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干什么去?”
肥油男人丢下碗就往那人群里扎去,小摊主看的一愣,看着那肥肉男人的慌张样,心头了然。八成这男人已经卖了自己的孩子,跑的这么快,后悔了吧……
这个时候正是奴市快关闭的时候,整个街道上是人挤人,隐隐听到人群中有骚动,茶夜正和几个孩子交谈甚欢搞人际关系,下意识的便去看,结果一眼瞅见那老孙头满脸急色的向自己这边奔来。心中一惊,连忙上前拉住那垂着脑袋默不作声的黑胖李二狗,两步奔到已经迈腿上了一半车的连月身前。
“连……连月哥哥,方才是我对不起你,差点冒认了你的名儿,你,你可千万别生我的气!”
黑胖也是在一旁喘个不停,低头看着两人牵着的小手,黑黑的小脸立即泛起了红,却因为肤色的关系不甚明显。不露声色的小心抽出自己的手指,在袖下绞着衣袖,看也不敢看茶夜一眼。
连月回头看了她一眼,茶夜这才注意到他长相颇为清秀俊俏,小小的长袍着身,极有书生气,个子也比她高出一个头来。目朗星目看着她说道:“不生气。”说罢就抬起另一条小腿往马车里迈去。
这惜字如金如此内敛,让谷谣当场一诧。这古人即使再是少年早成,也不至于老成到如此地步吧。茶夜略略有些震惊,心想这个孩子在那样的家庭环境之下,心中定是淡泊世情,想到方才他以为自己顶了他的名字要混入队伍时的包庇行为,心中泛起点酸。这孩子的童年想必已造成阴影,不好好给他做做心理辅导,将来必定人格扭曲。
想到这里,茶夜看了一眼黑胖,只见黑胖竟别扭着身子在一旁扭捏,而其他的孩子已经陆续上了马车,茶夜将黑胖往上狠力的推:“我知道你不生气,但这一路难免烦闷,我和黑胖上来陪你说说话!”
黑胖就这么半推半就的被推了上去,竟比连月还先一步被塞进车里,仍旧红着脸不恳开口。连月看了看里面,又看了看茶夜,后而睨了一眼外面的骚动,突然浅浅的笑了,伸手拉了正往上努力攀爬的茶夜没好气儿的说道:“你的麻烦可真多。”
茶夜一股脑儿的钻进去,装作听不懂连月的语带双关,连月刚刚钻进来,她上前就将车帘猛的放下,后而坐好,心神不定的终于等到车辕子转起,才长吁了一口气。
然而道路拥挤,走走停停让她隐隐的发觉老孙头已经追的很近了,丫头丫头的叫个不停,她装模作样的掀起窗帘向外看着,一边指着外面的楼宇招呼着黑胖快看,黑胖只是睨几眼,就又低下头。茶夜两手扒在窗口,嘿嘿的笑黑胖,指尖一松,一颗红宝坠落下去。
那老孙头追的气喘吁吁,却不敢直接喊出让茶夜下车的原因,只得这么追着,他虽然买卖孩子不是个积德事儿,可茶夜这个小丫头聪明伶俐,若是就这么去了,真真可惜。况且,就算他往年曾经也倒卖过丫头去勾栏,但这害人命的事儿,他是绝不会做的。眼看就要追上,突然前面人群疯动,本来就拥挤的路上此时更是滴水不可行,人们甚至争抢动起手来,喝骂之间,隐隐听出竟是因为一颗小红宝!
眼看着马车终于脱离了拥挤的长街,而老孙头正在拥堵的正中心,像深陷漩涡抽不得身一般,他沉沉的叹了口气,看了看天,祈求上天能给这机灵的孩子一个好的结果,千万别成了什么牺牲品,不然他也真真是等于间接造了孽了。
茶夜正扒在车窗上瞧看着甩在车后的骚动,眼角眉梢皆是得意的浅笑,待放下车帘渐收笑意时,却面上一僵。只见连月睁着圆圆的小眼面容静肃的盯着她。那种直视带着洞察一切小把戏的逼视,让她慌忙别开视线,心下当即打了个激灵。心道这小孩怎么那么多心眼子!
“你刚才做了什……”
“丢了个石头砸了个老头,大家才能都去瞧热闹,不然你看这路堵的,得什么时候才出得了城啊!”
茶夜说完便再不看连月,而后夸张的打了个呵欠,笑呵呵的称倦,缩到黑胖的身旁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毫不客气的靠在黑胖肉呼呼的肩上闭目养神去了。而黑胖则在半晌后偷偷垂眼看了看茶夜粉嫩的小脸儿,嘿嘿无声的笑了。
茶夜所在的车里,挤了七八个小孩子,除了黑胖在低头娇羞连月闭目假寐以外,个个都没有半点生气。之前的欢笑已不复见,上了路,心中的不安定感便不由自主的油然而生,虽然年纪不大,但对于未知的未来,多少都有些担忧。
想着连月这偷偷摸摸观察别人的举动,这多多少少都与儿童自闭症有关,这样下去,别说连月的未来堪忧了,只怕这样下去,以连月这聪明劲儿,迟早看出她和普通孩子不同。
越想越是个麻烦事,别管为人为己,怎么着也得把连月从阴影里拖出来!
茶夜在黑胖的肩膀翻腾来翻腾去终是一屁股坐起,扫视了一周后清了清嗓子。
为了不显得太过突兀,她鼓动大家各自做完自我介绍,而后又活跃了一下气氛之后,觉得差不多了,转便主张大家义结金兰。可却没引来半点回应,她尴尬的咳了咳后拔高了声调想把场子炒热一点:“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相聚相逢这都是缘,我们有缘能聚在一起,又这么有缘能坐在一个车里,就该好好的珍惜起来!现在天也黑了,等到了歇脚的地儿,咱们就对月盟誓,义结金兰,大家此生荣辱与共同生共死,虽不得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阎王殿上阴阳路上大家结伴而行,岂不是人生美事?”
然而回应她的又是一片死寂,与之前不同的是,大家都仰着小脑袋表情复杂的看着她,就像在看一个——神经病?
半晌过后,茶夜泄了气,这实在是太受打击了!至于这种眼神吗?我哪里像个精神病患者?
“一起死,就是义结金兰?”车厢角落里弱弱的突然响起一声。
茶夜立即望过去,目光灼灼满含热情的重重点了点头,而这时明显感觉到周围视线的转化,皆是一副了然后没任何兴趣的吁气声。
茶夜抽了抽嘴角:感情儿你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们压根儿就不知道啥是义结金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