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一禾其实最近日子过得挺惬意的。在连旗爱的滋润下,小禾苗长得枝叶繁盛,青翠欲滴,愈发光彩照人风sao绝代。
首先他换了个车。
小QQ当然不能再开了,太没档次,完全不符合田一禾现在S城最大黑彩连锁店“老板娘”的身份。依连旗的想法,要给他买辆宝马啦奔驰啦要不然就保时捷啦神马神马的敞篷小跑车,弄个黄的绿的蓝的红的,多鲜亮多骚包,太符合田一禾得瑟的个性。
奇怪的是,田一禾不同意。田一禾心里小算盘打得叮当响,他不看价位,他看个头。你就说吧,开一辆别管什么颜色的宝马小跑车,停在黑色辉腾旁边,怎么看怎么像个被包养的“小…”。如果是女的,就叫小三,如果是男的,就得叫小受,简直一目了然。田一禾能干吗?田一禾要脸着呢,床上是床上,床下是床下,楚河汉界泾渭分明。床上被压床下还能被压吗?再说了,还敞篷,敞篷那得在广州深圳香港澳门开,你在S城开一个试试?冬天冻死你夏天晒死你,不冷不热春秋两季,沙尘暴刮都刮死你。那不叫骚包,那叫有病。
田一禾没听炮灰的,他花了小一百万,买了一辆陆地巡洋舰。热带雨林一样的深绿色,5.7L引擎,六速自动变速器和四驱系统,那叫一彪悍,那叫一拉风。坐上去四下一望,比别人高出一头。和它相比,辉腾立刻就变成个样貌寻常毫不起眼带着乡土气息沉默寡言的老男人,本本分分缩头缩脑。
田一禾得意洋洋踌躇满志,开着这辆更加骚包的陆地巡洋舰,或到炮灰的连锁黑彩店里各处巡视,或到裴潇的赌场里大杀四方,顾盼自若所向披靡。他为人爽快不拘小节,又十分大方(反正也不是自己的钱),跟连旗的手下混几回关系就混好了。周鸿丁白泽那边更不用说,本来就都挺喜欢这个咋咋呼呼的小受受,就爱看他炸毛。田一禾偏偏跟裴潇不对付,一见面就斗嘴一见面就斗嘴,把其他人逗得哈哈直乐。
田一禾只是不敢去酒吧,他嘴上不说,但董正博那件事真把他吓到了,那跟他不要命拿砍刀追小混混根本不是一个档次嘛。虽说连旗后来把董正博给收拾了,但收拾的时候他也没在旁边,所以想象不出有多么威武,反正他是不太敢招惹别人了,最近在这方面确实比较老实。
不过请注意,第一句话中有个“其实”,也就是说,本来田一禾挺舒服的,后来发生了转折。这个转折说起来跟田一禾没太大关系,但却直接影响了他肆意挥霍的心情。
这件事就是——江照结婚了。
是真结婚了,不是偷偷摸摸瞒上瞒下凑两个最好的朋友邀几个圈内人作证换对戒指搞个小仪式给自己不留遗憾的那种勉强办的仪式。而是堂堂正正的,光明正大的,甚至还具有法律效力的。人家江照已经入了加拿大国籍,并且和明锋在多伦多市政厅注册结婚。
婚礼仪式温馨而隆重,田一禾、连旗、Tomas、邓小白一家子,还有明锋的大哥大嫂父亲母亲,姨母姨夫,已经80岁高龄的祖母都来了。邓小白和陈一牛成了好朋友,天天研究美容啊、服装啊、外语啊,还一起泡吧。
田一禾本来想,明锋自己就是个服装设计师,两人结婚这么大的事,一定会好好发挥一番,说不定会有惊喜。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江照只是一身简单的白西装白衬衫配白领结,明锋是银色西装白衬衫配银色领结,简单明快干净清透。他们并肩站在水洗过一般的湛蓝的天空下,在绿意盎然玉蝶翩跹的草地上,在亲人们充满温暖充满祝福的目光中,完成了简短而庄严的结婚仪式。
牧师平稳洪亮的声音在草地上回响:“To love is one thing. To be loved is another thing. To love and to be loved is everything……”江照和明锋默默对视,他看到对方眼中毫不掩饰的深沉的爱意。江照的心被涨得满满的,那种幸福的情感几乎要漫溢出来,给明锋带上婚戒时,双手都在微微发抖。
明锋轻轻握住江照的手,两人在牧师的见证下相拥亲吻,衬着蓝天白云碧草远山,美得像一幅油画。
在那一瞬间,邓小白感动的泪水夺眶而出,江照的舅母眼圈都红了,舅父也不禁唏嘘感叹。
田一禾被这感人的一幕给刺激到了,他突然很想结婚,也想在众人面前来这么一回。可这种事,不是你想就能成的。他们倒也可以直接奔去市政厅办个手续,加拿大甚至不需要必须本国国籍。但有什么用呢?你的记忆你的家庭你的事业你的感情你吃饭你睡觉你交往甚至你骂人的方式,都是中G的,结果非得让老外证明你的婚姻合法,这有意思吗?
所以田一禾回来一路上都很失落,没精打采蔫头蔫脑。连旗不用问,田一禾肚子里的蛔虫都成了他的小弟,心思摸得透透的。这种事不用劝,也没法劝,干脆就当没看见,田一禾心大,过两天就好了。
只是田一禾同志别说过了两天,过了一星期这心情也没恢复起来。原因倒不是结不结婚,而是连旗。
他发现,连旗变了,有事瞒着他,贼头贼脑含糊其辞,田一禾怀疑这小子有外遇了。
说实话田一禾对他俩人之间的关系没抱太多希望,至少对未来没抱太多希望。田一禾爱连旗不?爱。连旗爱田一禾不?田一禾认为也爱,而且是实心实意的山高海深的。但这种爱就不会变吗?田一禾可没觉得。他也是男人,因此对男人的本性太了解了。一句话,男人就是典型的吃着盆里的看着碗里的,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吃着锅里的眼神还得四处划拉着。八个字:喜新厌旧不甘寂寞。十个男人九个花,不花的那个是傻瓜。
同性更是如此,没有法律效力,没有孩子,甚至没有父母的同意,周围同事家人全不知道,或者知道也很轻视。这就代表没有约束。虽说结婚的也能离,但是毕竟还是少数,能不离就不离。但同志之间说分就分,男人本来就没啥贞操观,用不着客气,大不了晃一圈发现你最好那在再回来呗。
田一禾后悔了,早知如此不如当初跟着江照在多伦多弄个本本,也不至于这么被动;可转念一想,那个本本也就在加拿大能有点用,在ZG不过废纸一张,感情都没了还要那玩意干啥?于是也便更沮丧。
别怨田一禾瞎合计,他也是有根有据有条有理的,绝非空穴来风胡乱猜测。
一开始田一禾没往那方面想,就是觉得连旗太忙了,晚上连续几天都是半夜回来的,约出去吃饭也没有时间。最重要的是,他们已经三天没爱爱了。
不对,发现的时候是三天,算起来到现在已经快一个星期了。连旗在床上是很贪的,而且狠,每次都像要把田一禾活吞了一样,真TM爷们!田一禾被弄得嗷嗷的,可也舒服畅快,难以言表。
可是他们居然连着一个星期没弄上那么一弄,这可以想象吗?这就好比老虎突然吃素、母猪突然上树、超人不穿红内裤,那一定是世界末日等不及提前到来了。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连旗跟别人弄去了。田一禾无意中看到那个小妖精了,那时他正约了连旗在福云龙吃烧烤,结果他到了连旗没到,还打个电话说有事来不了。来不了就来不了吧,田一禾自己吃,可没意思呀,吃了几口也就吃不下去了。出门开车的时候,刚拐一个弯,就看见连旗跟那个小妖精站在路边笑嘻嘻地说着什么。连旗居然还摸了摸他的头发,搂着脖子钻进了车。
那个小妖精田一禾还认识,就是一路向北里跳脱衣钢管舞的那个。比田一禾年轻,比田一禾腰细。田一禾当时就怒了,小银牙咬得咯咯的,要不是路中间有栏杆,他非转头冲过去把这对狗男男撞个头破血流。
当晚连旗就没回家,田一禾憋着一肚子气一直等着他,结果等到快半夜了也没见他回来。打电话就是关机,给冯贺打,对方回答得囫囵半片,只推说不知道。气得田一禾鼻子都歪了,在空荡荡的别墅里破口大骂。
就在他骂得昏天黑地口干舌燥的时候,电话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田一禾气哼哼地把电话拿起来:“喂!”
那边可能没想到田一禾口气这么冲,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哎呦田哥,怎么这么厉害呀,人家好怕怕。”这声音田一禾还挺熟悉,居然就是跟连旗有一腿的那个小妖精。
田一禾气都不打一处来,他怒极反而沉稳下来,冷冰冰地问:“有什么事?”
“噗,田哥,别这么凶巴巴的嘛。”明显对方就是故意弄出这么嗲的声音,J了吧唧的,好像在跟田一禾比谁更风S一样,“你还不知道吧,连哥跟我好啦,他不要你啦,嫌你太老,又太丑,腰还没有我扭得好……”
“放你家的狗臭pi!”竟敢说田一禾又老又丑跳舞还不好?田一禾差点去挠墙,恨不能一个电话扔过去直接砸他脸上,厉声问道:“你们TM的在哪呢?!”
“啊?……”那边好像被吓了一跳,语气有点犹豫。
“我问你你跟姓连的在哪呢?!”田一禾提高声音,尖锐得好像指甲刮过玻璃。
那边咽了一下,嘿嘿干笑两声,好像在给自己壮胆似的,然后说:“我就在一路向北,连哥也在,有本事你来呀,咱们当面说清楚!”
“去你X的去你X的……”田一禾二话不说挂了电话骂骂咧咧往外走,他现在就是一个炸药包,引线都点着了,到时间就爆炸,遇到者非死即伤。
田一禾车子开得飞快,在夜色里的公路上简直像飞一样,十来分钟就奔到一路向北。
这地方他是轻车熟路闭着眼睛都能摸到,但今天他觉得气氛格外诡异,好像周围的人看他的脸色都不对,鬼鬼祟祟的,有的还在偷笑。几个相熟的人包括吧台后的调酒师都不过来跟他打招呼,而且还躲开他望过来的眼光。
这些田一禾都已经管不了了,他的脑子里嗡嗡的,眼睛四下逡巡就找那个小S货还有那个王八蛋。人群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五颜六色的灯光像幻境一样迷乱。
田一禾呼呼地喘着气,满腹愤怒无从宣泄也无处宣泄,忽然就变成了茫然和空洞。他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四周看着,搜寻着什么确定着什么,可又不想搜寻不想确定。一种沮丧和心酸潮水般翻涌上来,找到又怎么样呢?看到又怎么样呢?骂一顿又怎么样呢?
人是不会再回来了。
田一禾跨下肩,整个人都灰了。
就在这时,四周陡然暗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人们渐渐趋于安静。田一禾明白,这表明马上会有个十分精彩的节目为所有人呈现。但他没那个心思,他低着头摸索着向外走。刚走了几步就被人拦住了,耳边响起那个小妖精的声音:“田哥田哥,你别走啊。”
我不走看你发骚啊!田一禾眉毛一立,怒气又冲上头顶。他刚要发飙,眼前突然大亮,一阵炸雷般的铿锵鼓声差点震破耳膜。小妖精猛然扯住他,往后一带,贴着他耳边兴奋地高声叫道:“快看,快看,是连哥!”
田一禾一抬头,只见一束探照灯般的白光直直地照射在高高的台子上,犹如从天而降的光芒。就在这耀眼夺目的白光之中,一个人伫立在高台中央,仿佛神祗。
只是,这个神祗,他没穿衣服。
不对,他还穿了一件白色内K。
他全身上下除了一件白色内K就什么都没有了,从头到脚涂抹着一层橄榄油,在台子上闪闪发光。
田一禾张大了嘴,简直无法呼吸。
那是连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