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月最开始看的是史书,《武陵史传》,是一本综合性描述整个武陵大陆历史的书籍。
这个大陆上实行封建君主制,以皇帝为尊,整个体制和中国封建社会很相似。令祈月惊奇的是,武陵大陆的广阔几乎有整个亚洲那么大,大陆上有许多邦国,却只从属于一个中央王朝。多么庞大的国家,祈月不得不感叹,这可是一个统一的亚洲啊!第一个统一大陆的武陵大帝,实在是太了不起了!跟他相比,拿破仑亚历山大什么的,通通都是浮云。
邦国虽然名义上叫做国,实际上却是诸侯封地,整个王朝的行政划分却有另外的制度,共分为五个层级,行省,州,县,乡,村。各国有大有小,各大小国主只能享受供奉,却没有实质性权力,各行政级别的领土都由从属于中央王朝的官员把持。这是完全的中央集权啊。这一套严密的制度,是大陆的第一位统治者武陵大帝创建的,被后来的统治者沿用至今。
武陵大陆的历史并不长,从第一次统一到如今,才经历八百多年。现在也不过是第三个王朝,中间虽有动乱,后来的王朝却还是能再次统一整个大陆,这是种相当不可思议的向心力。
到第二个王朝的时候,祈月看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制度——女子私有制!
从武陵大帝之后,女婴的出生率越来越低,三百多年之后,男女比例发展成为十比一,到如今这个时代,三十个新生婴儿中才有一个女婴。在武陵王朝之前,整个大陆是不完全的封建制,女子地位十分低下,在女子人数越变越少的过程中,逐渐丧失了本就不多的人权,连附属品都不是,变成了完全的私有财产!
女子一出生,便是整个家庭宝贵的私有财产,家庭户主就是女子的所有人,对女子有未及其性命之外的任意处置权。女子长大后,户主可以选择卖或者聘,将女子转给他人,卖转移的是所有权,聘,和租借差不多,转移的是使用权,少有的疼爱女儿的人家会选择聘出,和华夏王朝之前的嫁女比较相似。不过,如今大多数男人还是倾向于买断女子的所有权,因为聘太不稳定,如果女子正怀孕却被娘家要求收回,将会很难解决。女子出嫁以后,或者说女子被转移所有权以后,就完全为买她的人所有,她的所有人同样对她有任意处置权。
虽说因为女子稀有,律法规定不可苛待女子,但天下之大,官府哪里管得了那么宽,只要不弄出人命来,也是各家自己关上门的事。苛待还是珍视,全看女子个人造化。
三百多年前,由于女子越来越少,许多男人都娶不上媳妇,开始频繁出现抢夺偷盗女子的犯罪事件,为了保障女子私有制,当时的统治者创立了一套铭牌制度来保障女子私有制,也就是给每个女子挂上铭牌,上面写明姓名,主家,住址等信息,就算是被抢走或盗走,也有索回的依据。
铭牌上的链子一般会做得很长,给人自由调节的空间。主家给女子戴铭牌时,要确保其长度并不足以从脖子上取下铭牌,但也不会短得勒住脖子。链子由许多完全封闭的细小环状环环相扣而成,其中一端有一把十分精致的扣锁。武陵大陆的制锁技术很发达,扣锁只有拇指大小,却十分坚固,无论是链子还是链子上的锁,都无法用熔化以外的方式强行断开,而铸造技术只掌握在县级及以上的官府手中,钥匙又只有女子的所有人才有,只要用锁锁住链子另一端的一个环扣,就可以完美地杜绝铭牌的遗失或损毁。除此之外,官府对偷盗或抢夺女子的犯罪处以重刑。
这一整套,便是完整的女子私有制。
原来这是一个女子很稀少的世界,怪不得,楚聿说女子不能单独出门,不然就会被人抢走。
铭牌,根本就不是她原本所理解的身份证一个性质的东西,而是像奴隶烙印一样的标志!
祈月颤抖着手拿起胸前的铭牌,铭牌正面的四个大字是,主家,楚聿,下面的两行小字是楚聿的户籍住址,反面的三个字是,楚,祈月。以前她还不明白为什么属于她的身份证明上有楚聿的名字,猜测着大约是户主的意思,现在才知道,这块铭牌,是她为他所有的证明!
可是,楚聿会存着那么险恶的用心吗?他一直对她很好,教她读书识字,无微不至地照顾她,而且他从来没说过这种事啊,他或许只是单纯地好心帮助她……
祈月心里很乱,她觉得自己几次三番怀疑楚聿实在不应该,可心里又有种强烈的不安。已经是下午了,楚聿的私塾也快下学了。她到底要不要问清楚?她有些不敢问,如果楚聿根本没那种心思,她贸然问了那种话,就是不知好歹不识好人心,可若楚聿真有那种心思,捅破了窗户纸她又会置身于什么样的处境?
不管怎样,她都不能再在楚聿家里待下去了!
祈月迅速地找出本朝的律法大典,查阅着关于女子私有制的律法,却绝望地发现,就算女子的一家人都死光了,女子也根本不可能获得独立生存的权利!因为,如果发生那种事,女子会被统一收到官府,由官府赡养,然后分配,若发生逃跑事件,则会被剥夺平民籍,降为奴籍,发配到奴市任意买卖。
女子没有铭牌会被交到官府,女子没有家主还是会被交到官府,女子根本没有人权可言!
该怎么办?在律法上,她根本不可能离开楚聿。就算楚聿同意她离开,她也根本没有独自生活的权利。
……还是有办法的。如果女人的社会地位如此低下,她可以舍弃女子的身份。
对,舍弃女子的身份,扮成男人活下去。只要楚聿给她铭牌的钥匙,解下这块铭牌,她就可以以男子的身份在这个世界生活了。
这样打定主意,她便打算等待会儿楚聿回来就跟他说离开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