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章 月夜琴声

目录:滇缅行纪| 作者:一地风儿| 类别:历史军事

    吉祥寨的寨民们和偏崖大队的战士们在坝子里进行了联欢之后,为了次日的劳作,就早早地散了。

    静谧的南国之夜,月朗星稀。幢幢竹楼和巍巍群山在夜幕中留下了一道道远近层次不同的剪影。那环绕在寨前的小溪流水,蜿蜒穿过那一丛丛凤尾竹林,在月光下闪烁着磷磷波光。

    一缕琴声,时断时续地从土司木楼里撒播开来,丝丝缕缕,如泣如述,潆绕在人们耳际。

    吉祥寨民们早已经习惯了这悠悠琴声:

    妈妈怀中的宝宝在琴声中入睡了,老人们撮着水烟筒,在火塘前,随着琴声默默地想着各自的心事……这种情景,在吉祥寨持续已有5年了,已经成了吉祥寨民们在劳作一天后歇息时享受和欣赏的一道“风景线”。

    陈佳永从木管家的家里出来。慢慢地随着那幽幽的琴声向木楼走去。他一路上还在想着木管家对他讲述的阿吉老土司家的那些事儿,特别是七太太杨丽云的奇特经历,不由得让他感叹不已,他想着想着,就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了下来。

    冯吉不放心陈佳永出去了许久,一路上打着手电就寻了过来,照见了见陈佳永坐在石头上发呆,就笑问:“你出去干啥了?为啥不请假?喂,你发什么呆呀?”

    陈佳永望着脚下淙淙流淌着的溪水,道:“冯兄,我这会儿给你讲个故事好吗?”冯吉笑道:“兄弟,难得你有这种好心情,那你就快些讲呀。”

    陈佳永于是就娓娓地讲起了木管家给他述说的一个凄美而又离奇的关于七太太杨丽云的故事:

    “在距离昆明城不远的一座小镇里,有一杨姓商贾世家,经营着山货百杂等,因为是几十年的老字号,信誉很好,生意一直很红火。

    “在24年前的一个冬天里,这杨家商铺里的一个才18岁的俊俏丫头,忽地里就产下了一个女婴,那丫头却因难产而死去。主人家很快地就发送了死者和安抚了其亲属。那女婴却留了下来,由杨家商铺的主人抚养。其实周遭的人大都知道:商铺主人就是这个女婴的亲生父亲。

    “女孩被取名丽云,在成长中不仅没有遭遇到家庭的歧视,而且大家是对她宠爱有加,她父亲和3个哥哥成天宠都着她。她无忧无虑地渡过了快乐的童年。

    “她在16岁那年,通过自已的努力,居然考进了昆明师范学校,主科修的是音乐、美术和舞蹈。她19岁快毕业那年,父亲新娶的后母为她做媒,让她嫁给后母娘家的一个远房侄儿,据说是滇军队伍上的一位少校军官。她去见过一面后,就十分厌恶那个纨绔子弟的张狂和粗俗,坚决不答应这门婚事。但是,她的抗婚,却遭到了全家人的反对。她就在学校刚毕业典礼完后,怀揣着父亲寄来的1个月的生活费,借口到滇南一带去采风,实则是逃婚去了。

    “她辗转半月,就来到了这吉祥寨,立即被这里优美的景色迷住了。她寄住在阿吉老土司家里,老土司一家人待她很好。她被他们的友好和善良感动了,就决定多住几日。

    “当她一天在山林间写生作画时,突然被一群蒙面匪人劫走。当晚,老土司就接到了黑山寨的请柬:寨主要娶压寨夫人,请他去参加……

    “黑山寨寨主张万山,当时已经50多岁了。那天,他打马路过吉祥寨时,只见天边一抹红霞,映照出一位身穿月白短衫、下着一条青色百折丝绸长裙的美丽少女,在晚霞下作画。而她的美丽剪影,此时就是一幅最动人的画儿。张万山一下子就被震撼了。他不顾与阿吉土司不得在吉祥寨内掳掠抢夺的约定,率人把杨丽云掳上了黑山寨。

    “杨丽云被张万山掳上山寨后,她自称是阿吉土司的干女儿,打死不做“压寨夫人”。张万山一时无法,就胁迫阿吉土司去到了黑山寨。阿吉土司对张万山道:这杨丽云确实是他的干女儿。谁知那张万山就道:那他就正好做阿吉土司的干女婿。除非,阿吉老土司亲自娶了这杨丽云,他才罢休。

    “阿吉土司万般无余,为了保护这个从昆明来的学生妹娃子,他只好答应了张万山,并且还奉送给了黑山寨5匹马和5000斤粮食才换回了杨丽云。

    “阿吉土司只好“娶”了杨丽云做“七太太”。那黑山寨的寨主张万山又传过话来要挟老土司:你给我好好养着那学生女娃,倘若是放走了她,黑山寨就要毁约来灭吉祥寨。

    “阿吉土司多次对杨丽云道:好姑娘,你走吧,你快回家去吧。但是,杨丽云不忍心她离开后,为吉祥寨带来灾祸。就一直留了下来。

    “阿吉土司待杨丽云如亲生女儿,但对外人和对寨民们就只好称她为“七太太”了。阿吉土司年事已高,亲生儿女又不在身边,老婆蚩尤女又患了偏瘫症。杨丽云就主动地协助木管家管理一些寨子里的大小事务。阿吉土司见丽云乖巧能干,后来,他干脆就把寨子里大小事务的处置权也都交给了她。

    “寨民们也很亲近杨丽云,喜欢听她唱歌,还请她作画,婚嫁节日时还请她写对联。哪家有了什么纠纷事儿,或者遇上了困难,都是去找她排解。寨民也都愿意服从她的安排和调遣。她也就渐渐地安下心来,一心一意地主持着寨务了。其间,她也给家里人捎去过一封信,但也不知家人收到没有。紧接着,大地震就发生了……

    冯吉听陈佳永讲完了杨丽云的遭遇后,长叹了一口气道:“自古红颜多薄命呵。想不到一位省城师范毕业的多才多艺的女学生,却羁留在了这样一座偏远的边境小寨里,还时时受到土匪的骚扰和威胁,真是命运多桀呀。”

    陈佳永对冯吉道:“这会儿,你、我和战友们也不都像那杨丽云一样么。”冯吉一笑,也默默地点了点头。

    冯吉对陈佳永道:“虽然杨丽云实际是阿吉土司的干女儿,但这几年来对外一直称的是‘七太太’,寨民们早已经习惯了,我们也就不便再说什么了。其实,黑山匪寨一破,杨丽云也就没有一点束缚了,我看,还是劝她赶快回昆明去和家人团聚吧。”

    陈佳永赞同地点点头道:“我同意,但是,这个工作还得你政委去做才好。”冯吉答应了。二人一路说着话,就回到了土司木楼。

    木楼后花园围栏处,俏立着杨丽云的曼妙身影。

    冯吉上前,对杨丽云笑道:“七太太,您的琴声真是雅美致极,这山光、这水色,和着七太太的优美琴声,真真地是拨动了人的心弦呵。”

    杨丽云回眸一笑,对冯吉道:“冯政委,是真的吗,其实小女子是在乱弹的。”

    冯吉对杨丽云道:“非也,何谓‘乱弹’?琴为心声。从琴声中听得出来七太太的心思很重。但是,您现在的心情应该好一些才是。”

    杨丽云秀眉一挑,笑问冯吉道:“冯政委,小女子请问,何谓就有了‘好心情’?”

    冯吉对杨丽云道:“七太太,您的生世和遭遇情况我大体都知道了,现在,黑山匪寨已破,对您再也没有什么约束和羁绊,您可以尽快回去和家人团聚才是。偏崖大队可以派人一直护送您回昆明,好么?”

    杨丽云听了,却垂下了头,她双眼含泪,良久,才对冯吉道:“我的事儿想必您都知道了,是木管家大哥告诉你们的吧。是呵,几年来,我非常想念我的父亲和哥哥们。我连做梦都经常梦见他们。但是,我真不忍心吉祥寨因为我的离去而给他们带来灾祸。于是,我留了下来,也就渐渐地爱上了他们,爱上了这座寨子。唉,阿吉爸他老了,这会又受了这么重的伤,寨子又遭了大灾,我……我怎么能就这样离去呀!”

    杨丽云说着说着,就不禁抽泣起来。冯吉没有答话,他去到了厅房里,案几上放着一架古铮。他坐上橙子,定心抚琴,拨动了琴弦。一串带着巴音的琴声铮然而出……

    杨丽云在一旁睁大了双眼,静立聆听:冯吉先是弹了一首激越的《十面埋伏》,后是一曲清丽的《春江花月夜》……琴声罢了,余韵尤在。

    杨丽云惊道:“想不到冯政委弹得一手好琴!”

    冯吉摇了摇头,他心里一声苦笑:“这可是陪我女儿佳佳在少年文化宫练出来的哟!”他对杨丽云道:“我闲时无事就喜欢练练琴,虽然品位不高,也喜欢‘乱弹’,让您见笑了。”

    冯吉对杨丽云道:“我弹的第一首曲子,是回顾我们一起灭黑山、剿刀猛,夺老鸦、占勐醒;第二支曲子是,各寨寨民将迎来战胜天灾剿灭匪患后的一个崭新的明天……”

    杨丽云听着冯吉的话,她的眼睛发亮了,他们从音乐里找到了共同语言,产生了心灵上的共鸣……后来,甚至就探讨到了古典音乐的宫、商、角、羽、徽和工尺谱什么的专业话题上去了。

    帐篷里的陈佳永也有些好奇:看不出来,这冯吉老兄也还真是多才多艺哦!一旁的刘兵却不以为意地道:“这老冯是个干打仗活儿的人,可他就是爱好音乐,他老说:音乐可以净化人类的灵魂、增加灵感什么的。我们也不太懂,咱们当兵的嘛,和那些风花雪月的雅致东西无关。不过,他的手风琴确实弹的很好,我们都很爱听的。”

    这一边的杨丽云却对冯吉说了:现在,她虽然能离开了,但却又不能走。灾后的吉祥寨需要她,她也要为吉祥寨做事儿。家肯定是要回去看的,就往后推推再说吧。

    冯吉也很赞同她的想法。于是,两人的话题就又转到了寨子的如何治理上去了……

    陈佳永在一边见了,暗笑道:“让他们慢慢地聊去吧,兄弟我可要睡觉去也。”

    正在这时,一个寨丁却慌慌张张地上楼来报告:“七太太……勐腊寨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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