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月郁闷死了,不顾自己爱是个无耻之徒,冲着干扰她睡眠的手指就咬了一口,刚满月婴儿的嘴,牙齿都未长出,林崎远却夸张的喊起来:“哎呦!秋儿快看咱们的宝贝女儿,怎么乱咬人啊?我的手哎!”
“谁让你老欺负她,再说,女儿是我的宝贝,对你来说不是瓦片吗?”正在打络子的石秋儿撇了丈夫一眼,看着女儿因睡不醒而朦胧的眼神,没好气的道,这里的络子却不是末月在现代看的那些中国结,而是将上过浆过的丝线纺缠到一种木制器具上。
这个器具在末月前生的老家也被称做络子,在她小时侯看过妈妈用这东西,属于织补流程的一种,而这一个多月,投胎前与出生后的记忆表明,这个家大概是以织布为生的,不过这个父亲真讨厌啊!怎么讨人嫌怎么来,从搬到这屋里。
只要他一回来,要么掐她的脸,要么把她从熟睡中吵醒,时不时还用他那长着短须的嘴亲她一口,如果能说话,末月真想大喊非礼,林崎远不知自己女儿心里的怨念,听到妻子的话后,不由灿灿说道:“不是瓦片,是宝玉,对不对乖女儿?是爹一时说错话了。”
“你啊!什么时候能在外人面前说对话,真不知道你怎么回事,一有外人你就不会说话了,读书、读书,人情通达书上有吧?”石秋儿数落了几句,面上却无气色。
林崎远点点头,连连道:“娘子、娘子,小生知错了,以后定改之,当时,我是有心想说几句书中好话,可是想来想去,生女儿的话就那么几句。”装吧!你就装吧!末月心里气呼呼的想到,这个爹怎么看怎么古怪。
满月时,林崎远为她取了名字,竟然还跟前世一样,名为末月,这个名字的来历也差不多,谁让今生她还是出生在这么个时间呢?
满月后,母亲一挪屋,开始进出忙活,周围往来人就多了,让她把家中事情听的差不多了,加上邻居往来,闲言碎语,你说我谈的,让她推测出个大概,十几年前赵氏,也就是她的奶奶,独身带着儿子林崎远、童养媳石秋儿从京城来到这里——苏州。
并不是她猜想的扬州,也是,苏杨二地本就临近,只隔几个小市,气温、口音都很接近,凭她这没出屋的小孩子,又不是江南人,想分辨清楚很不容易,而赵奶奶就是在这有名的地方,凭着一手织布技巧,养活着两个孩子。
十几年下来,不但供儿子读书、赶考、娶妻生子,还在扬州城里买下这么个小院,算是有了家业,至于爷爷?家中并没有供奉他的牌位,想来还没死,家里也没人提他,而且自搬来这里,家中就没有来过亲友,只跟左右邻居往来。
在古代单身女人带着两个孩子,无依无靠,无亲无故,也不曾改嫁,拜众多宅斗文所赐,末月想想就知道不容易,也是赵奶奶性格泼辣,脾气大,嘴上、手上都不留情面,人也精明,才没挨着邻里欺负,家中表面,处处是赵奶奶做主。
原本末月还以为父亲林崎远是吃软饭的,家中生活所需都是奶奶、母亲织布挣来的,后来才知道,林崎远是州学生员,每月都有生活补贴,还在一户富商家绶馆,赚点学费,大方面来说他的收入才是家中每月最多的。
织布工艺复杂,从抽丝、纺线等需要二十多道工艺,奶奶、母亲两人每月忙里忙外,也最多挣个两三两银,而他每月生员补贴,加上绶馆学费有七八两,林崎远不通人情事故,死板不知变通之名远播,没人愿意跟他一起出门喝酒玩乐,没这花费,自然又省了一大笔,还能专心做学问。
世道还算太平,江南自古就是繁华浮夸所在,苏州繁华不下杭州、扬州,风月场所众多,许多书生们都喜欢去那消金窟玩乐,而林崎远因不通人情事故的名声,玩乐的事情从没人请他去,其实最早也有人请他去过过,可惜那位倒霉的。
被林酸秀才以圣人名义,说尽经史之词,女色误人之事,数落了整整两个时辰,才拂袖而去。自那以后,再无人请他去过,而也正因为他这死板名声,许多大户人家请先生给自家孩子开蒙都喜欢请他,学问好,人又死板,孩子跟着学,至少不会学坏。
末月也是听说这些,才怀疑起自家父亲来,加上父亲对家人态度的人前人后两样,让她确信,自家父亲估计也属于芝麻汤圆的,虽然方法稚嫩小气了些,想想他那时不过十六岁,刚刚过了童生试,正春风得意时,能考虑到自家状况,不充大头、不贪玩乐,洁身自好也算不错了。
婆慈媳孝,儿子也不是傻子,哥哥还处于塑造期,除了穷了点,总体来说这家还算不错,玉柳的眼光就是好,想起玉柳,末月就想起昨天来,昨天,总算得到那么点自由时间,奶奶出门去布庄卖布,父亲去州学,哥哥去私塾,母亲在外间织布,就剩她自己在里屋。
虽然身上还裹着襁褓,当时也顾不得了,意念一动,总算进入心心念念的空间里了,这处空间除了那颗小小泉眼周围,大概有两平方米,别处全部冻结,被白雾包围着,要等她功法有进步才能逐渐打开,她进去时不巧,正好落在泉眼里,襁褓全都浸湿了。
不过不愧为初级灵水,只是被那点水泡一下,她软绵绵的身体就有力许多,也不总那么困倦了,这处空间有广阔的未来啊!末月明白这一点,还是取个名字吧!在前世那些小说中,随身空间个个有名字,她的也不能太差啊!
末月躺在泉水里,看着周围白雾,想起跟玉柳在这说话的情景,心中一片黯然,算了,就叫做玉柳空间吧!有这个名字,只要这片空间在,玉柳就永远不会消失,取好名字后,末月赶紧回到外面,湿透的襁褓让她浑身不舒服。
反正她是婴儿,经过这段时间的折腾早就不怕羞了,刚出正月不久,为了不感冒,哭吧!末月的脸皮经过婴儿生活是越来越厚了,她想着昨天自空间出来,被母亲换下襁褓的情景,母亲目瞪口呆,喃喃自语,说她好大一泡尿的情景还在眼前,当时让她几乎无地自容。
此时她还不知道,石氏将洗襁褓、尿布的水泼在后院,使的空无一物的后院一夜间野草、野花发芽,破土而出,让地面蒙上一曾绿芽。
“秋儿,你过来下,我更你说点事儿。”就在末月胡思乱想之时,屋外的奶奶赵氏忽然喊了一声,让她回过神来。
“哎!”正斗嘴的小两口也停下话,石氏忙放下手中活,应了声就起身向外走去,林崎远见妻子出去,忙笑嘻嘻凑到女儿面前逗弄,非得几个女儿的白眼才满意,这时的两人都不知道,赵氏屋里正在说一个对他们影响深远的话题。
赵氏拉着石氏在屋里坐下,少见的叹了口气道:“秋儿,昨天我去送布,回来路上凑巧遇到丁牙婆,听她说起个事,拿不定主意,想跟你商量下。”
“娘!什么时还能让您为难?”石秋儿好奇的问道,她对这自小将她抚养张大的婆婆非常了解,那性格当真比男人还强硬,当年几乎身无分文来到苏州,却没半点为难,几个时辰就哄的路人热心帮忙找了地方落脚,还给联系了几样辛苦活。
赵氏难色一闪,有些艰难的道:“秋儿,你知道我是把你和崎远一样疼着,咱们家比不了京城,这些年我攒着劲让他出头,可惜他不争气,连考两次都没考中,考试花费还把家底花了个差不多,昨个,丁牙婆说,本地的钟鼎之家,林家太太有了身孕,即将临产,正在挑选出身清白的奶妈。”
“奶妈?”石秋儿眉头隐隐一皱,抬头见婆婆为难的神色,心中矛盾,婆婆对她来说,不止是养育之恩,更有母女之情,她早在心中立誓,但凡有能力,绝不会让婆婆难过:“娘!您不用为难,崎远为了这个家不也去商户之家绶馆吗?儿媳去做个奶妈也没什么,只怕委屈了月儿。”
“哎!如果是普通大户人家,我也不会让你们母女俩委屈,丁牙婆说的这个林家很不一般,祖上开国时功劳不小,封了候爵,到现在已经五世,原本应世袭三世,后当今圣德,额外加恩,又命其多袭了一代,只是他家子嗣不烦,代代早逝,只剩下现在当家的林海老爷。”赵氏感叹的说起。
石秋儿并非没有见识之人:“那他家也当的起公候之家了,这样的人家怎么会在苏州呢?而且苏州权贵中听不到他家的名声。”
“哎!苏州是林家的祖籍,可自开国后他家就世居京城,这里的人哪里知道全面,若不是丁牙婆说起林家老爷和夫人的名讳,我也想不起来,咱们在京城时你年纪还小,尚不晓事,我倒听说过这林家之事,当年林侯爷在世时,当今恩宠不断,就算那一大家子都比不了万一。”赵氏回忆起那时之事,轻轻讲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