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了府,浮霜便记挂着又安在丰幽海边说的略带神秘的话语,裹着厚被子在床上翻来复起了几回终是难以忘怀,打定主意翻身起床,披着厚厚的斗篷便往又安的西厢苑走去,顺手还带了只奶娃娃——千泠,唯恐丰涔发现,还越了窗户爬了假山,偷鸡摸狗指数达到了百分之三百。
“来了还不进来。”又安的房门无风自开,幽幽女声传来,在夜间显得有些落寞。
原本还在犹豫的浮霜只得硬着头皮牵着千泠进门,桌案上一盏橘黄色的小灯盏闪烁着昏暗的光芒,但是足以将整间内室照得一处不落,摆放之物非常简单,一张茶几,一副绣着好山好水的屏风,两把椅子,还有一张软榻,跟丰涔的房间想必,这简直是平民窟。
盘坐在软榻上打坐的又安见浮霜来,只是淡淡的睁开眸子,嗤笑道:“难道还是怕本尊收你进青冉净瓶不成?还带着一只小狐狸来帮衬。”
“大胆,本王乃是青丘珍贵的三殿下,你区区凡人有何可嚣张的?”千泠盯着一张奶娃娃的脸,但做起王子的架势来还是十足十的有魄力,警告道:“小心本殿下捏碎你的脑门。”
浮霜扯了扯千泠的后颈示意他禁声,试探道:“不知尊主唤我来是因为何事?”
“哈哈……”又安笑得有些苍白无力,无波清明的双眸中隐隐流出一些另类的东西,道不明说不清,却带着浓浓的惜爱与苦涩,这两种矛盾的东西夹杂在一起竟有些怪异,“你爱上了我的儿子不是吗?”
浮霜一震,仿佛有一个千斤大锤狠狠的敲在自己的心脏上,承认自己的在乎这个人间太子的,但貌似也没有到爱上的地步吧,拥有神血的人与天地同寿,若是不打发打发时间是不是这一生就太漫长了点,一直觉得跟随他只是为了找一个安全的窝,为了打发消磨寿命,但是在又安发问的那瞬间,是不是有些不一样的东西在萌生……
“你瞎讲,娘爱的是天地间独一无二的神尊大人落重歌,你儿子充其量便是一国太子,又如何匹配我娘。”千泠怒喝道。
“本尊也不管你过去爱谁,以后喜欢谁,但是我的儿子,你不行,也不能与他在一起,因为你会害了他的同时,自己也会伤痕累累。”又安也不再追问之前的问题。
“哼,说到底你还不是想将我囚禁在岫云派中,向天帝邀功?向众仙妖仙妖?提升岫云山的知名度? 不外乎这三种了,还要说的冠冕堂皇,怪不得你修仙修了数千年还未得道,感情心思都放在浮华炫耀上了。”浮霜冷哼一声,双手拂过门环,转身准备走人。
“我承认我是将心思放在其他上,但是……我只是放在感情上罢了。”又安长叹一声,闭上眸子掩盖里面包含的所有阴霾。
浮霜停住步伐,想来这感情亦是关于丰涔的父亲允帝的吧,她是见过那个皇帝的,只是远远的见到过罢了,是个极为花心的老男人,身边姬妾无数,各种妃嫔勾心斗角甚是厉害,单单成年的儿子便有九位,听说前不久某位妃嫔又添了一对龙凤胎,这跟种马有什么不同,年过半旬竟还如此好色,偏偏那些女人为了他搞得死去活来。
“其实这张脸是还是我生涔儿之前的面容,之后我便没有这么漂亮了,只是我用了法术掩盖掉了罢了。”又安修长的手指微微触碰着那张毫无瑕疵的面容,好似在触摸一段不想忆起的往事,想断却不能断,神色略带憔悴与苍茫,暗叹道:“本以为伤口不在脸上,便以为我还是原来的那个我,但是……梦醒时分却是最难熬过。”说着,指尖闪烁着水蓝色的暗芒拂过脸颊,脸还是原来的那张脸,只是脸颊正中间有条肉色的疤痕,将这张美丽的脸颊活生生的一劈为二,这好比一条恶心的虫子爬进美味的菜点之中,将这道菜点毁得彻彻底底,在昏暗的灯光下,这道丑陋的疤痕随着又安的面部表情的延伸显得更为触目惊心。
“很丑是不是?”又安指尖再次滑过脸颊,脸上又恢复了之前的美丽容貌,那条丑陋的疤痕被白皙且崭新的皮肉所代替。
“没有……”浮霜喉咙有些发梗,努力扯了扯嘴角,安慰道:“你很美,一直都是,那条疤痕只是说明了你更成熟了,你是个有故事的女人,不代表你已经不再美丽,在爱你的人眼中,你永远是最美的。”
“爱我的人?”又安自嘲一笑道:“最亲近的同门都是方外之人,都将生死都看淡,哪来的爱,若说爱只有对苍生的爱,至于其他人便更不会有了。”
浮霜有些无言以对,喜欢的男人万花丛中卧,自己的骨血对她冷淡不堪,一帮子弟子冷冷清清,貌似还真找不出一个爱她的人……
“你好奇我的过往是吗?”又安透过窗户望着那轮倒挂的弯月,眼眸隐隐含着月色的光华。
“额……”浮霜有些尴尬,但是人家的伤心事总不能随便拿来探究的,摆手道:“怎么会呢?我都活了几千年,什么都看淡了,不想不想。”
“我看未必,你的狐狸可以让你*我的思维之中,你何不亲自瞧瞧。”又安眉目一动,又说道:“我当然不是好心让你解惑,毕竟那对于我是一段耻辱,只是……若是你有感悟便随我回了岫云山,若还是执迷不悟,那我也不好强求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