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 90 章

目录:嫡福晋| 作者:纳兰晗羽| 类别:历史军事

    弘春愣了下,目光一触及到我,旋即便像我身后的胤祯看去。看不见胤祯的表情,然猜也猜到了,此时一定是眉头紧锁。

    我暗叹了一声,侧头吩咐绮色将我回来时顺路在首饰铺买的一支银簪子拿来,对弘春道:“大阿哥年纪也不小了,你阿玛如你这般年纪的时候,已收了你额娘。如今大阿哥身边也应该有个人了,这支簪子虽不算名贵,样子倒也别致,你若赢了我,这簪子你便可以拿去送给你喜欢的姑娘,可好?”

    我知道,紫鸢虽然明面上从不争什么,可是若说她心底里对我没用怨言是不可能的,弘春自小被她带大,多多少少总会受其影响。而我适才言谈间对紫鸢的不屑之态显而易见,弘春又素来是好胜心强,一定会被激出来应战。

    果然不出我所料,弘春将手中的弓箭一横,回道:“那儿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不得不说,弘春并不是我想象中般徒有虚表,胤祯将他傲气凌人的性子传给了他,同时也将满身的武艺也传给了他。

    一招一式酣畅淋漓的动作,华美又未必不实用,只听离弦之箭“嗖”地一声,稳稳地射在了箭靶地红心处。

    这次,我们比的是连射三支箭。而弘春,每一支都没有丝毫犹豫地射在了靶心上。

    我悄悄朝胤祯竖起拇指,他的脸上却未见丝毫得意之色,只是攥住我的手,旁若无人地低语,“你究竟心里做何打算的?想赢还是想输?”

    我“噗嗤”一笑,看着他道:“你还真把我当成多厉害的人物了,我只能说,上次赢了十哥,是我走运,这次……看天意吧!”

    扳指套进食指的间隙,我一瞬间失神,仿佛又看到那年中秋夜上,胤祥映着明亮月色的出尘姿容,便是那样一个风姿卓卓之人,如今却被病痛缠身,也不知此生,他还能再骑马吗?

    “额娘怎地还不射箭?”弘春在一旁出声问道,眼中闪烁着几丝得意。

    我稳了稳心神,掂量了下手中的弓箭,微侧了头瞄准前方的那枚红心。过了一会儿,偏头对胤祯笑道:“你说,咱们今晚晚膳吃雁子好不好?”

    话音落,只听寂寂天空中传来“嘎嘎”几声悲哀的雁鸣,转瞬,有三只雁子掉了下来。

    对面五个男人都眨也不眨地瞪着我,还是胤祯率先反应过来,拍手叫好,我斜了他一眼,将那银簪子送给弘春。

    “没射中红心,我输了,这簪子现在是你的了。”

    弘春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偏偏也是个犟脾气的,愣是不收。

    最后还是胤祯一声令下,他才收了。

    这些年,罗延泰和胤祯走得也算近,常常来府上,偶尔也会带着清琳过来。我记得多年前,她和弘明也算儿时玩伴,应该会相处地很好。而且近来几次观察清琳,她对弘明也是有意思的,偏偏弘明却总是借念书为由,躲着她。

    那日,清琳在我那儿等了一个晌午都未见弘明来,用过午膳便凄凄惨惨地回府了。

    我一时心血来潮,闲闲地散步便散到了弘明的住处,尚未踏进院子,便听到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可是当真?那梁山伯同祝英台同窗三年竟不知她是女儿身吗?祝英台遇上这等痴傻之人,一片芳心倒付诸东流了。”

    “非也非也,梁山伯并不是痴傻之人,他对祝英台也是有感情的,得知她本是女子后,便带了信物上门求亲,奈何被祝家所拒,悲愤交加,一病不起,英年早逝。而祝英台被逼嫁入马家,花轿途中行至梁山伯的坟茔,祝英台下轿哭拜。许是上天可怜这对苦情人,梁山伯的坟茔此时竟缓缓而开,好似一直在等待她来一样,祝英台便义无反顾跳了进去。坟茔复又合拢,只有一对蝴蝶翩翩飞起。这便是民间传说中的‘梁祝化蝶’。”

    话落,再无其他声音传来,我侧耳留心去听,良久只闻一声女子娇弱地叹息,忽而又是一声惊呼,“啊——”

    “怎么了?”另一个声音急切地问道。

    “还不都是你嘛,讲了一个这么悲惨的故事,瞧我都听得入迷了,针扎了手指头都不知道。”

    “瞧你,打络子编绳结时伶俐地很,偏偏绣个荷包,这都戳了几个洞了?”

    女子显然不服气地一哼,“针尖这么细,扎一下自然疼了,你看,还流血了呢。”

    “可不是嘛,我瞧瞧……”

    屋内的声音一时消失,任我如何摒心静气也听不到,只好硬着头皮进了屋子。

    阳光懒洋洋地透过窗格斑驳地洒落进来,着了一身樱桃色斜襟小褂的红线正斜倚在炕几上,一手攥着未绣完的荷包,另一只手则……被弘明握住,用纱布小心翼翼地缠绕着。

    我从未见过这样神情的弘明,低眸凝神的专注,阳光落在他的眼中,眨眼间便化成缕缕蜜色,暖地让人心中一颤。

    两个人的眼中都只有彼此,谁都没留意到我进来,若不是弘明的小跟班乔砚正端了盒点心果子进来瞧见我,向我请安,也不知这似融进画里的两人何时才能发现我。

    “奴才给福晋请安。”红线慌慌张张地抽回手,下地向我请安,弘明虽亦是诧异,贵在矜持些,请安的同时不经意地将红线护在身后。

    我没叫起,只是走过去拿起红线绣的荷包,扫了眼花样,心道还好是梅花图案的,不是鸳鸯。

    绕过他们二人在椅子上坐了,乔砚上了茶便极有眼色地退了出去。我抿了口茶,打量着那个被我带进府中从此改变一生命运的小丫头,转移六年过去,已经出落地亭亭玉立,恍惚中竟有几分宛澜当年的风姿。

    想到宛澜,心不可谓不痛,继而又联想到她们相似的命运,免不了生出些同情。

    弘明见我不言,抿了抿唇,开口道:“额娘,是儿子叫红线为我——”

    我挥手打断了他的话,笑道:“我一句话都没说,你倒先要把什么都揽下了,”我看向红线,道:“看来二阿哥对你果然不一般。”

    闻言,红线顿了一顿,说:“福晋,奴才自知身份卑贱,不敢做何他想,自从奴才进府以来,二阿哥对奴才一直照顾有加,奴才心中感激,只求能在二阿哥身边伺候一辈子。”

    我微眯了眯眼,不理会一旁暗自攥拳的弘明,问道:“这可是你的心里话?我不喜欢别人骗我。”

    她想了想,未言,弘明却道:“我要的不是一辈子伺候我的丫鬟,我要的是明媒正娶的妻子。”

    坚定不移地目光看向我,望着这般青涩却倔强的眼神,仿佛回到多年前,亦有个人曾这样看着我,对我说:“你只能是我的。”

    光阴荏苒,竟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听话的人、说话的人都老了,那些声音却都年轻着。

    我微微一笑,笑地连自己都仿佛能听见荡漾在心田的欢愉,“我也没说我不准,可是她却不对我说真话。”我扬了扬下巴,对着红线。

    她呼吸一滞,呐呐地不知要说什么,我已起身道:“罢了,我今日走这一遭,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你们两个以后,也要注意避嫌,这里毕竟是贝子府。”

    刚踏出门口,但闻弘明在身后唤了一声“额娘”,我微侧了头,没等来要等的声音,径自向前走,忽听一人跪在地上道:“福晋,奴才是真心喜欢二阿哥的……”

    抹去的笑意再次爬上嘴角,我偏过头道:“我知道了,记住我刚刚说得话。”

    “额娘!”弘明追了上来,拦住我的去路,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忽而一撩袍摆跪下道:“儿子从未求过额娘,今日只求额娘能答应儿子刚刚的请求。”

    我轻叹了一声,由心底心疼这个孩子,偏偏他和他阿玛一样执着倔强,明知道不可能的事,非要坚持下去。

    “弘明,你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你——”

    他猛然抬头看向我,自嘲道:“我的身份?我的身份就是我必须要娶一个我不喜欢的女子为妻吗?为何我不能选择我喜欢的人?”

    “因为你没得选,”我深吸了一口气,目视着远处的青天叹道,“不止是你,包括你阿玛,还有你皇玛法,他们都没得选择。”

    出了弘明的小院,转身的间隙却见墙外一晃而过的身影,像极了一个人。然而那时,我只顾想着弘明的事,未再有心思想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