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路不平”再近些时,吕方郭盛兄弟二人才看清楚,这瘸子约莫三十上下,一身灰色的袍子上打着两个补丁,头上戴着一个卍字头巾,相貌虽然称不得眉清目秀,英俊潇洒,但也绝不是一副宁人生厌的样子,只是下颚微微露出的须根使他更显得有几分沧桑,似乎经历过一些世事。搜读窝.sudu.
赵明诚向王伦介绍道:“老爷,这位便是在下常和你提起的刘易刘玄机刘先生。”
王伦向刘易微微一拱手,道:“久仰刘先生大名,今日得见,幸会幸会,刘先生这边请——”说罢,将手一让,请刘易进酒楼。
刘易打量了一番王伦,面无表情的道:“小可与这位老爷从未见过面,小可也不是什么士族大户中人,这位老爷何来的久仰?”
赵明诚一听刘易当面揶揄王伦,心中不禁一沉,道:“玄机老弟,我家老爷说久仰,那是谦辞,你何必认真呢?”
刘易道:“德甫兄赵明诚字德甫,听闻你如今是这金陵城的知府,你称这位先生做老爷,想必这位先生断断不是泛泛之辈吧。”
赵明诚早料到刘易会有这般一问,于是道:“那金陵知府愚兄早就辞了,你我皆是大宋的子民,当初做这金陵知府也是为着大宋守卫疆土,而如今大宋已亡,愚兄坐着金陵知府还有什么滋味,还是早早的辞去,做稻粮谋才是正经啊。”
刘易看着赵明诚。不屑的一笑。轻轻的道:“没成想一些日子不见德甫兄,德甫兄如何越来越是迂腐了?”
赵明诚道:“贤弟如何说愚兄越来越迂腐?愚兄到底迂腐在何处?”
刘易没有理会赵明诚,只是看着酒楼门前的牌匾上书着“太白楼”三个字,从牙缝里崩出一个字来:“俗”
王伦听了这人的口吻,便只是个恃才傲物的主,傲物倒是傲物,恃才傲是不是真有才,那可就不好说了。
赵明诚一面和刘易说这话,一面在引路,一行众人进了酒楼。
此时长江江面上明金两军正在血战。酒楼中食当然是少之又少,但是还是有一两座在吃喝。王伦见这刘易当然不是为了喝酒吃饭,他见楼下有人,于是便以嘈杂的理由。要求去楼上。赵明诚当然立刻吩咐酒保店小二,要在楼上开雅座。
店小二忙不跌的陪着笑脸道:“众位官,实在是过意不去,如今金陵府的军马督监王相公就在楼上,楼上多有不便,楼下有间雅间,面湖临窗,一样儿能赏景致......“
王伦一听是王英,心中顿时不悦,如今长江江面正在恶战。他不去整顿金陵府的军马,却在这里吃酒,他这是在做什么?但现在他不好发作,只好忍了一口气。
那店小二的话还没有说话,吕方怒喝道:“放你娘的屁,难道你这楼上只有一间房吗?各吃各的酒,谁能碍着谁?”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块银饼丢了去。店小二接过看时,是一块“真圆系”,足有五两重。底白细深,边上起霜儿,正正经经九八色纹银,顿时满脸绽上笑来,打躬儿道:“官。您这一等成色足重的银饼,市面上恐怕是找不出来。”
“多的都赏你”吕方一脸的傲色道:“你在楼上给我们安排一下”店小二笑得两眼眯成一条缝。身子一虾道:“谢官的赏楼上实话是还有一间雅座没占。原说金陵一个大户马老爷定下的。官既一定要去,小的斗胆就作主了。只不要大声喧哗,这位王相公人称矮脚虎,性子不好,别扰了他老人家的雅兴,就是各位官疼怜小人了。”
五人跟着店小二上楼来,果见屏风相隔,西边还空着间雅座。点了菜后王伦见赵明诚侍立在旁不敢入座,一边向刘易举觞劝酒,笑道:“钱能通神,一点不假。我今儿能和玄机先生同席举酒,实在缘分不浅,你们又是故交,德甫你也不必立规矩,没有顾忌这酒才吃得痛快哟。”说罢二人举杯同饮,赵明诚方舀捏着坐了下首。
这刘易原是去东京赶考时认识的赵明诚,他知道赵明诚的父亲是宰相,年轻的时候也傲得目空一切,只是如今如何对眼前这个土财主毕恭毕敬,这让他不禁疑窦丛生。
赵明诚问刘易道:“贤弟,你觉得如今这新立的朝廷如何?比起前朝,是否政通人和,让人觉得耳目一新?”
刘易道:“如今下定论,还为时过早啊。”
“哦,为何为时过早?”
刘易道:“江面上激战正酣,而那金陵府的军马督监却就早你们我隔壁,岂非为时过早?”
赵明诚一听这话,看了一眼身旁的王伦,然后笑道:“这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是会有的,贤弟岂可一騠子打翻一船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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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易端起一杯酒,轻呷了一口,夹了一筷子菜,送到嘴中,慢慢的咀嚼了一番才悠悠的道:“一叶落而知秋将至,如今北方国土沦丧,江面上激战正酣,而就在这王伦——”
赵明诚一听刘易直呼王伦的姓名,忙阻拦道:“贤弟,不可直呼圣上的名讳”
王伦笑道:“怕什么,反正又没别人听见。”
刘易微微一笑,笑得是那般的无所谓,道:“而就在这王伦的肘腋之下,负责金陵安危的统兵将领却在这里吃酒,小可说句王伦治军不严,不为过吧。”
“确实治军不严”王伦听了刘易的话,沉沉的道。
“两军恶战之际,两国存亡之时,尚且如此,请问一旦他梁山人马灭了北方的金人,一旦大敌骤无,那他这些兄弟们还不要额冠相庆,大肆的收刮民财,大肆的娶妻纳妾,大肆的胡吃海喝起来,恐怕到那时,他连已经亡了的赵宋还不如”
赵明诚道:“贤弟,这话是不是说的有些过了?”
“过了?一点也不过”刘易斩钉截铁道:“赵宋再是君昏臣庸,他北方还有个敌国,一旦金人亡了,这新朝没有强敌,他还在乎什么?”
赵明诚道:“可是正是因为金人亡于我国之手,这不正说明本朝比起前朝要强得多吗?”
刘易笑道:“德甫兄,你这些年的史书都读到那里去了?如今的梁山军马比起赵宋的禁军,那自然是要强悍百倍,可是就是因为他们强悍,如果王伦不早想办法,一旦灭了金人,恐怕立时便要出现强番之祸。再者军马强便是政通人和吗?恐怕不见得吧,看得见的,站在你对面的敌人,那自然是好对付,只要你的刀够长,刀够快,有谁对付不了?只是如果敌人在内部,是自己人,而且这些敌人的目的并非是相金人那样要亡你的国,他们无非是要贪一点,舀一点,占些便宜,这位新皇帝如果惦念兄弟之情,一时手软,恐怕就有不测之祸”
赵明诚听了刘易的话,真是后悔将他介绍给王伦认识,他听着刘易的话,额头上不禁都沁出了汗来,但仍强露着笑脸,尴尬的笑道:“你这人啊,就喜欢危言耸听,危言耸听。”
“危言耸听?”刘易似乎有些喝多了,脸色微微泛红,道:“自古以来,有那个王朝是被外敌攻灭的?无非都是自己内部先烂,然后才招来了外敌,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就是这个道理啊”
刘易的话越说,赵明诚越是觉得惊心动魄,于是道:“贤弟吃多了吧。”
刘易坦然一笑,将酒杯放下道:“在下在这里谢过德甫兄的这顿美餐——”说罢,站起身来,向王伦和赵明诚拱了拱手:“在下就此告辞了”
赵明诚没想到刘易说不吃就不吃了,忙道:“愚兄不是这个意思。”
刘易道:“那德甫兄是什么意思?”
王伦不待赵明诚再说话,于是道:“是这个意思,在下有四个儿子,顽劣的很,在下想给他们找位师傅,好好的管教管教他们,不知玄机先生可愿屈尊啊?”
刘易问道:“束修多少?”
古时,人们将十条干肉扎成一束,作为拜师的见面礼,衍伸出“束修”一词。束修简而言之,就是学费。
王伦微微一笑,心想这人虽然恃才傲物,但是倒也实在,于是问道:“先生以为多少合适?”
刘易想了想,道:“这束修由你主人家来定,你定好了告诉德甫兄一声,今日在下确实是疲乏了,就先行一步。”说罢,只是拱了拱手,然后径直一瘸一拐的下了楼去。
郭盛早就看得不耐烦了,叫道:“陛下,这是个什么东西,这般的傲气,无非就是读了几本破书,有甚了不起”
王伦没有做声,当目送刘易走远以后,对赵明诚道:“你先将他请到你的府中,暂时不要告诉他朕的身份,待战事稍稍稳定以后朕再去会他。”
赵明诚恭恭敬敬的道:“遵旨。”
王伦铁青这脸色,他本曜去会会王英,但是觉得现在不是时候,如今战事倥偬,还不是整顿内部的时候,他要等一切战事平稳了以后才好下手,无论怎么说,眼前的大敌是金国。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