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沉寂着脸色,坐在偏厅里半晌没动。
福伯端了杯茶进来。
闻到茉莉花茶的清香,杜若的意识似乎清醒了很多,端了茶盅送到唇边,却没有喝,而是问道:“福伯都听到了?”
福伯眼色一低,回道:“夫人原谅,我不是有意偷听。”
“没什么,福伯坐下吧,正好,我跟你商量商量。”杜若看到他眼中的惊色,叹笑着安慰:“你别担心,我不是跟你商量卖铺子的事儿。你听到他的话一定很气愤吧?萧家到了如今艰难的境地,他不帮就算了,还趁火打劫,又选在今天,难道生怕晚了一步铺子就被别人抢走了?哼,殊不知,只有他这个岳丈大人恬不知耻,旁人还知道今天是他女婿的头七呢!”
没料到她一开头就如此责怒亲生父亲,那鄙夷的神色和口气,令福伯再度震惊,倒不好开口说什么了。
杜若沉默了一下,冷笑道:“福伯,他来,也是件好事。”
“夫人的意思是?”
“你想,他急不可待的选在今天来要铺子,就是担心夜长梦多。他是多么精明的人,吃亏的事会做吗?说明惦记萧家铺子的不止他一个人,更说明,萧家的铺子很有价值。既是有价值的铺子,我们为什么要卖?更何况,这是萧家几辈的祖业,怎可断在我的手里。”杜若满眼决毅。
“那,杜老爷明天来,夫人怎么说?”福伯比较担心她为此事与杜家撕破了脸。
杜若不以为意的嗤笑:“明天我那么忙,他爱来就来,我可没功夫招待他。”话音一停,问道:“福婶的脚怎么样了?林大叔那边安顿的如何?”
“林家父女已经安顿好了,他们要的厨房也修好了,我去看过,他们还要我代谢夫人呢。至于福婶,我看她恢复的很好,再过几天就能下地了。这几天夫人太辛苦了。”说到这里,福伯很是内疚:“夫人进门这几天,没享过一天清福,如今家里上上下下的事都由夫人一手忙碌,真是……”
“福伯何必这么说,谁要我是萧家的人呢,都是该做的。再说,也是暂时的,我可等着福婶重新走马上任呢。”杜若玩笑了一句,啜了口茶,一时心性,看向之前杜家所用的茶杯,里头是上等的碧螺春。噙了抹凉笑,说道:“福伯,往后他再来,不必用这么好的茶叶,差不多的就行了。谁让我们家这么艰难呢,好茶叶也用不起了。”
“知道了夫人。”福伯从她的笑里看出了点顽劣的孩子气。
“嫂嫂嫂嫂!”熙儿心急火燎的喊着冲进来,拽住她的手就往外拖:“嫂嫂,他病了。”
“他?谁啊?”杜若一时没反应过来。
“是那位君楚公子?”福伯先明白了,忙问是怎么病的。
熙儿回道:“我刚刚去看他,他躺在床上动也不动,早饭都没吃呢。我摸他的头,好烫。”
“夫人,我让福清去请大夫。”福伯说着往外走。
景南从外面跑来,说道:“嫂嫂,景北让我告诉你,不用请大夫了,林大叔会治病,他已经去给君楚公子诊病了。”
杜若闻言,便与福伯一同过去。
刚到君楚的房门口,林平便从里面出来,见了她,说道:“这位公子本就是失血过多,又失于调养,身体太弱,以至于低烧昏迷。病虽不大,却很危险。我开个药方,去抓些药回来,吃两剂看看。再者,饮食要跟上,总不吃东西可不行。”
“爹,取来了。”林嫣儿清脆的声音从院门外传来,灵俏的宛如一只小粉蝶。她将一只白玉小瓷瓶递给了林平。
林平又将瓷瓶递给杜若,说道:“这是上好的白药,对他身上的刀伤很有好处,每天换一次。两三天后结疤,伤口会痒,千万不能让他抓,否则伤口会重新裂开。”
“多谢。”杜若接过瓷瓶,让福清去买药,顺口问道:“林大叔这次回到靖城,有什么打算吗?我听景北说,你会开家武馆?”
“哦,暂时还没定,想先看看这里的变化。”林平总是一副内敛含蓄的表情。
杜若也不会追问对方的私事,便客套的说道:“林大叔走了很多年,靖城的变化很大,若要出去或找什么地方,问问景北肯定知道。若有什么能帮得上的,还请尽管开口。”
“多谢夫人。”林平道辞,带着林嫣儿离开。
景北自然是尾随而去。
杜若将白药交给福伯,交代了两句,然后带着梅香去了厨房。
本来是要做点心,可因君楚的事情一岔,反倒令她有点儿放心不下。病人为大,何况,她还拿了他的银子,押了他的玉佩,那就得负责养好他。在厨房的柜子里翻找了一下,找出了一点银耳、红枣、桂圆和枸杞。
吩咐梅香将汤盅清洗出来,然后先将银耳浸泡起来。
银耳需要浸泡大半个时辰,这段时间刚好可以用来做点心,思前想后,他决定做春卷,昨天的红豆馅儿还没用完,加之又可以做三鲜馅儿,兼顾众人的口味。
和面的工作交给了梅香,她则准备蔬菜馅儿。青椒丝,白菜丝,胡萝卜丝,加葱蒜,油盐炒熟,放在盘中晾凉,待用。
做春卷皮的时候她忽然想到,为什么她要每天亲自动手做点心?他们爱吃,直接拿钱在外面称回几斤糕点就罢了,省时省力,又不贵,她现在这样亲历亲为,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嘛!
她真是有条劳碌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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