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差不多八点半了,这家老张餐馆只有他们俩人吃饭。因为,这个时间,在家里的村民估计早就吃过晚饭了,所以,村口这家平时生意最好的饭馆,现在便没有什么人来吃饭。
没过一会儿,黄师傅便点完菜,从里面走了出来。
“少强,点好菜了……”黄师傅一边说着,一边坐了下来,“要不要喝点啤酒啊?”
“好啊,可以!”
郑少华没有拒绝,爽快地答应道。而且,他也正有此意,没想到对方居然先提了出来。这次,比较特殊,他特别想和对方喝点酒,换作是平时,他一般都会拒绝的。
“那每人来两瓶,怎么样?”黄师傅说道。
“可以,没问题!”郑少华再次答应道。
“老板,来四瓶啤酒!”黄师傅对着里面吆喝道。
此时,老板娘出来了,刚才可能正在里屋忙事情。看有生意了,她也便开始出来打理。这家老张餐馆,主要就是老张和他的老婆一块料理的,两个人完全忙得过来。不过,有时遇到节假日吃饭高峰期,他们的女儿、女婿也会过来帮一下忙。一旦遇到高峰期,店外面也可以再摆上好几张餐桌。
老张的老婆姓陈,大家都叫她陈大姐。虽然她的年龄比老张略微小一岁,但是她倒挺喜欢别人这么称呼她的,毕竟称呼大姐比称呼大妈显得要年轻些。女人,都喜欢别人称赞自己年轻漂亮的!而老张的女儿名叫张丽娟,是独女,从小到大娇宠惯了,人也长得年轻漂亮。
算起来,老张比郑少华的父亲还小一两岁,可是他的女儿却比郑少华还大那么一两岁,刚过二十就出嫁了,好像是今年年初结的婚。女婿也是附近的农民,是靠南边金光村的,家里还算比较殷实,姓肖,单名一个强。他的父母出了些钱,帮他买了一辆面包车,主要就是在镇上载客、拉货之类的,每天都会村里镇上来回跑,生意还算不错的。
陈大姐,拿来四瓶啤酒,热情地招呼道。她就是那种嘴角利索的人,吆喝起来,声音也是挺大的。光靠她那张嘴,就为他们家招来不少生意。可以说,老张有了陈大姐这张活招牌,再加上所处的地理位置比较好,靠南边的村子比较近,生意是三个饭馆最红火的。
在附近几个村子,南边的金光村可以说是最富有的,因为这个村里有着先天的地理优势,交通比较方便,与外界交流也比较频繁,整个村子自然已经率先走上了发家致富的道路。而最贫穷的要算西边的孔安村,也就是黄师傅他们所在的村子,因为他们村子已经深处在大山深处,与外界交流得太少,几乎就是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落后状态。故而,整个村子仍旧相当贫困,有些人一辈子都没有能够走出大山,生于斯,长于斯,死于斯。而郑少华所在的西边横水村,和东边普安村,就处于中间状态,算不得最穷,也算不上富裕。
这四个村子同在一个乡——利民乡。乡公所,并没有设在此处,而是设在更加靠近东面且离镇上不远的路段,因为这里交通比较便捷,离镇上也不远;而且,这附近还有两个村子,也是同属于这个乡的。
郑少华初中就是在乡公所附近的利民中学读的,不过这里只有初中部,没有高中。如果要上高中的话,必须去镇里了。现在,郑少华的妹妹郑少红就在这个利民中学读初三。
没过多长时间,老张便将炒好的菜端出来了,总共是三个菜,两个荤菜,一个素菜,都是些家乡菜,色泽光鲜,原滋原味的,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并没有汤,可能是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地道农民,并没有像城里人那样有喝汤的习惯吧,只要把肚子填饱就算可以了。
他们两一人先开了一瓶啤酒,将自己的杯子盛满,稍微碰了一下,便一饮而尽。
以前,郑少华几乎是滴酒不沾的,可是自从开始工作之后,他便开始习惯了喝酒,而且发觉这酒还真是一个好东西,你高兴的时候,可以喝,你不高兴的时候,也可以喝,悲欢时候喝酒的感受是大不一样的。
高兴的时候,喝酒就像饮了蜜一般,甜滋滋的,令人迷醉;可是,悲伤的时候,喝酒就像饮毒药一般,苦涩涩的,令人难受。有时,郑少华独自一人也会偶尔喝喝,只因为他心里有太多的烦恼和苦闷,但是又没有任何倾诉的对象,便只能一人独酌,借酒浇愁了。
看来,酒的确是个好东西,难怪中国历史上很多文人墨客都十分迷醉,尤其是以诗仙为最的李白,更是对酒情有独钟;还有就是一代枭雄曹操,也是十分喜欢喝酒的。
“少强,来吃菜!”
一杯酒下肚之后,黄师傅便对郑少华说道。
“好……”郑少华附和道。
郑少华吃着菜,之后便将黄师傅的酒杯盛满,同时也给自己的酒杯盛满。
“少强啊,你当初怎么会想到跑来我们烧成车间干的?”
黄师傅开口询问道,仿佛对此事一直都十分好奇似的。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想到其他车间学到更多的东西而已……”
看黄师傅开始询问他工作上的事情,郑少华便随意地说道,尽量说得闲淡不经。
“多学东西是件好事……但是,我们车间的环境,你也应该比较清楚吧?说实话,少强,这里真不是久待的地方,我觉得你还是在生料车间继续干你的技术人员,这样比较好!不用再来烧成车间这种鬼地方了,这里真是活受罪!”
黄师傅再次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忧伤地说道,显得有些苦闷和烦恼。
听了黄师傅的话,郑少华没有立即回答,便沉默了起来,同时将黄师傅杯中的酒缓缓地倒满。
当酒再次盛满之后,郑少华知道是时机提出自己的疑问了,便开口说道:
“黄师傅,到底是为什么呢?……你都在这里干了好多年,现在怎么突然想起打退堂鼓?我知道,烧成车间的环境的确十分糟糕,但是……这估计应该不是让人这段时间萎靡不振、性情大变的主要原因吧!能告诉我实情吗?”
看黄师傅在酒精的作用下,渐渐打开话匣子,郑少华觉得这个时候提出自己的疑问,黄师傅应该不会拒绝的,会将实情告知他的。
听了郑少华的话,黄师傅突然变得阴郁起来,脸色也十分难看,甚至有些苍白,仿佛生了病一般。不过,他并没有立即回答,仍旧只是一个劲地喝着酒,仿佛是想借酒浇灭心中的忧愁似的。
此时,餐馆里面,就郑少华和黄师傅两人,老板和老板娘都在里面忙其他的,并没有来打扰他们喝酒和谈心,仿佛对这些客人还是比较了解的。毕竟,来这里吃饭喝酒的人,大多都是附近的农民,选择喝酒,估计也是因为遇到了烦心事,才会来喝酒宣泄一下的。所以,他们干脆离开,让他们尽情地畅饮,没有任何顾忌。不过,他们也不会担心客人吃了饭不给钱,因为大多都是熟人,自然是有诚信的,不会为了几个饭前而赖账的。
看黄师傅又将一杯酒喝光,郑少华又为他斟满,仿佛就是希望对方能够在酒精的作用下,将心中的不快和苦闷倾诉出来似的。而他正是作为一个忠诚的倾听者,怀有一种和大家同甘苦的情怀,来认真聆听这些到城镇打工的贫困农民工的悲苦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