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人推开,朱雀脸色难堪地望去,只见一袭青色裘绒的冷墨漓伫立在门口,见她一副凄惨的模样,再看看房间里的惨景,面无表情地环起双臂。冷风呼呼地灌了进来,朱雀顿感身体的温度又流失了几分。
冷墨漓走了进来,拂袖关门,朱雀有些尴尬,将脸深深地低了下去,闷闷地道:“三少爷……”
“墨棋,这么狼狈。”冷墨漓向她走来,“不在床上躺着,下来做什么。”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起来。”
“好,好……”朱雀应着,却迟迟没有动作。冷墨漓心下疑惑,余光却忽然瞥见她微微发颤的手臂,眉心一蹙:“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
朱雀说着,咬了咬牙,微微撑了撑手臂,艰难地站了起来。麻痹的双腿一阵发软,她的身子略有摇晃,冷墨漓伸出手,朱雀却连忙后退了几步,扶着桌角这才勉强地站稳。她的脸色惨白,唇瓣干裂,衣衫微敞,手心淌血,只是那双倔强的眼神依是没有变。
从前便是大伤小伤从不离身,这伤固然疼痛,但是比起曾经那些被子弹灼烈的枪伤,已经轻了太多太多,忍一忍便过去了,从前便是这样,早已习惯。
见冷墨漓一直盯着自己,她脸色有些不自然,双手拢起衣襟,忽然意识到受伤的双手,连忙心虚地背在了身后。
“手。”
冷墨漓面无表情地吐了一个字,便这么冷冷地盯着她。朱雀抿了抿唇,仍是没有动。她一向倔强,从不允许别人看见她落魄的样子。鲜血仍旧汩汩地流出,沾满了手心,黏糊糊的。血液沿着她手心的纹路,一滴一滴低落在地上。冷墨漓的目光垂落在地面,望着地上那些殷红的血迹,不由得拧眉。
朱雀见了,下意识地握了握手心,触碰的伤口再一次猛烈作痛。冷墨漓双眉压下:“把手拿出来!”
“没关系,只不过破了点儿皮,墨棋自己处理就好。”
“手,拿出来。”
冷墨漓逼近了一步,朱雀一愣,只得乖乖地背在身后的手缓缓地伸了出来。冷墨漓握着她的手腕,脸色越发的难看。朱雀连忙小心翼翼地说:“少爷,不碍事的,只不过是小伤,涂点儿药过几天就能好。”
少年冰冷的视线忽然抬起:“小伤?”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肩膀,“墨棋,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朱雀闻言困惑地皱起眉,有些不明白,却听他又淡淡地说:“对你自己,可真够狠心。”他的身子欺近了她,箍着她的脸颊凑近了她的容颜,一字一顿地问道:“那天晚上,你完全不必那么做。”
朱雀细细地分辨着他话中隐藏的含义,呼吸却陡然一窒,一张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为难看起来。她犹疑不定地望着他,沉默不言,她难以判定冷墨漓话中真正的含义,被他发现了吗?
可是为什么,若真发现这一切都是她做的手脚,完全可以将她处置了。他是冷轩府的三少爷,而她是一个奴隶,想要杀掉一个奴隶,完全不需要任何理由,又为何将她安置在他这里养伤?
朱雀努力地试图在他幽暗的眼底寻找些暗藏的玄机,却越发的迷惑。却听他说:“你现已是尚司坊的人,不必再去服侍别人。”
*** *** ***
朱雀怔了怔,顿时恍然。原是她太多心了,冷墨漓说的不过是那天晚上的事,原来他是以为,她被叫去侍候那两个侍卫没有拒绝。朱雀暗暗心惊,方才差点儿显露马脚,幸好她没有不打自招。
她缓了缓心神,淡淡地点了点头:“墨棋知道了,下次定会拒绝。”
冷墨漓似笑非笑地弯起唇角。朱雀低着头,恭敬地说:“如此,墨棋便退下了。”
她见冷墨漓望着她手上的伤口,笑着说:“这伤墨棋回去就会处理,不会耽误清风苑的事务,若无其他吩咐,墨棋就退下了。”
冷墨漓只是冷冷地望着她,却什么都没有说,既没有让她退下,也没有任何的吩咐。朱雀也不能就这么离去,便这么静默着,许久的死寂令她有些头皮发麻。
“下去吧。”冷墨漓转过身,顿起茶盏押了一口。朱雀点点头,转身正要跨出门。
“站住。”
声音一贯的毫无温度,朱雀不得已顿住脚步,回过身来。冷墨漓微微侧身,似乎有些踌躇不定:“我……”
朱雀静静地望着他,冷墨漓眉宇颦起,表情别扭,迟疑着沉吟:“我……我……”
“少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冷墨漓没由来得一阵心烦,冷哼了一声:“下去吧!”
朱雀瞥了瞥唇角,生怕他又叫住她似的,脚步飞快地远去了。冷墨漓放下茶盏,椽了椽眉心,剑眉扬起好看的弧度。
自嘲地笑了笑,冷墨漓在软榻坐下,凤眸垂敛,心中反复地重复着那句未说完的话。
我帮你上药。
*** *** ***
朱雀匆忙回到清风苑,方才进门,雅轩的门便被人打开。宇文修立在门口,望着朱雀,唇角含着柔软温和的笑意:“若芷,这两天你……”
话音忽然顿住。他的视线缓缓落在她那流血不止的双手,又落在她肩膀上因为疾跑而裂开染血的伤口,神情有些错愕。朱雀下意识地皱着握紧了手侧了侧,她没想到刚进门就正巧见他开门出来。
宇文修笑了笑:“别遮了,都瞧见了。”他没有问她为何受伤,也只是转身进了雅轩。
朱雀窘迫地扯了扯唇角,便傻站在了那里,好似一桩木头。屋里传来了淡淡的声音:“还不进来?”
声音不大,却一字一顿格外清晰。朱雀闷着头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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