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ke008]

目录:[猎人]睡在浴缸的少年| 作者:| 类别:历史军事

    两人很辗转才找到住的地方。

    原本到这种地方来洛伦就没打算能住得舒服,只是她的旅伴出人意料的挑剔。连洛伦都看不过去的那种小旅店就算了,但后来明明已经找到了几乎全城最好的旅店,但西索还没进去,远远扫了一眼直接掉头走人。

    没奈何只能跟上,没走几步,前面人忽然风似的窜进一座花园洋房,然后噼里啪啦往外甩人。

    洛伦杵在原地,和还没反应过来两眼呆滞的屋子主人对视半晌,温柔无害的微笑,“抱歉,借住几天就走,不用担心。”说完便没再理他,推开院子的木门,撑伞走了进去。

    难得乌烟瘴气的城市里,还有这样田园风情的洋房,主人真是标新立异。洛伦穿过滴着雨水的花园小径,看到屋外走廊还摆着喝到一半的下午茶,不禁笑了起来,然后走进房子大厅。

    西索正从里间走出来,边走边甩掉指尖的血滴,“用蚂蚁当仆人,看起来好讨厌~”

    也不知道他是在跟谁说,看也没看洛伦一眼,说完便若无旁人连西装外套带衬衫领带干脆的一把扯掉,露出肌肉线条异常完美的上半身,抬手将额前的红色碎发拨到后面,又开始扯自己的皮带。

    这男人脱衣服比她还利落。洛伦扫他一眼,转身走进旁边小屋,拉开厚重窗帘开了半面窗户,安置好她的东西,也准备换下身上被雨水氤潮的裙子。

    然而刚拉下连衣裙侧面拉链,背后突然直袭而来破空声。

    洛伦心下陡然一跳,迅速闪身避开,连续几个轻跳落在桌边。一组流畅的动作之后,不自然的停顿了一下。

    洛伦蹙起眉活动胳膊,太久没大幅度动作,抻得韧带好痛,还好应该没用念,真是太客气了。她瞥了一眼钉在墙上的扑克牌,向上拉了拉从肩头滑落的裙子,眯起眼睛看向门边的人。

    原本西服革履的男人换了审美奇特的小丑装站在门口,红色头发全部顺到后面,露出充满侵略性的锋利轮廓,以及一张疑似油彩的荒诞脸孔。

    变装也太快了,差点没认出来,洛伦咋舌,衣服换了怎么不把糟糕的性格也换一换……

    西索挑着细长眉眼笑道:“动作生疏但很利落呢,身上一点念的痕迹都没有,找除念师是为了解开被封的念能力?”

    “是的。”洛伦大放承认了。

    偏头用扑克牌掩着唇角,西索斜睨着面前女人兴致盎然的说道:“伊尔迷出面牵线联系除念师给你除念,是让一个不能有战斗力的人做了什么事呢~真有趣~”

    洛伦依旧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温温说道:“透露了和揍敌客的交易内容会没命的,请体谅一下我吧。”

    西索意味不明的轻笑,“当然~”

    信你就见鬼了,随心所欲的男人是最让人头痛的类型。

    任务做完,揍敌客自然负责联系除念师把制约解开,但上飞艇前才被伊尔迷告之,要跟这个据说也需要除念的男人临时搭伴。洛伦一路都没想通他哪里需要除念,看起来念力和身体状况都不像有问题的样子,倒是刚换的衣服怎么看都很有问题……难道是不穿这么变态就无法发挥能力的诅咒?

    问他一定不会答。就是因为互相都好奇,而彼此都不是坦率直言的人,一路气氛才那么诡异。这男人的事怎样终究和她没有关系,只是没想到要和一个不可靠的奇怪男人来东果陀,凭现在的废柴状态,怎么想都有点危险。

    不过毋庸置疑,她的这位旅伴很强。洛伦瞥了眼站在门口看起来全无避嫌打算的男人,转过身继续褪掉长裙,高跟鞋踩上椅子,俯身解着丝袜拌带。

    西索虚着眸光扫过她像男性杂志插页一样的身体线条,手搭在腰间,大型肉食动物般立在原地沉沉低笑,“真是当机立断呢~”

    除掉丝袜换了轻便素净的衣服,洛伦一边用发带将长至腰间的黑色卷发盘起,一边转回头斜睨了他一眼,“是有那些念头,不过这种低级的手段大概不会奏效就是了。”

    “也未必~男人是种怕麻烦的粗暴直接的动物。”西索似乎被那个冷淡的眼神瞥得很愉快,叼着扑克牌转身一步三晃向外走,“我饿了~”

    跟聪明人真是容易对话。

    洛伦毫无表情的看着红发男人消失在门外的背影,垂下眼帘,搭了件针织外套在肩头,慢悠悠穿过走廊和大厅,视察这家的厨房。

    主人显然很会享受生活,厨房完备也让人感觉亲切,食物储备丰富,穿梭在炊具和食材之间让人心情愉悦。洛伦伸手拿起一只番茄放在鼻端,闻到了新鲜好闻的酸甜香气,不禁浅浅勾起嘴角。

    能在这样的城市拥有这样的房子,刚才那个趴在地上动也不能动的屋子主人,不可能是看上去那么废物,武力虽然几乎为零,但至少地位不低。想到这里洛伦忽然有点不爽,西索自己够强做什么都任意妄为,却让她的处境变得糟糕。……虽然实在太弱了是她自己的问题。

    放下番茄洛伦无声叹气,尽快恢复念力然后离开这里吧,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洛伦在厨房忙碌的过程里,西索大概外出了一会儿,到饭做好的时候,很准时的带着满身血腥气坐在了餐桌边,手举刀叉笑盈盈的瞧着她。

    洛伦把盘子放在他面前,随口问道:“怎样?”

    “嗯哼~很无聊~”西索头也没抬的应着,用和着装风格十分不符的沉稳姿态速度开始进餐。

    果然还是肚饿时的男人最老实,平时这么问大概理也不理或者绕上许多圈。洛伦一边腹诽一边坐到对面,西索捏了张餐巾,抬眼没情绪的瞥她一眼,“到处都是蚂蚁,让人不愉快。”

    “也就是米特内联邦比较多吧,那副样子在别处的城市无法生存的。”

    奇美拉蚁具有人类的情感和思维,也能习念,甚至先天优势比人类好得多。前几年的战争虽然一败涂地,人类方也损失惨烈。官方怕引起恐慌没有公开这个物种的存在,含混的归在‘魔兽’里,但民间已经有很多呼吁关注的声音,相对的排斥蚂蚁的人也有很多,且反应更加激烈。

    曾经强到逆天的奇美拉蚁,现在连生存都变得非常尴尬,人对异类的善意实在少得可怜。

    洛伦想着不由扫过西索血淋淋的衣角,不知道刚才那会儿功夫他又杀了多少蚂蚁。抢房子的时候也是,没杀屋主却杀了仆从,连牌都没用直接上手,就是对猪啊狗啊也不会是这种态度。这家伙八成是极端种族歧视的类型,纯粹主义者……难不成他血统很高贵?

    洛伦抬眼端详了一下对面小丑装油彩脸的男人,觉得这想法太荒诞了,不由抿起嘴角。

    西索看着她的表情挑了挑眉,洛伦转开视线低软的笑道:“没什么……只是想到,像你这样活得潇洒又任性的男人,加上本身能力强大,会让人不自觉感到讨厌呢。”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西索桀桀低笑,“真会说话~”

    “我以为你会喜欢东果陀的,蚂蚁的游戏不好玩吗?”

    “根本不能称为游戏。”西索似乎很郁闷,洛伦好笑的看着他像小朋友似的鼓了鼓脸颊,“一个游戏,要有难关,有障碍物,有剧情,有最终高.潮和通关奖励。除非对手格外顽强,否则一路到底毫无难度杀杀杀的游戏,完全没有可玩性~”

    把别人都当游戏了还这么挑剔。洛伦蹙眉笑了笑,有种自己在带小孩的错觉,没奈何的顺着他说道:“那你想玩什么?这里除了蚂蚁再没有特别的了……”

    洛伦说着不由顿了顿,忽然觉得自己这话有点自掘坟墓,抬眼便看到西索笑嘻嘻的瞧着她,眉毛顿时一抖,没的玩了就玩她吗……

    “女人向来是一项精细的游戏,她们情感细腻,情绪化而自相矛盾。或者欢心狂喜,或者执着痴迷,或者哭着祈求,或者歇斯底里,让她们绽放的方法有非常多种,好像她们的情感无穷无尽可以用之不竭。性和爱是一个道理,相比起来男人就显得单纯而迟钝,一次性消耗,远没有那么敏感丰富。在感情上女人永远是男人的老师,每个女人身体里都有整个宇宙~”

    洛伦被他说笑了,浅浅抿起嘴角,没什么情绪的轻声说道:“没那么复杂,只是面对糖衣炮弹无坚不摧,然后爱情呼啸而至,轰然倒塌了而已。”

    “有道理~”西索没所谓的应了句,“难怪伊尔迷会用你,比你强或者比你漂亮的女人很多,但黑帮里的女人没有真正温柔的,她们心里没有爱,而爱能够拯救地球~♥”

    说着西索指尖挑了团球形的气,转动着变成了心形,洛伦虽然看不见还是不由满头黑线。这种真善美的宣言从他嘴里说出来,违和得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好变态。

    西索放下刀叉笑盈盈睨着她,继续说道:“伊尔迷有个银发的弟弟,你见过吗?”

    洛伦脸色一凝,倏的冷了下来。

    “中了~♥”西索冷灰色眸子愉悦的斜斜上挑,像是掌握了游戏的关窍。起身越过餐桌走向洛伦,勾起纤薄嘴角俯身在她耳边说道:“真是个无情的女人~你很像变化系,再重要的东西下一秒也会变成废物,我猜对了吗?”

    让人讨厌。

    满口谎话,傲慢自私,反复无常,冷漠无情,贪得无厌,全部都让人讨厌。

    洛伦被戳到痛处,面无表情的冷冷看着西索,对方却因为她的反应开心的笑起来。即使如此又与他何干,无目的也要把彼此当对手。游戏也好,对手也罢,这男人好像就是为战斗而生的,各种意义上的战斗,随时随地都需要有假想敌。

    深夜的时候,院子里毫不意外的响起悉悉索索的细响。洛伦猛的睁开眼睛,从床上翻身坐起。

    是屋主的复仇还是觊觎窥视的人,洛伦不清楚,也没想弄清楚这种无意义的事。雨后的夜色阴沉沉不见半点月光,窗外的悉索细响断续隐约,而隔壁的男人在与什么对峙般一直很安静。她心里冷笑了一声,在黑暗里缓慢而凝滞的垂下眼帘,目光空落的枯坐。

    这一瞬间她想起了那个银发少年,那面容电光般骤闪,在视网膜留下徒劳的白色残影。她闭了闭眼重新面对现实,走出房间,赤脚踩在地毯上穿过大厅和走廊,敲响西索的房门。

    等了好一会儿门才打开,西索拖长了调子说道:“好~吵~”

    “对啊,吵得根本睡不着……”洛伦视线移向旁边,无奈的笑道:“不过抢了人家房子的人就不要抱怨了。”

    西索手肘撑在门框上,低头看着她,唇边挑了抹戏谑而懒洋洋的弧度,“你在埋怨我?”

    “我怎么敢。”洛伦低垂着长睫慢条斯理转回视线,泠泠睨了他一眼,勾唇挑眉,在黑暗里艳丽无声的开出一朵白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