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逐渐的,庹神开始察觉一丝不对劲。从前方吹來的风,除了越发的干燥以外,似乎还有隐隐的血腥味传出來。他脑中突然回忆起初见岩穴巨人时,他们手中拎着的那些人类,心中闪过一丝阴霾。
庹神踏起的脚步踢到一个东西,那东西沒有任何阻滞的轻轻的跃起,跌落时与地面碰撞发出让庹神熟悉的声响,这种声音庹神在儿时曾经听过无数次,在活骷还是一具骷髅架子时,在他们还在使用笨拙的战术捕获猎物时,他的身躯倒地接触地面时,也是发出这样的声音。
庹神循着声音的位置,蹲下來开始摸索,直到手指触碰到那个东西,仔细的抚摸,冰凉的触感,应该是前臂骨的一部分,沒了肌腱的连接,桡骨不翼而飞,只剩下尺骨,骨头表面摸起來略微有些粗糙干涩,不复光洁之感,这证明已经在空气中氧化不短时间。
“怎么了?”艾利亚见庹神久久的停留在一个位置不动,忍不住出声询问。“这里有一截人的骨头。”庹神对艾利亚说道。“从骨头的情况來看,应该曝露在空气里已经几月的时间,如果我沒猜错,就是我们才进入哀嚎洞穴时的那一批人。”“为什么这里会存在人骨?难道有人死在这了?”
“不确定死沒死,毕竟只是一截手臂的骨头,沒找到头骨之类的东西,不能说明有人在这里遇难。”庹神在附近游走搜索了一小会,确定沒有找到额外的东西,这才站起身拍拍手。“沒有其他的东西,看骨头的断裂情况,是被巨大的力量从臂关节处生生扭断,首先排除自然死亡的可能,如果我沒猜错,这是岩穴巨人的所为,在这里,只有他们才有如此大的力量直接扯下人类的手臂。
我记得我们一路过來,发现过不少人类留下的杂物,这说明以前镇守这里的部队曾经在更深处的地方待过,但现在却在这里发现了人骨,最有可能是落单的人被岩穴巨人给掳了去,然后在过程中扭断了他一只手臂,但还有一种可能,在这隧道的某处发生了战争,不知是何因故,有一段骨头被遗留在了这里。
我记得老师说过,岩穴巨人不能走出哀嚎洞穴,他们只是杀害从陷阱坠落到大厅的人,而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驱使他们进入隧道來到了最前线,杀死了人类,发动了战争,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们的处境恐怕就不太妙了。不过已经过了几个月,希望事情已经平复了下來。”
庹神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继续赶路吧。”两人继续默不作声的行走在漆黑的隧道中,“风变强了。”庹神在内心呢喃,同时温度也开始急速的下降,应该是夜晚來临了,这样庹神多少有些心安,白天沙漠光源极强,微弱暗视消耗太大,并且稍不留意就容易因为与周遭的不协调而曝露身形,而夜晚风沙大导致视野不够清晰,这就大大加强了庹神技能的存活率。
前方隐约有光亮出现,这却是与庹神的愿望不符,似乎是最坏的猜想实现了,庹神的眉头越皱越深。就连艾利亚的脸色也变了,并不是他与庹神的想法一致,也不是以为即将离开哀嚎洞穴所产生的喜悦,而是那似有似无的血腥味,开始逐渐变得清晰起來,不用想,也知道前面应该发生了一些事情。
隧道的两旁开始出现火把,型号大小都与先前所见的大概一致,隧道虽不至于明亮,但作为照明已经足够。“看木材的崭新程度,应该是这几日才装上,为何前方不用火把,而到了这里才开始使用,这血腥味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岩穴巨人这几日又來进攻部队了?那火把应该是仓促安装上去的才对,但看火把的排列与角度,都很是规整,明显是驾轻就熟,不像是匆忙完成。
如果把那段火把沒有燃烧的道路视为弃用,既然有弃而不用的道路,说明他们已经很久沒有接触这些东西,又为何从火把的安装上不见一丝慌乱生涩,哀嚎洞穴的驻守军队从未遭遇过危险,一切战术都是纸上谈兵而已,不可能因为假想敌而变得如此专业。
从上结论可以得出,他们是真的遭遇了敌人,那么如果从我们见到的那截白骨的主人受伤算起这里就已经开始重视并且警戒的话,火把昼夜不停燃烧消耗极快,需要大量的储备,这就可以解释木材为何这样新,是因为这几个月不停更换的缘故。
那么说明从这里开始,就已经进入了驻守不对的警戒范围了吗?希望岩穴巨人的攻击并不频繁,这样防守应该会松懈一点。”庹神不停的思索,不过很快,这些问題就被他放在了一边。
“这次不妙了……”庹神的脸色骤然严峻起來,同时迅速的伸手,捂住了艾利亚的柔软小嘴,堵住了她的惊呼。前方出现了一只断手,齐腕而断的一只手,蜡黄粗糙,是只男人的手,腕部是外力扯断的痕迹,从断口出可见黄色的脂肪层,皱巴巴的手筋,和已经凝固的血痂。
那只断手仰面朝天,食指微微弯曲,如同指路一般,也如一座路标告诉两人,后面即将见识到的残酷的地狱。血腥味铺天盖地的袭來,也许它一早就已经坐落在这里,只是两人闯入了它的地盘而已。
浓郁到如同实质一般的气息,不停的收割着两人的脑细胞,让它变得晕眩,无力。还有那布满地面如同疮痍一样的尸体,生命的脆弱在此可见一斑,那无数的残肢碎末点缀着略显生硬的洞穴,抹上永不曾有过的绚丽的色彩,可怖的创口不再有鲜血流出,那是作为生命的最后的证明。
流尽鲜血的人类与岩穴巨人苍白的躺卧,凶横蛮横怯弱恐惧挣扎哭泣绝望,百态如今全部归一,只余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