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不清未来

目录:落地便逢君| 作者:| 类别:历史军事

    莫紫名义上也是国师收的义女,因为他教她读书写字,她又喊他师傅。如师亦父吧!府里没人知道她的真正来历,只觉得国师疼着孩子的紧。其实不然。

    每次一上师傅的床,她就变成了十万个为什么,这个世界有很多事情需要去了解。虽然平时能从下人口中得知一些,但下人就是下人,有很多事情他们是不知道的。而她三岁的身体让她无需计较男女有别之事。虽是同睡也只是各自一边而已。

    “师傅,您老今年几岁了?为什么头发都白了呢?”她装作好奇的问。语气中尽显尊敬。

    他沉默着不回答。她枕在他臂弯里,看不见他此时脸上的表情。

    “师傅......”她弱弱地,轻轻地催促。

    “瑟瑟......”他犹豫了一会继续说道:“以后瑟瑟睡觉前最多只能问一个问题。”

    她努了努嘴,委屈道:“可是瑟瑟有好多东西不懂,有好多东西想学,师傅白天又不在家。而且瑟瑟一个人很无聊的。”

    “恩……看来是为师疏忽了,没花时间好好教你。等这几天忙完吧。”他喃喃着。合上了眼睛不再理她。

    莫紫只有三岁,所以是可以尿床的。每天在国师大人的床上都会上演一出尿床记,当然,这是她惩罚他的一个小手段,她还自鸣得意了很久。虽然经常听到下人议论说“小姐三岁了居然还会尿床”这种话,她还是会继续的尿下去的。她一定要折磨他,想方设法让他困惑却拿她没办法。有时候莫紫觉得,这是她再世为人的唯一一点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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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尘往昔皆属一场梦。

    北辰国615年冬,国师称病,自此不问政事。北辰国王不忍割舍大好人才,让众皇子拜国师为师,日日登门求学。一时间,素来萧条不惹人注目的国师府门庭若市,车马往来不息。众大臣登门拜访,希望自家子嗣也能拜在国师门下。只因国师素来不爱繁文缛节,门下弟子除了几位资质尚可的皇子之外,还有尚书大人一双儿女,兵部侍郎的大儿子,三女儿,丞相的大儿子,二女儿等,十几人而已。

    是年,锦瑟五岁,在这个时代,算大小孩了。

    帘外雪初飘,翠幌香凝火未消。独坐夜寒人欲倦,迢迢,梦断更残倍寂寥。原来这个世界也是会下雪的。师傅告诉她,她的生辰就在冬季。冬天来了,岁末将至,前尘往事都在以自己的脚步向前迈去。过去的一切都找不回来了。虽然以前常叨念着想离开那个世界,离开了才知道自己仍是有很多的不舍。想离开只是在逃避而已,其实心里明白的紧,连自己都讨厌那个颓废爱逃避的自己。

    “锦瑟、莫紫”她轻轻念叨着前世今生的名字。兀自叹了口气,甩甩头决心忘记莫紫,让自己融入纳兰锦瑟的一切。

    从此世上没有莫紫,只有纳兰锦瑟。

    今儿个起得很早,锦瑟推开窗户望去,院子已是白茫茫的一片。雪花像是飘扬的柳絮一般,在空中挂起了苍茫的帷幕,婉约,轻薄。耐寒的劲松树立在院子的中间,默默地守护着冬日的冷寂。仿佛这个世界上只剩下劲松明白那冬日的寒和寂寞。冬的清晨,好一番银装素裹。

    锦瑟扬起脖子,深深地呼吸了一口这清晨的新鲜空气。

    “阿嚏!”一阵冷风吹来,让人瑟瑟发抖。

    一件狐裘大衣罩上锦瑟的双肩,她被紧紧的包裹在了温暖之中。诸葛俊杰抱起独自坐在窗边的锦瑟,走回寝室,把她轻柔地放到了床上。

    “今天瑟儿怎么起得这么早?”师傅温暖的声音飘过耳旁,让人误以为这冬天其实是假象。他的眼似是温柔的看着她,可那份温柔又未达眼底,只是淡淡的,甚至不带感情的。

    “唔。”锦瑟心不在焉的应着。

    今天是师傅开课授业的第一天,她很是兴奋的。可是她不想告诉师傅。

    “瑟儿,今儿个师傅开课授业,你就扮成男孩的模样去听吧。”师傅从来没有告诉过她的真实身份,他以为她不知道,其实她却是知道的。

    “嗯。”她明白师傅能让自己去听课已然是恩赐了。她知道他不想让自己接触皇室之人,更不想她以女儿家的身份去接触。他怕“妖姬”再世,祸国危家。

    师傅贵为国师,自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是师傅却只让她听关于道德的课,别的什么都不让她学。锦瑟当然明白师傅的别有用心。她心里想到的是商朝的妲己,妲己的父亲也是因为一卦,什么都不让她学。只是道德课而已,她的道德又何须他来教。她的灵魂里刻着二十几年的中国式教育。近则马列主义,毛概邓论。远至孔孟。

    她没有怨言,反正前世什么都学过一些,琴棋书画算是个略懂皮毛吧。她不怕他不教。她也不稀罕。

    诸葛俊杰速速地梳洗了一番。梳头这种事情本是由下人做的,可是锦瑟为了增加师徒感情,每次都抢着帮师傅绾发。

    飘逸的银丝滑过锦瑟的指尖,三千银丝勾勒着他五官分明的轮廓,从脖颈后被一缕一缕被束起。

    “师傅的头发为什么都白了呢?”

    锦瑟用稚嫩的童声问起。这是她第二次询问了。可是师傅依旧没有回答。空气因为他的不语静止了下来,像随时会碎裂的冰。她看不清他的眼神。

    头发绾好,锦瑟转过身,让下人进来为自己梳洗。听得一声淡淡地叹息从身后响起,锦瑟木然回过头,睁大眼睛盯着师傅,却不见师傅有半分异样,似乎刚刚那声叹息只是幻觉而已。

    在锦瑟梳洗之际,师傅就先离开了。不管她如何想亲近他,他从来都不会放在心上。她会等他回来用晚膳,他却不会等她用早膳。锦瑟从不会因此而失落,她知道自己的处境和地位。

    他不想让她进皇室,她偏偏不会遂了他的意,或者这是报复他最佳的办法。与众皇子同课是个机会,她心里暗暗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镜中男孩打扮的锦瑟竖着两个小髻,灵气逼人,即使穿了淡灰色的棉袍,掩盖了女孩的身份,却掩不住与生俱来的那份灵秀之气。

    推门而出,穿过层层房屋来到坐落在东边的小院。国师府本身就是很大的,锦瑟五年来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摸清楚这里的路线。师傅虽然不让她出门,在府里还是由着她玩的。不过心理年龄早就成熟的她不是很爱玩。她把更多的时间花在练字上。虽然她是很懒得一个人,但是她觉得认字写字还是挺有必要的。

    刚走到小院门口,就看见先到的几个小公子哥,形色各异。看样子约摸有五六岁到十几来岁的。个个都锦衣华服,相貌俊俏。他们都被各自的下人带着走入小院。

    锦瑟刚想从门边上闪进小院就听得一个稚嫩的声音:“咦?这位公子竟然没带侍从。”

    大家闻声,眼睛都齐刷刷地看向锦瑟,她躲避不及,只得缓下脚步。

    说话者是个与锦瑟差不多大小的孩童,一身明黄色的华府昭示着他不容漠视的皇子身份。粉嫩的皮肤,五官还未长开,一副未摆脱稚气的样子,肉嘟嘟的煞是可爱。

    另一朱色锦服公子站在他的边上,身量修长,发髻简单绾起,五官精致,刚毅的脸上坦然自若,却是那一双眼睛咋看去如死水般波澜不起,细看却又如黑水晶般泛着丝丝光泽,如若不察定是很难发现的。

    锦瑟顾不得多看,也未打招呼,径自走进了小院,在书房里找了个最靠前的位置坐了下来。她走得急,没听见那小孩咕哝了一句:“哼!这是谁家的,竟然这般没有礼数。”边上朱色锦服的男子眯着眼睛盯着她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弟弟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得饶人处且饶人。怕是他不认识咱们”一银衣男子向前一步,走到了小孩身边,像是安慰,像是打圆场。

    锦瑟安静地坐在自己位置上,不多久,身后的人也陆陆续续进了书院。虽是皇家子嗣,却也大多十岁左右,吵闹得很。想着以后要跟这些小孩在一起,她觉得相当不乐意。揉了揉太阳心,不去看他们。

    在几个皇子吵得厉害之际,只见门帘一掀,走进了一位美人。约摸十岁的样子。淡粉色华衣裹身,腰间扎着一根粉白色的腰带,足登一双绣着牡丹的娟鞋,简单却不失清秀。斜插雕花木簪,乌发如漆,肌肤如玉,美目流盼。娇嫩洁白的小手里紧攥着一方丝绢,明珠生晕、美玉莹光,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

    “锦嘉见过各位皇子。各位皇子万福。”

    她略微的福了福身子,亲启朱唇问安,声音从唇齿间传来,甚至泛着淡淡幽香。

    “拜见各位皇子。”

    她身后的男子随她走出,与之并行,躬身抱拳,作了个揖。

    这男子清秀的眉目与女子甚是神似。有着淡淡地书卷清气却又掩不住眼中迸射出来的果敢刚毅。皮肤不似那么白皙,有些古铜色,像是经常在太阳下晒出来的色泽,泛着光泽。锦瑟第一反应就是觉着像古天乐,又看了看站在一起的两人,兀自笑了笑,太像神雕侠侣的杨过和小龙女了。

    两人行完礼径直走到了锦瑟后面并排的两个位置坐了下来。

    “锦明兄,为何这么晚到。”之前出来打圆场的银衣男子走到锦瑟的身后跟刚进来的锦明打起招呼。

    “大雪阻路,丞相府周围都被雪堵死了,几个下人连夜扫雪马车方勉强能过的了路。多想五皇子关心。”那人口气缓和,应是同这五皇子有些交情的。

    “锦嘉路上可有受冻?”五皇子转身问边上的人。

    “没有,谢五皇子......”她淡淡的声音,带着点羞怯。

    锦瑟听到丞相府三个字,有点感伤。独自看着窗台上的雪发呆,不再理会众人的谈话。后来进了了几个新面孔她都没去在意。

    “丞相府”,那后面的两位应该就是他的哥哥姐姐了。居然能在这里看见亲人。五年了......

    看锦嘉和锦明跟五皇子攀谈地熟识劲就知道,他们应该是常常进宫的了。而自己却在这个国师府做了五年的井底之蛙,不由对国师的恨意又深了一层。

    在锦瑟发呆之际,诸葛俊杰就已经进了书院。他一踏进室内各位聊得起劲的皇子就规矩地坐了下来,一时间书院里鸦雀无声,静的连一根针落下的声音都能听见。

    “咳咳,各位......”诸葛俊杰一走进来就看见盯着窗台发呆的锦瑟,轻咳了两声想把她的思绪拉回来。

    诸葛俊杰让下人发了书给大家,也没让大家做自我介绍,就直接进入正题了。习惯了中国式教育的锦瑟有些不习惯这种方式,不过想想这些人都应该是互相认识的,也不需要什么介绍吧。这里只有她一只井底之蛙而已。

    分不清未来,看不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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