员外郎伍达、马凯旋以及兵部郎中李逵和新罗国使者金永焕,在中军大帐外与刚刚掀起大帐帘子的东厂之首王振碰面,王振出来可不是为了迎接他们这一干人等的,主要是现在已经快到午时了,他想看看外边的天气如何,准备午时之时把那十一个汉奸水手开刀问斩。
但没有想到怎么那么巧和这些远道而来之人碰面了,伍达等人可都没有见过王振,当然他们是都进过皇宫的,但是金銮宝典和**以及京城的东厂他们都没有去过,因此人家高高在上的王振,他们是想看也看不到的。
王振放下了帘子来到了户外,他望向这些人心中早已经掂量出来了,这些人应该就是刚才那个探子所说之人。眨眼的功夫一路领这些人而来的总旗田奎也下了马,他踮踮的跑到了王振的面前一拱手,为王振引见道“王公公,我给您互相引见一下”说着,一转身,看向这些远道而来的人,迟疑一下道“呵呵,这位是福州船局的员外郎伍达尊长,这位是伍达尊长的属下马凯旋,再往这边看便是刚从新罗国回来的兵部郎中李逵和新罗国的使者金永焕尊者。”
随后,总旗田奎又把王振引见给了这些远道而来之人,这些人一瞅王振的仪表便吓了一大跳,原因是,他们从没有听说过太监还有长胡子的,这位王振公公的胡子茬比一般男人的胡子茬还要浓密硬实,就跟一根根钢针扎进了肉里一般,简直比男人还男人。
片刻一帮人都进到了中军大帐之中,这一刻本来安静的中军大帐里变得热闹起来,不过这种热闹一点都不自然,无外乎大家就是嘻嘻哈哈的不说实话,拐弯抹角的绕圈子,冷不丁说出一句话还是暗语说出,但是,这样正合乎王振的心意。
中军大帐中官衔最小的就算是总旗田奎了,于是田奎就当起了“孙子”,桌前桌后的端茶倒水,伺候这些“大爷”们,中军大帐中的这个又大又宽敞的桌子上茶水不停的冒着热气,一干人等终于开始说有用的话了!
其中,福州船局的员外郎伍达喝了一口茶水,拱手道“久闻王振公公英名盖世,才华横溢,是一个皇上最信赖的人物,今日一见实在是惊得老朽双眼放亮。”员外郎伍达当然是惊得两眼放亮,自古以来还没有见过太监长胡子的,所以,伍达的赞美之词似乎还夹杂着嘲讽,不过,伍达绝对没有嘲讽的念头,只是伍达久未在“江湖”上露面,这说话就不会说了。
王振眼皮一耷拉,脸色非常自然,他一点都不紧张的想了想该如何应付这个老家伙伍达,一抬眼皮,一撇嘴,道“呵呵,老人家千里迢迢顺水路来到了天津卫,真是劳苦功高啊,我听说福州船局的头领应该是兵部的右侍郎朱能吧,他为何不来呢?难道我堂堂的东厂之首,不配他来一见嘛,嗯?”
很明显王振这是在故意难为员外郎伍达,尤其王振的眼神就跟一把利剑一样,直直的射向了老家伙伍达的眼眸里,一看到王振阴险的眼神后,员外郎伍达就是浑身一哆嗦,心里话“这个王振真是一个话语犀利刁钻古怪之人,你给他笑脸他就刁难你,你要是奉承他,他就瞧不起你,你要是给他来硬的,呵呵,那就坏事了!唉,此人真是一块咬不动煮不烂切不碎的‘神肉’”
想到这里,老家伙伍达勉强的笑了笑,才低声下气道“···王公公您可能是误会了,我家右侍郎朱能大人这几天很忙,所以未能赶来,光和那些商家谈造船的生意就忙不过来了,还请王公公多多担待!”
王振一撇嘴,暗语道“怎么那么忙呢,是不是那些废弃的战船应该先卖出去,尤其像倭寇日本人最缺这种战船了,员外郎你说呢?”
“······”员外郎伍达没有往下说话,因为王振的这句话已经戳到了员外郎伍达的要害,伍达想了好半天,突然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件,接着交给了王振,看来姜还是老得辣,他员外郎伍达已经看出来了,日本人被炸沉的这艘私盐船一事已经被王振接管了,再去向天津卫的指挥使董袁郎示好,好像是没有多大用了,于是他才把右侍郎朱能临时书写的一封书信交给了王振一览。
“王公公您请看,这是我家右侍郎大人的亲笔信,希望您能高抬贵手····”员外郎伍达刚要往下说,却被王振打断了。
王振道“等等,员外郎你莫要再往下说了,本座已经查明真相即日就对这件事情做一个公正的了断,因此,不管涉及到谁本座都会一查到底,绝不手软!别说小小的右侍郎一职,哪怕是兵部尚书秦瑞,我也要查!老尊长你回去告诉右侍郎朱能,就说有东厂王振坐镇,这件事谁也保不住!”
“呀!”员外郎伍达的心窝“唰”一下子凉了,而且还是跟吃了“冰溜子”那样的透心凉!员外郎伍达这个时候额头上可就见汗了,他心脏悸动,心里不停的嘀咕道“坏事了,这个东厂的王公公已经铁了心了,这可让老朽如何是好!要说换了别人还好处理,软的不行还可以来硬的,而这个东厂的王振可是出了名的狠毒,要说来硬的他比谁都硬,谁能阴险得过他呢?”
员外郎伍达越想越胆寒,不由得右手哆嗦的病又开始发作了,他这时想端起杯子,可是杯子却被他抖动的右手“啪啦”一下打到了地上,他看着地面倒放的杯子双眉紧锁在一起,一时语塞了,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他的心已经死了!
作为员外郎伍达的手下的马凯旋这个时候可就不能缄口不语了,他捡起了地上的杯子,然后把杯子放到了桌面上,瞅了瞅员外郎伍达,偷眼看了看一脸杀气的王振,有所畏惧的谨慎的向王振一拱手,道“王公公小的自感没有资格说话,可是在这里小的斗胆插上一言,···还请王公公赎罪。”马凯旋说话都已经打颤了,明显他是非常的害怕心气不定的王振。
王振一打量这个尖嘴猴腮的马凯旋,根本就不抬眼皮,只是看着自己桌前的茶水,低沉道“主子都不敢说话,哪来的狗崽子敢多言,你不怕死吗?”
员外郎伍达偷偷的一伸哆嗦的右手,扯了一下属下马凯旋的衣襟,意思是说不让马凯旋说话,因为这个王振一不高兴就会杀人,他可不管你是谁,杀完再上报,何况他马凯旋一个卑微的小奴才而已。
可马凯旋真是一个“硬骨头”,竟敢顶着风往上去,马凯旋突然站起身子,一撩衣襟猛然间跪在了地上,朝着邦邦硬的土地上就是猛磕头,他磕头倒是说句话啊,他不但不说话,而且磕头越来越用力,旁边的员外郎伍达看在眼里疼在心底。
他心里琢磨“马凯旋你这是何苦呢?其实要是被抓到顶多是我和右侍郎朱能去挨刀,跟你有什么关系吗?凯旋呢,你不要为了我和朱能屈服于这等货色之人的手下啊,凯旋,老朽活了半辈子,只交下了你这一个忠肝义胆的朋友,唉!陌路见真情呢!”想着想着,已经年迈的员外郎伍达不由得有些哽咽起来。
旁边的指挥使董袁郎看到这里也不忍心了,心里话“王公公怎么这样呢!人家都这样子了,他怎么还那么狠心呢,唉,王公公估计不是人啊,是不是天上来的煞星转世啊!”想到这里,指挥使董袁郎用手背偷偷的轻轻的拍了一下王振的腿,意思是说“行了吧,在这样下去,马凯旋的脑袋就成了猪头了!”
王振这个时候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其实喝茶水是假,他想用拿起的茶杯和袍袖半遮住眼睛偷偷看向员外郎伍达的表情,他这样做就是要测试一下员外郎伍达的耐心。突然员外郎伍达再也忍不住了“哇”一声大哭起来,这哭声跟刚才那头毛驴子一般,年迈的员外郎伍达用哆嗦的右手把自己的身体撑起后,边哭跪在了地上,那么老的躯体跪在那里真是让人感到寒心,员外郎伍达跪着,哀求道“老朽已经年过半百,不想因为一时之错,毁了一生的清白,老朽请王公公高抬贵手放过我一马吧!”
王振要得就是这句话,只见王振猛然间站起了身子,绕过了桌案,一伸双手搀扶起了员外郎伍达,说出了让人感到非常意外的一句话,王振与员外郎伍达相对而视,王振严肃道“员外郎快快请起,刚才我这样做实在是难为你们了,来,你我这边一叙!”说着,王振拽住员外郎伍达的胳膊一挑大帐的帘子走了出去。
这个时候,马凯旋不再磕头了,不过这个脑袋确实变成了猪脑袋,脑门倒是没有流血,不过已经没人样了,就跟一个畸形的大头娃娃一般,他自己也在琢磨“我这头是不是白磕了呀?唉,再练几年,我就能练成铁头功了!”
王振和员外郎伍达出去后,大帐里就剩下了马凯旋、指挥使董袁郎以及李逵和新罗国使者金永焕,那个兵部郎中李逵有些狐疑,便问向指挥使董袁郎,道“董指挥使,王公公和员外郎伍达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指挥使董袁郎肯定不能说实话,只是搪塞道“···他们之间的事我也不清楚。”
······
······
大帐外,王振和员外郎伍达走在卫营里的一片草地之上两个人不住的攀谈着,其中王振一改方才蛮横的口吻,道“尊长,你们福州船局卖给日本人废旧战船用来走私私盐,这可是一件逆天的大事,也就是我在这里,若换了别人,你们可就性命休矣了,你说是不是啊?”
员外郎伍达只是一个劲的点头,他心里想“这个王振怎么那么坏,先是逼着我们给他磕头,后来又如此的温和,现在又说除了他别人救不了我,哼!要是换了别人,塞个几千两银子早就打发了,这个王振太难对付了!”
想完,员外郎伍达一脸谦和,拱手点头道“···王公公所言即是,所言即是····”
王振一改口吻,突然凑到了员外郎伍达的耳畔,道“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你能答应吗?”王振所说的帮忙一事估计不是一般的事,要不然他不能凑到员外郎伍达的耳畔如此小声说话。
员外郎伍达先是一惊,一瞅王振,拱手道“···王公公,不知是何事?”
王振一拍员外郎伍达的肩头,一抬手一攥拳,把拳头放在员外郎伍达的面前,道“帮我一起除掉秦瑞!”
“什么!···这···”员外郎伍达顿时惊呆了,这秦瑞可是他的顶头上司兵部尚书,想除掉他不仅是异想天开之事,而且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举动,但是已经被王振攥到了把柄,那王振说什么他员外郎伍达就得惟命是从听之任之,于是他只好答应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