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庆生道:“吴佩孚直系与段祺瑞的皖系虽一直不睦,到底属北洋一脉,他又岂会倒向南方军。”
玉宽笑道:“段祺瑞对南方的政策,一向主张武力解决,而吴佩孚则不同,他则主张内和,当初段祺瑞请吴佩孚打湖南时,曾许诺将湖南都督给他,等攻下时,又变卦,将都督一职给了自己的心腹张敬尧,张敬尧若是个英雄还好,偏是个酒囊饭袋,吴佩孚又岂会甘心为他所调用。”悌
何夫人听说玉宽回来了,打发人接他过去,云山道:“你也累了,一会儿也不用过来了,回去歇会儿,晚上我们有事儿再谈。”
玉宽应了一声,跟着素云走了。悌
夫人找他倒没什么事情,只是日子多未见,有些想他了,因此,玉宽只略坐了坐,正好儿秋水过来接他,就跟随秋水回了屋。
回到屋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先去给老太太等请过安,问过好,方回来,慧姗已将床铺好,服侍他躺下。
韩老太太听说谭庆生过些日子要带佳红等回湖南,知道那边兵荒马乱,不放心,特带他去庙里求了一签,竟是个上签,签文上写‘锦上添花色愈鲜,运来禄马喜双全;时人莫恨功名晚,一举登科四海传。’
老太太心里高兴,回家来还迭迭不休:“他现在都做了都军了,再登一科更是不得了了。双喜临门?马上成亲,自是一喜,另一喜又是什么呢?升官还是发财?”谀谀
慧姗笑道:“要我说,是把他妹妹嫁出去,否则有她在耳边叽叽喳喳,几时才得落个耳根清静。”
因何夫人吃素,年青人们鱼肉也吃腻了,韩秋桐就命人去山上采了些山菌、野菜,加上园子里的新鲜蔬菜也渐渐下来,慧姗等更是调着法儿吃。
因玉宽回来,韩秋桐说晚上人齐了,要好好吃一顿,玉露带着慧姗、谭芷、雯蓝也去厨房帮忙,玉露亲自动手要做一道茄盒,一道吮指酱鸭翅。
谭芷笑道:“你怎么把你们江苏名菜天下第一菜忘了。”
玉露笑道:“天下第一菜,我做得不好吃,妈做得才好吃。”
谭芷道:“我都不知道你们家请那么多佣人做什么,你的衣服要自己洗,连菜饭也自己做。”
玉露把切好的茄子放进盆里,笑道:“祖父说我们家没千金大小姐,那些粗笨的活计,佣人做就足矣,不过做饭做菜,我和妈是偶而为知,并不是常做的。”
谭芷还想再问,见李妈拿了一把刀、端了一只碗出去,谭芷忙追过去问:“李妈,你这是做什么?”
李妈笑道:“杀鸡。”谭芷一听,忙乐颠颠地跟了过去,玉露忙擦了擦手,对巧儿道:“好好看着火,我们出去看看。”对雯蓝和慧姗道:“我们出去看看,没准谭小姐亲自操刀上阵,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什么叫鸡飞狗跳了。”
果不出玉露所料,她们还没走到鸡架边,就听那边炸了窝,再听谭芷的声音:“快劫住,上墙了。快点,飞出去了,李妈,鸡的脖子断了,怎么还能飞这么高。”
几个人走过去,见李妈手里端着碗,碗边碗沿上都是鸡血,连她手上也都是血。
再看谭芷一手抓着刀,一面追着鸡,玉露是又好气又好笑,雯蓝笑道:“他这样子,若是让你表哥看到了,哪里还有胆子娶她,整个一个女山匪。”
慧姗在旁边起哄:“你昨儿不是说怎么给我演示鸡飞狗跳吗?我终于知道了。”
谭芷一面追鸡一面问道:“只有鸡飞,哪有狗跳呀,啊,你骂人,等我抓了鸡,看我不收拾你。”
玉露笑道:“你不用追了,一会儿它的血流尽了,就跑不动了,手里拿着刀,小心别割着自己。”
鸡终于被谭芷追得流尽最后一滴血,倒地身亡了。谭芷跑过去,抓住鸡的膀子,手往前伸着,几步跑到李妈面前,把鸡递给李妈,李妈看着手里一碗鲜鸡血,如今只剩下碗底儿一点儿,老太太最爱吃血豆腐了,若一会儿问起自己怎么说?
玉露走过去悄悄问道:“杀几只鸡?”
李妈道:“杀三只,原接了这一小碗,想着给老太太做一碗血豆腐喝。”
玉露笑道:“你这会儿把鸡拿进去收拾了,奶奶那里有我呢,不过别在客人面前表露出来,让人家笑话,别说一碗鸡血,就是山珍海味又值什么。我要你给我留的鸡冠血可留了。”
李妈道:“早装到瓶子里,还盖了盖儿。”说着把一个小瓶子递给玉露,蹲下身把另外两只鸡拣起来,谭芷跟在身后走进去,边走边央求李妈:“李妈,解剖鸡的事儿也交给我吧。”
李妈没明白什么叫解剖鸡,玉露笑道:“你什么都想玩儿,也不嫌脏。”
谭芷笑道:“罗公子连人都能解剖,我解剖解剖鸡又有何妨。”
玉露笑道:“解剖鸡还得给鸡拔毛,你会吗?”
谭芷忙道:“会,会。”从李妈手里接过鸡,往锅里一扔,李妈忙把鸡从锅里拎出来,扔到地下的大盆里:“烫一下就好,烫时间长就拔不下来了。”一面说一面往盆里舀了几瓢水,然后蹲下身,曲起食指,中指,几下就拔了一大片。
抬起头,见谭芷才拔下一两根毛,笑了笑,把自己手里褪好毛的递过去:“还是我来吧,你去解包吧。”
谭芷爽快答应一声,把鸡放到案板上,一手举着
刀,一手按着鸡的身上,想着从哪儿下手。那边李妈三只鸡都拔完了,她这里还一刀没剁。
雯蓝走过去,把她手里的刀拿下来,放好,拉着她走到一边:“你还是别跟着捣乱了,照你这个速度,晚饭得改成明儿的早饭了。”
玉露做好两道菜,拉着她们走了。
李妈把味好的鸡肉倒进锅里对一旁烧火的巧儿抱怨:“还是我们家小姐好,哪像他们做什么都扎手扎脚的,特别是那个谭小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巧儿笑道:“你当谁都像我们家似的,主子不像主子,奴才不像奴才,你刚才那样子,若是在何府,早就被打一顿赶出去了。谭小姐再不好,也是客人,我们杀鸡宰羊,原不过是逗他们开心高兴,你倒耷拉着一张脸给谁看。”一句话把李妈说得哑口无言。
秋水抱着个篮子进来,李妈迎过去,秋水把篮子往李妈怀里一塞,向两旁望了望:“怎么就你自己,别人呢?”
李妈道:“都去摘菜去了。你这里是什么?”
秋水道:“老太太高兴,说一会儿她也要做一道菜,这是材料,你帮着收拾一下。”一面说一面走过去,蹲到巧儿身边道:“听小姐说小灵明儿也回来,这回回来就不走了。你妈的眼病好些没?”
巧儿起身又抱了把柴禾:“还是那个样儿?“
秋水道:“小姐刚刚跟我说,让你晚上去找她,她给你妈配了一副眼药。”
巧儿点了点头。
秋水见巧儿有些无精打采的,问道:“你怎么了?哪里不高兴。”巧儿见李妈出去,眼泪流了下来,悄悄对秋水道:“前儿我听人说,老爷说小姐出阁了,家里用不了这么多人,想打发走几个,我和小灵还有你,原是跟小姐的,你走了,如今就剩我和小灵了。”
秋水道:“不会的,你是这府里的家生子,你母亲又是太太的陪房,谁走也不能让你们走。等晚上没人时问问小姐,实在不行让小姐把你和小灵也一起带着。”
韩府这顿酒席虽不豪华,但是难得新鲜,一肉一蔬,一鱼一羹,无不是鲜嫩可口的。
何夫人赞不足口:“乡下就这点好,想吃个新鲜瓜菜,到地里一摘就是了,哪向我们那儿菜不放蔫不到我们手。好好的菜放老了,咬一口,都能把牙拽下来。”说得众人都笑起来。
谭芷递过来一条小嫩黄瓜:“伯母,你尝尝这个,真是比新鲜的水果还好吃,清新中还有一股甜味儿。”
雯蓝笑道:“了不得了,这会儿又吃生的了。”
谭芷道:“难道水果你也要做熟了吃不成。”
“关内人不喜欢吃生菜,关外人则喜欢吃,我小时候还吃过一种绿叶菜,叫生菜,也好吃。”何夫人笑着接过来,见谭芷手指边有一道血痕,问道:“手怎么破了,快去上些药,别感染了可不是玩儿的。”
慧姗笑道:“是不小心蹭上的鸡血,我们大小姐不学医,改当屠夫了。”
吃罢饭,趁没人注意,罗正拉着谭芷来到墙边,抓住她的手指,借着月光仔细地看着:“是鸡血,还是刀割伤手了?”
谭芷红着脸道:“真是鸡血。用香胰子洗了好几遍,也没洗掉。”
罗正道:“什么不能玩,偏去杀鸡,若是不小心割了手怎么办?”
谭芷笑道:“割伤手有什么关系,有你帮我上药就好了。听玉露姐说舅父母最迟后天到,到时候我就得安份守己了,这两天你就随了我的意,别管我了吧。”
罗正被她逗笑了:“我父母又不是老虎,他们开通的很,你不用装,该怎么玩就怎么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