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闻声赶来,见楚姬幽站在门前,眯着眼睛走上来,客客气气地问道:“这位公子,什么事呀?”
楚姬幽微微一笑,道:“请问,你们有没有看见与我一起的那位公子往哪儿去了?”
掌柜愣了愣,“就是那位穿着一身黑衣,面目清秀的小哥?”
楚姬幽点头,“正是。”
掌柜顿时收敛了笑容,没好气地上下打量着他,气哼哼地说道:“原来你和那个小子认识!那么那个红衣服的男人你也认识了?”
楚姬幽微微蹙眉,听得云里雾里。掌柜的大喝一声,指着楚姬幽的鼻尖便是蹙着嗓子嚷嚷:“来啊!拎着这个小子去报官!哼,那个男人不是说要抄我家么?我倒要看看,他们是……哎哟哟,疼!”
楚姬幽面无表情地扼住了他的手腕,猛地将他扯向了自己,脸上的情绪极为的冷冽,沉声说道:“掌柜,生意人和千万要懂这一行的规矩,莫伤了和气。”
他用力一握,掌柜脸色登时惨白,楚姬幽挑起剑眉,问道:“告诉我,那位公子去了哪里?”
掌柜哆哆嗦嗦地点着头,态度顿时变得恭敬,语无伦次地指着门外说道:“我……我就看见那个……那个红衣服的男人拉着他就跑……就跑了……”
楚姬幽闻言困惑地拧眉,红衣服的男人?
*——*——*
巷子里,血流成河。
朱雀一身黑衣被鲜血染透,脸上喷溅了几滴狰狞干涸的鲜血迹。她随意地抹了抹,冷冷地转过头,柳弈提着剑神情紧绷地站在一具尸体前,想来是第一次杀人,面色有些诡异的发青。
她一脚蹬上了脚下尸体的头,拧眉问道:“你是什么人?”
柳弈回过神来,抬起头来。他的五官深邃且精致,且有种妖孽的气息。他的眼形极为狭长,微微上扬,哪怕是他很认真地看着你,也会觉得他在对你发媚。
高挺的鼻梁,殷红的薄唇,细致白净的肌肤,如此风华的面容已是美得无可挑剔。
他忽然大惊失色地睁大了眼睛,大叫了一声,朱雀拧眉,余光向后一瞥,一个漂亮的回旋踢,身后身负重伤的男人便“砰”得倒在了地上,脖颈“卡”的一声,竟是被她生生地踢断了。
柳弈这才松了一口气,朱雀越发得觉得蹊跷,神情古怪地问:“你究竟是谁?他们为何要追杀你?”
男人委屈地站在一边,低声说:“我也不明白。”
朱雀狠狠地逼近了他,猛然将手中紧握的短匕架在了他的脖颈,一字一顿地问:“别和我耍花样,实话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
柳弈无奈地叹息,苦楚地皱眉说:“美人儿,你就不能温柔些吗?这个样子好可怕……”
朱雀冷哼一声:“我这样你就觉得可怕了?那么可别惹火我,趁我动怒前……”她说着,将匕首押近了几分。
柳弈神秘地眨了眨眼睛:“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来一笔交易吧。”
男人笑得很可恶,像一只狡黠的狐狸。有那么一瞬,朱雀仿若看见了银狐调皮腹黑的模样,她不禁愣了片刻,蓦地才缓缓地说道:“朱雀。”
“朱雀……”柳弈默念了几声,挑眉说,“真是个难听的名字。”
“轮不到你挑剔。”朱雀冷声问,“你呢?”
“我是谁,并不重要——”
柳弈伸出一根修长的纤指,小心地抵开了她的匕锋,欺近了她的耳畔,微笑着说道:“但我的父亲,是南清的帝王,南轩帝。”
他的声音极轻,呵气如兰,朱雀望着他那邪魅的容颜,登时豁然睁大了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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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一身黑红色龙袍的男人从容优雅地坐在竹林中,面前摆放着一方棋盘。男子玉冠束发,玛瑙流苏沿着墨黑的发线流泻而下,清风拂过脸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他的脸容极为秀美,不似人间烟火,洒脱出尘,剑眉轻扬,眼帘半睁微垂,眼梢慵懒地挑起。
这个男人便是如今北齐最为尊贵且拥有至高无上权势的颜修帝——宇文修。
他的对面,坐着一个看似六岁上下的男孩,孩子年纪尚小,跪坐在御垫上,笨拙地将一枚棋子落在棋盘,一双明亮的眼睛充满希翼地望着他。
宇文修淡然一笑,轻声说道:“曜儿,你输了。”
孩子的眸光顿时暗淡下来,唇角下撇,极为委屈地垂下了脑袋,像只落败的小兽。宇文修轻笑一声,挑眉问:“功课做好了么?听说昨日,你惹太傅生气了。”
孩子仰起头来,郑重地说:“曜儿没有,曜儿的功课都做好了。”
男人笑了笑,“那太傅为何生气?”
“因为……”孩子嗫嚅着,“因为……”
宇文修望着棋面,唇角含着风雅的笑意,又问:“因为玩闹打碎了南清进贡的西瓷花瓶,你可知错了……”
宇文曜恍惚地眨着眼睛,原来皇兄都知晓了。于是,他一脸愧色地低下了头,声音低低地说:“曜儿知错,下次再也不犯了。”
午后的春光难能可贵的温暖。
竹林风清新迎面,棋盘上落了几片枯黄的竹叶。他椽了椽太阳穴,微微一笑说:“回去吧。”
“是。”
孩子站起身来,有模有样地行了个礼,转身愉快地离开了。
宇文修拂袖站起,满身清寂的气息。柔软的鹿皮长靴踩过枯萎的落叶,发出清脆的声响。
“殿下,天凉了,小心身体。”
站在一边的冰凝忙是将长裘披上了他的肩膀,宇文修不动声色地拢了拢松散的衣襟,轻咳了几声。
冰凝脸上不由地浮上了几分忧色,六年的浮华转瞬即逝,六年前的那次阴差阳错,少年成了如今北齐尊贵的帝王,度掌天下大权。
只是,她却仍旧觉得不够。
不够。
多少年了,他不曾露出一丝真正由衷的笑意,冰凝曾想过,若是将全天下最为珍贵的东西捧到他的眼前,他一定会展露风华的笑颜,如十一年前那般。
殿下,您究竟想要什么呢。
宇文修淡然地漠视着前方,缓缓地闭上了双眼,薄唇微启,轻轻哼着熟悉的歌谣:“夫何一佳人兮,步逍遥以自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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