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教训(一)
聂升的信上简短地写着:卢晴被擒,现已背叛主人,投靠永佳郡主。
看过信件后,张莹暗自思量了一下,觉得这个消息应该让对手知道,于是就让小飞把这纸条原封不动地送回去。单等那个来取消息的人出现。
“哈哈,现在事情的发展态势还没脱离我的掌控。对手无论做什么,都逃不过我的眼睛。这回的较量我会尽量把它演绎得精彩一些。托我的福,那个想谋夺我这作坊的人的后半生都会在悔恨中度过。”想到这,那久违的顽皮的笑容堆积在张莹的嘴角边。
年幼时,张莹最津津乐道的事情就是花样百出地捉弄与她合不来的小孩子。最绝的是她每次的恶作剧都是不着痕迹地把对方吓得大哭大叫,人家的父母心里不高兴,嘴上却不好说什么。她这顽皮的性格,常令父母头疼不已。
渐渐的,随着年龄的增长以及身份的改变,她很少再象从前那样捉弄人。
如今,知道有人想对她的作坊下手,而且事态控制权也落到她手中。这使她无端地想起小时候的那些恶作剧来。
于是,她决定,多用些厉害的招数,务必让对手得到教训的同时再充分享受一下疯狂恶作剧带来的那种惊心动魄的冲击。
“很多时候,对手的存在也是有必要的,否则我的人生不是会缺少很多乐趣。”捉弄人的乐趣已被张莹淡忘很久了,眼下又要亲自体验,这种感觉倒令她觉得格外亲切。
本以为很快就会有人取走枫林里的消息,可是,张莹等了很久都没听到小飞报告说有人出现。
她把脑波同小飞连接在一起,外面的环境很快出现在视野当中,可盯了那片枫林半天,别说是人,连只飞虫也没光顾过那棵藏有信件的枫树。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失,那片枫林却还是没有任何人光顾。
此时,卢晴的脚伤未愈,她正在运功疗伤。聂升的头部破损比较严重,他倒在医馆里昏昏沉沉,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小飞放了跟踪器在这两个人身上,她们的一举一动随时受小飞的监视。
见没出现什么新情况,张莹放下心来处理作坊内的事务。
一整天过去了,一直到天完全黑下来。枫林里的信件还是没被人取走。
张莹等得百无聊赖。就在这时,一阵怪异的枭鸣、传到她的耳朵里。接下来,一只灰白色的枭飞到枫林里,很快它的爪子勾出树洞里的那个藏有小纸条的布袋。
“小飞,跟着这只枭。看它去哪里?”张莹发出命令。
小飞应声落在那只枭的后背上。
这只枭一路飞回了杭州城,最后,它扑扇着翅膀飞入城北一处僻静豪华的住宅里。
这豪华宅院里挂着各种花色形状的纱灯,亮得如同白昼。
一个高颧骨、吊眼梢擦着一脸脂肪的女子坐在一个石案后,她的头上插着金钗、步摇等饰物,连同身上花里胡哨的的衣饰在灯光映照下散发出熠熠华光。
这女子的妆容连同首饰和身上的裙服放在一起给人一种暴发户的感觉。还是穷人乍富的那种。
张莹觉得这个暴发户有些眼熟,电光火石间,她想起来,这个女子正是当年泰山封禅时,在御宴上大肆诋毁自己的那个范氏,马夫人。她那双乌黑的眸子里不由得闪出寒光。
范氏是凉州刺史马琏的夫人,按照古代的习俗,出嫁的女子要随夫家姓氏,她该被称马范氏(为了便于记忆也可称她为“麻烦氏”)。
这马琏本来是陌州刺史,近期因为职务调动,他又做了湖州刺史。
这湖州与杭州仅有一百五十里的距离。
陌州地处大漠之中,土地贫瘠,人烟稀少,同繁华、富庶的江南是不可同日而语。
他们在那不毛之地攫取的财产数量自然也是少之又少的。
到了江南后,范氏仿佛一下进了天堂。自我陶醉过一段时间之后,她发现这里官职地下的官员都有非常丰厚的家资,相比之下,他们夫妇辛苦十几年积攒下来的那点财产简直是丢人现眼。
而因为来自蛮荒之地,加上那种刻薄、出手吝啬、唯利是图的小家子气,他们夫妇在当地官员眼睛里属于那种不开化、见识短的愚蛮之徒。很快被沦为笑柄。
范氏本来就是一个刻薄成性、嫉妒心很强的人。知道很多官员夫人背地里嘲笑自己,她气得三尸神暴跳、五灵豪气腾空。最后病倒在床上,眼看就一命呜呼了。
熟话说,世事无常,就在范氏缠|绵病榻,病入膏肓时,她突然福至心灵,想清楚很多事情,那就是她觉得他们夫妇二人被耻笑的根源,就是他们手上拥有的财产太少。
她不甘心这样被人耻笑,她要想办法把自己的财产无限制地增大。
这个想法让当时躺在病榻上气息奄奄的她居然顺过胸中的那口恶气。而且之后还渐渐的好起来。
病愈后,范氏同她的丈夫开动脑筋马琏想了很多办法增加财富。
可是,马琏下属的很多官员都祖居于此,相互之间盘根错节,他们把持的生财渠道是无论如何也撼动不了的,这夫妇二人手只能眼看着人家发财,却毫无办法。
就在范氏夫妇苦思冥想如何才能从别人手中夺得一条生财之路时,他们听说,永佳郡主的制糖作坊是全大唐最赚钱的买卖。
范氏的心眼开始活泛起来。她琢磨,这永佳郡主的父亲张稹虽然也是手握兵权的朝廷重臣,可是他除了可借助妻族的财势外,整个张氏一族人丁单薄,没什么可供他借助的势力。同朝廷其他位高权重、名门望族的官员相比,他的势力是最弱的。
而永佳郡主现在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即使她是皇上、皇后最宠爱的义女,可是,她毕竟不是真正的皇家血脉,她比真正的金枝玉叶可差得远呢。只要想办法制造谣言诋毁她的名声,看皇帝和皇后还会宠爱她?
少了皇上和皇后的宠爱,她这个郡主就什么都不是。那个聚宝盆一样的制糖作坊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夺下来。
琢磨来琢磨去,范氏想起八年前张莹还只是一介商贾之女时,曾经有官员上报朝廷说,她是妖孽,虽然这件事情惹恼了皇上,而且那个官员还被问了斩,可她是妖孽的传闻曾在大唐的官僚阶层流传过些许时候。于是,她就以这个旧时流言为基础,先把张莹和她的作坊妖魔化。
适逢朝廷钦差去汇通制糖作坊学习机械制造,范氏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她才派自己的贴身侍女兼保镖卢晴去汇通制糖作坊装神弄鬼,然后再配合卢晴的这个行动放出永佳是妖孽、作坊是邪地的谣言。
那个聂升是她乳娘的儿子,也被她派到汇通制糖作坊的内应。
只要这些钦差知道这些谣言就等于皇上和皇后也就知道这些谣言。倒时候,永佳郡主失了宠,而且作坊还经营不下去,一定会离开江南的。她再想办法派人把汇通制糖作坊买过来。
如此一来,这个全大唐最赚钱的买卖就归了她。
这范氏打的如意算盘是不错,只是,她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她所预期的事情是在自己想象的理想条件下产生的,而世事无常,如果没出现促使这件事情成功的条件,那她这如意算盘也就落空。
为了方便指挥手下对付张莹,她在杭州城买下一处宅院。并且把她在陌州训练的枭也带到这里备用。
此时,她还不知道自己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计策,已被张莹识破。而且,她正不知不觉地走向张莹的布局里。
长话短说,看见自己训练的枭飞回来,范氏脸上乐开了花。
“取回来了。”范氏走过去抱起地上的枭,然后把那个装有信件的布袋取下来。
她拿着信件回到自己的卧房里,凑近灯光,看清楚上面写的字迹之后,大骂卢晴卖主求荣。那气势汹汹的样子似乎把卢晴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来人哪”范氏气得在地上转了几圈之后,朝着门口大叫。
很快,一个长得獐头鼠目的小厮应声跑了进来。
“小糜子,你回湖州去,把老爷身旁的杜冷给我请来。”
“夫人,老爷如果问起夫人请杜侍卫所为何事,小的该怎样做答?”
“你就说,让杜侍卫帮着夫人我清理门户。”范氏想了一下回答。
小厮应声跑了出去。
范氏气鼓鼓的得象一只青蛙一样又在地上来回踱着步。
转了几圈之后,她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来,打开一盒脂粉,对着镜子,补起妆来。
一边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她一边得意地说道:
“张莹,你别高兴得太早,卢晴就是投靠了你,也没关系,只要她以鬼怪的面目在你的作坊出现过就好,这些天,我已经让人去把你是妖孽,你的作坊是邪地的传闻撒布出去,到时候,你就等关张大吉吧。”
说完,她发出一阵刺耳的得意笑声。
听到范氏说出那恶毒的诡计,再看着她那副丑恶嘴脸,张莹气得火冒三丈:
“麻烦氏,你在泰山封禅的御宴上对我大肆诋毁,当时,娘拦着,我没和你计较,现在你无端跑出来想对我的作坊巧取豪夺,咱们老账新帐一起算。”
范氏卧房内的几案上放着一个鹤嘴纹银鎏金熏炉,里面还散发出袅袅香烟。熏炉的旁边放着一套青瓷茶具。
张莹命令道:“小飞,你把万虫香放到那个熏炉里一些,把刺痒粉放到她的胭脂水粉里面,再把想办法把喷嚏粉放到她的茶汤里。”
这万虫香点燃后也无色无味,人闻了也无所察觉。可是,却对虫子最具吸引力,只要它燃烧起来后,无论是草上飞的,还是地上爬的,只要和虫字沾边的东西,都抵挡不住它的诱惑。
这个香的配方是张莹从她的电脑的书库里查阅到的。她光是搜集齐材料就花费了很长时间。
遗憾的是炼制成功后,张莹并没有使用过它,也未亲眼看到过它的功效。今天她终于有机会检验一下自己年幼时研制的整人的成果。
刺痒粉和喷嚏粉则是小飞的杰作。
顾名思义,人接触到这两种粉末之后,浑身刺痒,喷嚏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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