩了自己的脸。
这下李弘倒有些没反应过来了,顺口问道:“你是……?”
这日常服饰自己的侍婢李弘都认得出,陡的出现了一个陌生的身影,李弘一时没有反应上来。昨夜,先是佯装醉酒,可到后来,却是一发不可收拾地真的醉了起来。
有很多事情他都记不清了,他只记得有个身着大红礼服的女子半俯在地上,额头上的血红得瘆人。
他以为不过是梦境罢了。
“我是——”楚慈情不自禁地开口,却发现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一时尴尬在了当下。昨日大婚礼成,他竟然还不认得自己是谁。虽然是蒙着盖头,虽然后来洞房里,他酒醉不醒,可,可自己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啊……
婉儿在一旁嗤地乐出声来:“殿下快别玩笑了,是不是太子妃穿上这件紫衫,惊为天人,殿下认不出来了呢?”她这话说的轻松,可也是无奈之举,如若她再不在其中斡旋,只怕两个人会越说越尴尬。
楚慈脸一红,头垂得更深了。可期间却不忘微抬了一下头又看了眼李弘,然后,轻声道:“殿下穿的单薄,婉儿快给殿下加件衣裳。”
婉儿心头一热,情之一字,真真玄妙。看这样子,太子妃对太子倒是真的上心。
李弘听婉儿刚才一说,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俏丽的少女就是自己昨日大婚的妻子。本想转过头去避开,却闻得楚慈轻声关切的话语,忍不住又多看了她两眼。
只见她容貌姝丽,脸上妆容清淡,头发松散地绾了个髻,垂在一侧,很显随意亲切。
只是额上一朵精致的白色花朵,静静诉说着这妆容的精雕细琢。
李弘半眯了眼睛,目光竟被那白色花朵吸引住了。
“这是什么花?”
“回殿下,是婉儿画的白芍。”楚慈恭谨答道,却不敢抬头再看李弘,只是垂眼看这自己的脚尖。
“嗯。这样一看,果然逼真。”李弘倒好似没顾及别的,认真地研究起那画上去的花朵来了,“倒是奇了,竟隐约有白芍的香气氤氲此间。”
楚慈腼腆一笑,更是不知该如何应答了。她总不好说这味道是自己用的花油的味道,那岂不是大煞风景?
好在婉儿回来的及时,踮脚给李弘披了件长衣,道:“殿下也该梳洗更衣了。”
“嗯。时辰不早了。你去叫澄碧她们进来侍候吧。”李弘习惯性地说着,毕竟这些年都是澄碧贴身服侍他的。
可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楚慈听见他说澄碧,不期然地身子微抖了下,轻声嗫嚅道:“我也可以服侍殿下梳洗更衣的……”
可是她声音极小,李弘只是听见她小声地嘟囔了一句什么,却听不真切,也无心细究,又踱步回了殿厅里,等着澄碧她们进来。
婉儿出去叫了人便又回到殿里,只是转眼的功夫,太子不知什么时候又扔下太子妃一个人,自己离得远远的了。
“太子妃还犹豫今日该穿什么衣服么?”婉儿见太子妃呆愣愣地一个人站在屏风后头,一动也不动,只好先开口引了太子妃的注意。
婉儿脸上虽然笑得甜腻,可心里难免觉得有些发涩。这两个人真是可怜,明明是有份的,却似无缘。不知日后自己强行地拉扯能否将二人绑到一块儿。
楚慈怅然若失地摇了摇头,口中喃喃道:“他也没说好看不好看。”
婉儿替她觉得惋惜,可又不好表露出来,只好笑着劝道:“要是不好看,殿下能对这太子妃傻愣愣地盯了那么久么?”
楚慈闻言,稍显释然,浅浅一笑露出两只梨涡:“莫要哄我,我听了你的就是。可不要再这么打趣我了……”
话音刚落,就听得有人叽叽喳喳地说着话,笑声清甜地进了殿。
楚慈的脸倏地僵硬起来。
“殿下昨夜睡得可好?”澄碧的声音昨晚才听过,自然不会认错。听她言语间态度亲昵,楚慈紧紧地咬住了嘴唇,手也不自觉地紧抓了袖口。
婉儿有些担忧地看了看楚慈,昨日沉着大气的劲儿,怎么只过了一晚就跑得无影无踪了呢?楚慈以后要是这样的性子,只怕日子可要难过。
“还好,只是头疼的厉害……”李弘对澄碧也是极其信任依赖,有些什么想法感觉倒也从不瞒着。
只是在楚慈耳中听来却全然不是味儿。怎的这样私密的话不能和自己这个明媒正娶的妻子说,反而要向个侍婢倾吐?是觉得自己不够贤惠照顾不好他,还是他与那侍婢之间早就有情?
因为昨夜见着李弘贴身带着的那只碧色香囊,楚慈心里已经犯了嘀咕,如今是越听越觉得是自己所想的那样。难怪洞房花烛夜,太子却毫无克制地喝得酩酊大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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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已想偏,楚慈难免细细咀嚼昨夜澄碧言行,越想越觉得澄碧事事针对自己,一点儿也没有个侍婢敬畏主人的样子。心中难免一阵发酸,没想到自己方才入宫,就遇上了这档子事儿,还真的被姑母言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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