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睡前,薛知浅终于忍不住,问:“轻离,你的心上人到底是谁?”
不过霍轻离没有回答她,也没有抱着她入眠,而是侧着身背对着她,给她一种冰冷的距离感,呼吸均匀,似乎睡着了。
薛知浅辗转反侧,半梦半醒间折腾了许久,方才安静,第二日醒来时,发现枕边人已经不见了。
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侍书、侍画进来伺候她洗漱更衣。
薛知浅问:“你们见到霍姑娘了吗?”
侍画说:“天没亮就出府了。”
薛知浅又问:“留下什么话没有?”
侍画摇头。
乘着薛丞相早朝前,薛知浅想把白景简的事告知他,还未穿过花园,就见薛知深执碗而来。
薛知深见薛知浅只身一人,便问:“轻离呢?”
薛知浅未答,目光落在他手上:“这是什么?”
薛知深道:“昨日午膳时,见轻离似乎没什么胃口,进宫后,我特地问了胡太医,他教了我这燕窝粥的做法,说可以治厌食之症。”
薛知浅见他穿着朱色官袍,黑色靴,头上未带朝冠,长发用金带束着,衬得清俊的脸庞越发如玉一般,问:“你亲手熬的?”
薛知深说是,还把碗递给薛知浅:“我要上朝去了,你帮我端给轻离吧。”
薛知浅看着薛知深,心里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男子下厨房已是不易,何况是一向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没有接过,只问:“知深,你是不是很喜欢轻离?”
薛知深见她问得奇怪,疑惑的说:“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薛知浅又问:“是不是到了非卿不娶的地步?”
薛知深重重点头:“嗯,非卿不娶。”还补充道,“昨日太子也跟我说了这事,如果我不娶轻离,恐怕轻离会被皇上指婚给太子。”
薛知浅已从父亲处得知皇上的意思,倒也不惊讶,陷入沉思中。
薛知深见她神情恍惚,不解的问:“脸色这么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薛知浅微愣,否认:“没有。”沉默一会儿后,抬首,“知深,你有没有亲口告诉过轻离,说你倾慕于她?”
薛知深白净的脸上有了红色,有些腼腆的说:“这倒没有,不过她应该知吧?”
薛知浅突然怒道:“你不说,她怎么知?难道让她一个姑娘家反过来对你倾吐心意不成?更何况她心里有没有你,还另当别论,如果你真想娶她为妻,就不要再绕弯子,男子汉大丈夫,脸面怎能如此之薄!事事让旁人代劳,岂不成了别人的功劳,说不定还能引起误会。”
薛知深不知她为何生这么大的气,有些无辜的说:“我也只是拜托过你,你是我大姊,应该无妨吧?”
“我,我自然是无妨!不过隔了一人,心意总会被打折,你这么等下去,要等到何年何月,再不主动些,就等着看她嫁给别人吧!”
薛知深若有所思的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么这碗粥,我给她亲自送过去?”
薛知浅淡淡的说:“不用了,她已经走了。”想了想,把白景简的事告诉他,“白景简是轻离同母异父的弟弟,你帮了白景简,就是帮了轻离,也算是讨她欢心的好法子。”
薛知深却没有立即答应,沉声道:“锻造兵器的事我也听说了,不过兵器的优劣直接关乎到前线士兵的性命,绝不能草率徇私,这个名剑山庄需考察一番,方能做决定。”
薛知浅对这些只是一知半解,她本就是个传话的,现在由薛知深来处理,再好不过,只说:“这事就交给你了,如若有了结果,直接告知轻离便可。”
薛知深答应了,还把手上的粥给了薛知浅,笑着说:“既然轻离不在,那这碗粥就麻烦大姊喝了它吧,我熬了大半个时辰呢,可别浪费了。”
薛知浅看着薛知深背影远去,尝了一口粥,果然美味,不过吞下肚后,却化作无声叹息。
粥未喝完,一个小厮找过来,说:“大小姐,门外有人找你。”
薛知浅问道:“何人?”
“小的不知,小的本想帮他传话,不过那人说,一定要见到小姐本人才肯说。”
薛知浅让小厮把粥碗收了,自己去了门口,就见一个身穿蓝衫的人,背手而立,问:“是你找我?”
蓝衫人转过身来。
薛知浅认得他,或者她,是跟着水公子的人,心中讶异,不知安宁公主找她何事。
那人行礼道:“奴婢见过薛小姐。”
是个宫娥,既然是跟着安宁公主的人,薛知浅态度自然也客气:“是不是公主有话带给我?”
宫娥说:“公主让奴婢给薛小姐带句话,说老地方见。”
简单的一句话,却勾起了薛知浅百般心思,见面做什么呢?
道歉?水漾是长公主,莫说欺骗,就算是给她强加个莫须有的罪名,也都只有认的份。
叙旧情?本就无情,又有何可叙?
又想到温润如玉的公子摇身一变成了姑娘,心中满不是滋味,姑娘,怎么都是姑娘!
薛知浅越想脸色越差,淡淡的说:“麻烦姐姐帮知浅跟公主说一声抱歉,知浅俗事缠身,怕是不能赴约。”
宫娥道:“公主说她欠你一个解释,不管小姐去与不去,公主都会在老地方等小姐,奴婢话已带到,就先告辞了。”
这不是一定让她赴约?
薛知浅本想赌气不去,不过想到对方到底是公主,还是说:“告诉公主,知浅会准时到。”
宫娥施礼而去。
回到房中,奶妈找过来,听说霍轻离回去了,立即嗔怪薛知浅,说肯定是她把霍大小姐气走了。
薛知浅也懒得跟她解释,只把公主相邀的事告诉了她。
奶妈笑着打诨:“莫不是公主看上你了?”
薛知浅斜了她一眼:“你也说是公主了,怎么可能看上我?”说完触动了心思,脸一冷,喝道,“包婉容,你好大胆!”
奶妈吓了一跳,不知她为何突然翻脸,问:“我怎么了?”
“你老实跟我交代,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帮霍轻离说话?”
奶妈却笑嘻嘻的说:“不是正说着公主的事嘛,为何扯到霍大小姐头上?”
薛知浅脸微红,奶妈是老江湖,最善于察言观色,或者她早就看出来了,不过到底只是自己的一番猜测,又无凭无据,也不好妄加指责,而且……无意义,不是吗?轻叹一口气说:“算了,不管有没有,以后都不要说了,或者你去讨好知深也行,他肯定会很高兴听到关于霍轻离的一切,而且他赏的银子绝对不比霍轻离赏的少。”说着,还敲桌子警告,“以后少做些吃里扒外的事,别以为我不知道。”
奶妈连忙敛了神色,无比恭敬的说:“是,小姐。”
薛知浅反倒被她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给逗乐了,想起一事:“奶妈,上次托你做的长衫,还在吗?”
奶妈说:“本来小姐让我扔了,不过那是我花了好几天的功夫才做好,又是上好的料子,没舍得丢,衣服又没错,就算以后送人也是好的,所以还收着呢。”
薛知浅吩咐:“拿给我。”
奶妈问:“你要送给水公子?”一直喊的是水公子,包婉容一时改不了口。
薛知浅点头:“既然见面,不好空手而去,反正她喜欢女扮男装,那件男衫送给她也用的着。”
奶妈这才去了。
用完晚膳,薛知浅准备去赴约,包婉容要陪她过去,却被薛知浅拒绝了,只把侍画带在身边,侍画是薛知浅最喜欢的丫头,心细又不多话,很得心应手。
包婉容起初有些纳闷,想了想立即明白了,笑着摇摇头,她家小姐还真是多心思,不管小姐是不是这个意思,还是使上草上飞的轻功,去了将军府。
虽然天气凉了,不过连理河两岸还是有很多人,河中还停着几只画舫,乐师奏曲,歌姬跳舞,欢声笑语很是热闹。
薛知浅张眼望去,立即看到了水漾,就见她还是一身男装,长身玉立在柳树下,吸引了很多姑娘小姐的目光,有些大胆的还故意在她跟前来来回回的掩面走过,可惜水漾的脸上比那夜风还冰凉。
犹豫了一会儿,薛知浅才朝水漾走过去,近了,竟不知道称呼什么好,水公子是肯定不行了,现在又在外头,公主也不能称,干脆只施了个礼。
水漾点头,算是还礼,指着最近的一个画舫说:“我们进去聊。”
画舫船头正吹拉弹唱得热闹。
薛知浅暗暗诧异,这个安宁公主也着实大胆,不低调也就罢了,竟然还上了歌姬的船,她就不怕被人认出身份?
水漾回头,见薛知浅站着不动,猜到她所想,笑着说:“无需担心,这些人只认银子不认人。”
既然公主都不怕,薛知浅自然也就不再顾忌,跟着她上了船。
虽然在京城横行惯了,但是有一个地方,薛知浅从来都没去过,那就是青楼,毕竟那是男人才会去的地方,这画舫虽不是青楼,不过歌姬显然都来自烟花地,一个个长得都很标致,歌喉也动听,薛知浅顿感有趣,同时对安宁公主越发好奇,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