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石千 第104章 网

目录:顽奴| 作者:| 类别:历史军事

    老妪面容含笑却不再接口,茶夜明白自己在这个婆婆面前终究不过是个阅历太浅的小女子罢了,她就算穷尽两世的阅历,也终是与眼前的老者无法比拟。许多道理与做人的道义她就算明白也是无法做得到的,她只是俗人一个,有执念有郁结无法拔除。

    呆了片刻后茶夜便起身离去,离去前礼貌性邀老妪同去,老妪只淡漠一笑回绝,坐在树下一个人轻闭双目微笑养神,茶夜不再叨扰,轻步离去。

    回到斋房的时候,海棠的脸色不太好。茶夜问了几句,海棠才颇有些生气的说这清凉寺算哪门子的佛家圣地,仗着香火好,连出家人看人待人都有高低之分,她想去寻两个靠枕过来,结果寺里的和尚却说已经全部都分到各个斋房了,没有余下的。可谁知她前脚刚刚迈出去,后脚一个装扮的很贵气的妙龄女子便拿了两个靠枕出来,真真是让她气个半死。

    茶夜一笑:“兴许人家早就订下的,一两个靠枕罢了,你也置于气成这样?”

    海棠气结:“姑娘的身子还不妥当,也是我脑子不好用了,没想到这寺里连几个靠枕都拿不出来,早知道真该从家里带来的”

    “这也不能怪你,谁上香还带靠枕来的不当事,不过住上两三日,我哪有那么娇贵”茶夜说罢便拉着海棠坐下与她一起吃起斋饭,看着海棠气鼓鼓的样子,又好笑又感动,手里便不停的往她碗中夹着新鲜的菜果。

    天色渐渐暗下来后,茶夜去前殿听经,四下里却没寻到下午遇见的那个老妪,心想,兴许年纪大了受不得夜凉,明日十五,见到那婆婆必要问清住处与姓氏,虽然年纪相差甚大,但她心中却对这老妪没有半丝代沟之感,更是心下感激其对自己的一番开解,回到京中必要登门亲自好好拜访。

    到得第二日,天还未亮寺里的佛音便唱颂而起,佛钟绵远悠沉缭绕九宵,寺里的和尚列队宛宛唱经,比昨日不知鼎盛几倍。茶夜本不想起的太早,却被这**搅的睡意全无。蹙着眉一脸倦色在海棠的伺候下起了身,不明白这**明明是听起来头痛欲裂像是魔音穿脑一般,为何世人皆觉得这是洗净灵魂的圣音。这种想法也只敢在心里偷偷的想罢了,这种亵渎神明的的言语是断不能道与人言,更何况此身就在这寺庙里了。

    用罢斋饭去前殿再进香时,双膝跪于佛前却突然想起了昨日与那老妪的一番对谈。抿了抿唇终是不愿再将自己繁重的心愿寄于诸神佛,可抛了那些心愿,却觉得一颗心都空了,直跪了许久方才默默的许下心愿:愿另一个空间的老教授身体安康。

    跪起时叹了口气,心道:也不知这神佛是否能保佑诸空间的生灵,不过既是神明,自然是凌驾于各个空间与轮回之上吧。

    海棠在一旁搀扶,出了大殿后方才颇有忧色的叹道:“姑娘一定有许多心愿,今天比昨天跪的时间更长呢。”

    上早香的人最多,寺前的方鼎还未到正午时分就已经没地方再插香了,整个秋凉寺被香火笼罩更显云里雾里缥缈至极。茶夜一上午在寺里逛着,皆未寻见那老妪,不免有些失望,可人头涌动找个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最后决定小息片刻,到得下午人少时再寻。

    下午香客渐少,寺外的马车也纷纷回了城,黄昏将至时,茶夜到了寺门前进晚香,却在插香之时香灰扑的一下打在手背,烫的她手一缩,手中的香便嗒的一声脆脆的断了半截。海棠立即上前,看茶夜被香灰烫到脸色立即担忧起来,然则看到茶夜手中的断香后面色却直直的冷了下去。

    茶夜欲要将手中的香插入鼎中,海棠却出言相拦,茶夜笑着摆了摆手:“心意到即可,佛祖岂会是这等斤斤计较的神明。”说罢手中的香已稳稳的插入了厚厚的香灰之中。

    手背上终是给烫出了一个灰黑的圆点子,海棠忙拽着她回斋房要给她上药,茶夜却觉得实在是小题大作,海棠却担忧:“女孩子家哪有像姑娘你这样不爱惜容貌皮肤的,若是少主知道了,肯定比我更急”

    茶夜白了她一眼:“你怎么什么事都能扯上你家少主,我看你家少主都成了你的天了。”

    海棠一听这话面色一变连连解释:“姑娘可千万别误会,我心里对少主只是敬佩和主仆之谊,海棠心里可是万没有半点妄想的”

    茶夜张了张口,最后撇了撇嘴不作答,继续在渐少的人群中寻找那昨日的老妪了。对褚月浅,她与海棠其实并无不同。但却并不完全相同,她心里褚月浅敬佩之中珍惜有之,敬重之中爱惜有之。

    想到那个清淡的男子,茶夜心中就会有一股暖流。在他心里,她与旁人的不同,便是海棠兴许对他的日常习惯与生活起居以及行事作风算是很熟悉的,她这个半路杀出的人,自然无法相比。但所谓知己,便如一面镜子,你看得见对方,也能让对方从你身上看见自己。

    寺里的佛音整整响了一天也未间歇,可是却怎么也寻不到昨日那名老妪,越是找寻不到,这心里的念想便越强烈,茶夜甚至又去了一趟斋园,可除了空荡荡的菜地和那颗树之外,没有半个人影。

    问了寺里掌事的和尚,沙弥却也只是淡笑而不多言,问不出半句线索。毕竟是佛门之地,出家人自是不方便透露香客的信息,茶夜也不好多作勉强。于是满目沮丧而回,早知如此昨天便真该询问清楚了。

    刚刚回到斋房片刻,却有沙弥前来扣门道有人来访。

    茶夜立即双目恢复了神气,待穆清进门后不等他行礼直接拉着他坐下,开口便是急急的询问。穆清却是左右看了一眼,茶夜向旁边整理事物的海棠睨了一眼后对穆清道:“海棠可是自己人,用不着回避。”

    见海棠向这边望来,穆清连忙站起惶恐道:“海棠姑娘勿怪,我只是担心这斋房是不是干净,怕隔墙有耳,绝不是对你有意见。”

    海棠哈哈笑道:“当然是干净的,我早验过了。左右你们俩说的大事我也听不懂,我出去打点水来,你和姑娘聊会。”

    穆清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嘿嘿笑道:“忘了海棠姑娘这一手了。”

    茶夜淡笑着点头,他们二人口中的‘干净’,自然是指是否有暗局的,幸在她与海棠来时并未报褚家之名,自然也没人拿她们当什么大人物,倒是免了不少的事端,屋子海棠初来时便仔细的检查过。茶夜当时看着海棠爬上爬下震惊不已,海棠这个丫头真是个潜力股,总是做出让人惊艳的事情,她真的很想问褚月浅一句:你手下的人难道个个都是按照特务去培训过的吗?

    海棠前脚出门,穆清小心翼翼的从腰带扣中取出一个字条出来谨慎的递给茶夜,而后低语:“今天银楼里简直让人不敢相信,昨个儿还闹的四仰八翻的,今天竟没一个上门来挑事的了姑娘您真厉害。”

    茶夜淡淡的笑着,打开了纸条扫了几眼,然后置在火舌上看它燃烬轻声道:“不是我厉害,这是人之常情,换位思考罢了。”后而从袖中取出一张新的纸条复又递给了穆清。

    “姑娘说的大道理小的听不懂,只知道姑娘确实厉害,您一出手果然就有反映,真是太厉害。”穆清接过茶夜递来的纸条眼神一诧:“姑娘这都早就备好了后招了。”

    她自然都是算好了,而且在刚刚起势还未有变化当然早就备好了后招,只是与穆清多说也没必要,于是低声笑着嘱咐道:“跟少主说一声,我在这里挺顺利,过了这些日子我就回去了。”

    穆清点头应了,而后正色道:“姑娘让我查那石千,他乃是京里混的并不怎么样的一个小地头蛇罢了,您也明白,**们这行的,但凡抛头露面那都不是什么真角色。他是这几年起的家,却是从江南起的势,在江南一带有点势力,近年才打到京城里,却混的并不如何。不过他似乎有点心思,八成是知道京城不比江南天高皇帝远,不然也不会巴巴着府台大人了。”

    茶夜一顿,穆清说的有些在理,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石千的后台就不一般了。初入京门就能攀上府台大人,这若是无人从中引见,他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一个在江南混的人,怎么也不可能入得了京官的眼的。

    “你在京这么多年,这个府台大人与褚家关系如何?”

    穆清面有不解,不知茶夜何以会扯到褚家的身上,却也未多问,只道:“向来没什么交道,褚家门杴是相当高的,一个府台大人根本攀不上褚家。素来无交道,更别提什么交情了。”

    茶夜一听这话心中当即一紧,虽然褚家的地位她心里清楚,可真这么摊开来说地位,她还真真是被震了一下。府台大人都高攀不上的门杴,褚家这皇商坐的,真是商界的权贵了。

    点点头又问了一些石千的事情便让穆清告退了,茶夜对这事一愁莫展,想这石千的帮派兴许真是不小的。依那日石千所言,他可不仅仅是个帮派收收保护费等等一系列黑社会活动了。当日石千说她断了他手下衣食,难道他一个黑社会的小混混,手下竟有大票的人都能从事玉器这种高端高投资的生意了?

    海棠回来后采了些后园的桂花,兴致勃勃却见茶夜心事重重,当下里便安静的插了花瓶不再多问,端了水来静声准备伺候茶夜梳洗歇息。

    躺下前,茶夜突然开口:“海棠,你觉不觉得石千这些日子一直没再找我的麻烦,奇不奇怪?”

    海棠摇头:“这有什么奇怪的?咱们那天被石千堵上,也是他赶的巧碰上咱们落了单。从那天到现在咱们可再没单独出去过,也没再去过风月楼,出了他石千掌控的范围,他能怎么样?难不成他还敢找上银楼和咱们褚家对着干?”

    见茶夜仍绣眉深锁,海棠翻了翻眼睛没好气儿的说道:“就该把那天的事情告诉少主,给这个石千点颜色看看,看他今后还怎么在炎京立足他当这炎京是他说了算的?咱们褚家整他还不跟捻死一只蚂蚁一样?竟然让姑娘受了这么大的气”海棠说着说着见茶夜脸色阴了下来,忙语声柔和道:“我知道姑娘不想给少主添麻烦,其实这事就算不告诉少主,我只要交代一声,把石千赶出炎京也是不成问题的……”

    “海棠”茶夜立即出声打断,面色凝重压低了声音:“这话今后可别再说褚家地位就算再大,也不能这样随意乱用。炎京是天子脚下,怎么能说是褚家说了算?你这话跟我说说也就罢了,整个天朝都是皇帝的,炎京更甚要是被旁人听到,褚家岂不是要大祸临头了”

    “嗨,姑娘这话是没错,可全天下谁不知道,天下是皇帝的,可这天下的钱,却是咱们褚家的。”海棠压低声音安抚茶夜放心:“这话我自是不会乱说的,也就是姑娘一心为咱们少主绸缪,我才能在姑娘面前口无遮拦,我晓得分寸的。”

    天下的钱都是褚月浅的,富有到这种地步,真是让人望而生寒了。皇帝能容得下,是因为还有个即墨啸在一旁虎视眈眈,褚家与即墨家正好能勉强维持平衡。可即墨啸明显是已经容不下褚家了,却幸而现在突厥生事边境不稳,否则即墨啸早就该撒网了。

    不

    茶夜突然浑身打了个寒颤,即墨啸多年来一直以闲散侯爷居称,可如今说回朝便回朝,而且一举高位比之前的权势只高不低,而且刚刚上任边境就出现不稳之象,如今一一推论下来,这一切简直巧合的让人难以相信。莫非即墨啸早就安排好了,只等着自己功高盖主逼得现今软弱无能的皇帝将皇位自主禅让?

    他是一早就撒下了大网啊

    海棠见她面如土色也是吃了一惊,忙低声慌道:“穆清是不是说了什么?难道银楼那边出岔子了?”

    茶夜深深的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震惊与慌乱推了个笑出来:“我只是被你的话给吓到了,褚家枝繁叶茂这样强大,银楼这点小风浪算得了什么。穆清带的消息很好,炎京局势有转,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海棠这才舒了口气,不多会两人便歇下。海棠不久便进入睡眠,均匀的呼吸在寂静的夜里清晰可闻,茶夜却面对墙壁侧身躺着,脑中纷乱如麻。也不知熬了多久,半边身子因许久未动麻痹不堪才惊觉,翻身看向窗子已透浅白,叹了口气之后才蹙眉昏昏的进入浅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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