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皇后一番话,处处真心实意,谨言跪在地上,忍不住流泪,“奴才谢主子,主子大恩大德,奴才没齿难忘。只愿主子健康长寿,便是奴才和天下万民的福分!奴才谢主子恩典!”
衲敏淡笑,这孩子,倒也实在,不说那些个“愿意永远伺候主子,不出宫”的混话!吩咐桃红、画眉,“扶谨言起来吧。你们婆家也算定下来了。碧荷一出嫁,你们再一走,我身边就剩下谨言一个大宫女。趁这几天,先把该交待的事情都交待了,省得将来,还得去你们婆家找你们询问。”
桃红、画眉一笑,蹲身万福:“奴才遵命。”说完,两人拉起谨言,一同出去交接工作。
弘纬听皇后这么说,想了想,“皇额娘,碧荷嫁人,桃红、画眉又要出宫,您身边只有谨言一个得力的,总归少了些。儿臣那里有个十二岁的小宫女,说来也巧,名字叫籽言,跟谨言正好凑一块儿。不如,派到您身边,只当是替儿臣尽孝,伺候您了。您看如何呢?”
衲敏想了想,觉得不妥,“还是算了吧。谨言就是我从你姐姐那里要来的。你身边得力人手本就不多,我哪能再从孩子们身边要人?叫别人家看见,不够笑话呢!”
弘纬一笑,“做儿女的孝敬母亲,哪里就笑话去了?再说,儿子平日近身伺候,也不用宫女。小太监们就足够了。那个籽言,人老实,做事肯用心,不张狂,关键是,一手针线,不必画眉差。您先将就着用,等将来内务府那里有了合适的,再换她回来就是了。”
衲敏听了,点头,吩咐王五全到阿哥所把籽言接来。用度先比照二等宫女,一个月后,再酌情提升。
说完了这事,弘纬就琢磨方才谈及的曹家弊案。一面想,一面跟皇后随口说了些。
衲敏听了,不由叹息,“这是何苦?家道中落,又不是没钱度日。总比老百姓强吧?难道,就为了维持锦衣玉食的生活,连律法都不顾了?最后弄得抄家灭门。唉,真是想不开呀!”
弘纬无奈,“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些人,真是叫惯坏了!皇额娘,这样的事,曹家不过是个例子。就在皇城咱们眼皮底下,还不知道有多少个这样人家呢!至于贪污受贿、欺凌百姓的那些腌臜事,就更别说了!真真叫人气极!”
衲敏想了想,拍拍儿子脑袋,“你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气个什么气!现在你又能管什么?我只盼着,你别学那些人,将来纸醉金迷,忘了老祖宗刀耕火种、披荆斩棘、创业不易就行了!万不可学弘历那个败家子,好大喜功、喜听逢迎,就爱标榜什么‘向圣祖学习’。每次听到他那论调,我都想吐!”
弘纬听了,颇觉尴尬,“圣祖怎么了?他仰慕圣祖,也没错啊?”
衲敏噗嗤一声,强忍住笑,四下看看,见没外人,这才搂住儿子小肩膀,“宝宝,做娘的跟你说,你可不许告诉别人啊!其实啊,康熙皇帝,算是个比较有成就的皇帝。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没有缺点啊。你看看,到现在,慈宁宫后院里,还有几十号太妃、太嫔、太贵人。不说他好色,我都不知道该用哪个词!还有,你要知道,单是人老糊涂,他晚年做的那些个糊涂事儿,可是叫你阿玛跟你十三叔,拼了命,熬了七八年,才缓过劲儿来。幸亏那几年没什么大的天灾,不然,国库里的银子,到现在一只手都能数过来。还有,在教育子女方面。要说,你的叔伯,真是不少。有才干的,更不在少数。可是呢?窝里斗,先是斗瘪了老大、老二,雪藏了老三。接着,老八一直到十四,折腾地民不聊生。眼见着上一辈好多了,总算不夺嫡了。弘历那个逆子,又蹦跶出来。现在想想,我心里都扑扑通通一阵乱跳。你说,有那空折腾,还不如学老大,闷在家里生孩子玩儿呢!”
说完了,衲敏再四下瞅瞅,“宝宝啊,这是咱娘俩说些知心话。你可不能学你四哥,没事就标榜什么祖传孙。你爷爷没的时候,还没你呢!要跟你阿玛学,别跟你爷爷学。我也不指望你跟小宝给我挣什么诰封。将来,要叫百姓们都有衣穿、有饭吃、有地方住,不用担心没活干,不用害怕干了活拿不到工钱,不用忧虑‘生得起孩子养不起’。这样,我就很高兴了。这些话,是咱娘俩的悄悄话,你可不许往外说!”
弘纬脸色发红,带着三分委屈、两分不甘,喃喃回答:“放心吧,皇额娘,儿子——一定不会告诉别人的!”就是你叫我说,我也没脸往外说!谁家老公公给儿媳妇当面编排一顿,好受啊!何况,我还不能反驳你!哼哼!气死啦!
衲敏见弘纬闷闷不乐,摸摸儿子小脑瓜,“怎么了,宝宝?是不是累了?要是累了就先回去歇着吧!跟你说了这么些话,我也没劲儿了。别拘着你。想去玩,就玩会儿吧!”
弘纬点头,“嗯,那儿子先回去了。您也要好好保重身体。”走了几步,转过身来,一头扑到皇后怀里,闷声说:“皇额娘,儿子想,去大伯、二伯府上瞧瞧,看看堂兄们。您把出宫令牌给儿子吧!”
衲敏一笑,“好啊!今天有些晚了,明天吧!上次你阿玛还说,叫你姐姐也跟着一起去,看看你伯母们。一会儿你去跟她说一声,明天,一起去吧!”
弘琴得了信儿,连跑带跳地赶回公主所,把雍正、皇后往年赐的药材、珠宝、金银,全部翻腾出来,挑了一大堆,分成三份,一份给弘皙,一份给十三,剩下一份给小五弘昼。一旁宫女眼瞅着理亲王那里比和贝勒那份堪堪多出一半,不由提醒,“公主,您这样,五爷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弘琴一眼瞥过去,“他敢!一鞭子抽死他!”
“哦,你要抽死谁呀?”
弘琴回头,就见皇后扶着谨言,带着王五全等人款款进来。许是有些累了,一步一步,走的很慢。
弘琴急忙上前扶着,“皇额娘,您想女儿,直接叫人来说一声,女儿自己就去了。怎么您亲自来了呢?”
衲敏一笑,“你呀!忙着抽人呢!我怕派人来叫你,话还没说,反倒给你抽趴下!”
弘琴咯咯笑着,扶皇后坐到主位上,亲自捧茶,“皇额娘又说笑话,我这几年,何时抽过奴才们。不过就是偶尔手痒,跟五哥比划比划。我们玩笑呢!您还当真不成?”
衲敏笑笑,“不说了,你别胡乱使性子就成。对了,你刚才分东西,我都听见了。虽说你打小跟弘皙亲近,可明面上,毕竟跟弘昼更近些。可不能显得太偏太过,留人口舌。若是真想对弘皙好些,暗地里,多帮衬着就行了。像今天分礼物,差别太大,就要招人眼。纵使弘昼不在意,别人,也会说闲话的。”
弘琴想了想,颇为不愿,“我的东西,还不能做主吗?”
衲敏笑着摇头,“人生在世,哪有事事如意。你不是一个人过日子,心里,要多想想后果。你想任性,在父母面前,在小宝、宝宝面前,都使得。可是,出门在外,就要收敛一些。毕竟,弘昼家里,还有你嫂子。姑嫂之间,要和睦。就是心里不愿意,面上,也得显着你们关系好。这样,往后,大家才能互相帮衬。虽说我也不愿意教你这些,可是,看看那些大家闺秀、世家千金,谁不是从小就学人情世故,面上一套、背后一套。你现在要不学,恐怕将来吃亏。好在,跟她们也不常见面,拿出你当日教训百官的款来,想必,老五家的,也不至于说什么。”
弘琴想了想,叫宫女把东西重新分配。好药材,都送到怡亲王府,古玩、字画、金银,按个数平均分成两份,分别给弘皙、弘昼。宫女分完了,仔细看看,暗暗笑了,说是平均分两份,眼看这理亲王那份,古玩、字画,看着数量一样。可这质量价格,明显比和贝勒家的要贵上近万两银子呢!
衲敏本就闲来无事串门,偶尔碰见了,才说些闲话。见女儿这里没什么事了,便说累了,要扶着谨言回去。弘琴看皇后精神确实不好,吩咐宫女们把东西都装到包袱里,另外准备好明天出去要用的衣服、物什。亲自扶皇后出门。
衲敏赶她回去,说外面冷,别冻着了。弘琴一笑,“这才不过十一月,太阳又好,怎么就冻着了。我送皇额娘回去,也跟着走走嘛!”
衲敏笑了,“好吧,反正,这里离仁和堂不远,你也只当散步了吧!”
母女二人说说笑笑,出了公主所,绕道慈宁宫,去看看康熙老头儿的几十号遗孀,安抚安抚、慰问一番。等到太阳偏西,这才出了慈宁宫,往养心殿而来。
弘琴一面陪皇后说话,一面望着蓝天白云、红砖黄瓦,赞叹一番晴天景致。猛然,眼前一个人影,顺着墙角一晃而过。皇后没留意,弘琴可是看清楚了,急忙叫来王五全,“去,看看那是不是宁贝勒。该不是去公主所找我了吧?叫他过来吧,本宫跟皇额娘在这儿呢!”
王五全答应下来,一路小跑去追。不一会儿,就领着弘经一人快步走来,身后,连平日贴身伺候的小太监都没跟着。弘经低头对着皇后请安,给固伦公主施礼。
衲敏停住脚步,笑着叫他起来,“小宝来了。这几天忙坏了吧?”
弘经低头,“儿子还好。叫皇额娘担心了。”
弘琴见了,皱眉问:“哥哥你怎么了?怎么老是低头,你眼睛怎么了?”说着,几步走上前来,捉住弘经一瞅,吓了一跳,“你哭了?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我抽他去!”
弘经急忙拦住,“别,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声张。我没事,过一会儿就好了。”
衲敏走过来,拉住弘经仔细看看,不由叹气,小声问:“见年妃了?她跟你说什么了?”
听皇后柔声问话,弘经眼圈又红了,吸吸鼻子,低头回答:“额娘您别问了,儿子没事。过一会儿就好了。这些事情,儿子自会处理。您不用担忧。”
弘琴气地直跺脚,“到底怎么了?快说呀!你想急死我啊?”
衲敏摆摆手,“好了,不想说就不说吧。小宝,跟娘回去。就是不想说,也得洗洗脸。要不然,顶着两只兔子眼,可怎么出去见人?”
说着,拉着弘经的手,一路往养心殿仁和堂而去。弘琴跟在后面,一面走,一面吩咐人去查问弘经贝勒刚从哪里出来,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
等到了仁和堂,谨言已经打来温水。王五全知道宁贝勒素来不喜宫女贴身伺候,便接过谨言手中毛巾,递给宁贝勒。弘经接过来,擦擦眼睛,又按衲敏的话,用冷水敷面,过了一会儿,眼睛便舒服好多。
也许是刚才哭鼻子的模样被皇后瞧见,此时,弘经破有些难为情,对着皇后躬身施礼,“叫皇额娘担心,是儿子的不是。”
衲敏一笑,拉弘经坐在身边,摸着少年的头发,轻声安慰:“好孩子,你长大了,知道顾及别人的感受。做娘的,很高兴。只是,我希望你能记住,你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在我眼里,你与弘纬,并无不同。弘纬是我拼了命生下来的孩子,固然不错。难道,你的出生,我就没有以命相搏吗?你要记住,无论将来如何,你是我的孩子,我是你的母亲,这件事,不会改变。明白吗?“
弘经点头,“儿子知道。儿子从来没有怀疑过,您对儿子的感情。”
衲敏点头,“好孩子,其实,你比弘纬幸运。他只有一个母亲,而你,有两个母亲,真心实意地对你。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做儿女的,只要父母是真心为你好,就不要心存怨言。有什么话,都可以说出来。有什么事,互相商量着,没有解决不了的。今天的事,你不想说,我也不问。但是,不要自己憋在心里。要找个恰当的渠道,宣泄出来。否则,会闷坏的。懂吗?”
弘经接着点头,带着些少年特有的腼腆笑笑,“儿子知道了。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儿子已经处理好了。您不用担心。”
衲敏刚要说不担心,就听门外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弘琴捂着肚子弯着腰,边笑边哼哼,扶着宫女进来。进门抬头,一眼瞅见弘经乖乖地坐在皇后怀里,柔声说话,顿时再也憋不住,不顾公主仪容,推开小宫女,蹲在地上,一手按着肚子,一手指着弘经,大笑不止。
作者有话要说:年妃该出来了吧?就知道她不会安分!唉,可怜了小年将军,夹在中间,不好受啊!
防抽防盗:135章
衲敏没接话,转脸去问年羹尧:“真有此事?”
年羹尧点头,“所以,我们才来见你。你是怎么想的?”
衲敏叹气,“我又不管这些。还能怎么想?更何况,你不是说,正大光明匾后面,已经有决断了吗?”
年羹尧冷笑,“如若手中有足够实力,那算什么!你以为,李世民一代明君,就是靠这些上位的?”
他这话,别说完颜氏,就连十四听了,都吃了一惊。衲敏摇头,“如今形势,虽说危急。却未必不好。弘经、弘纬都在皇后名下,嫡子身份,不容忽视。更何况,他们二人,也不是吃素的!你们——不也很注意吗?”十四与年羹尧联手,京城有一半以上的火器兵力都在他二人手中。何况,十三那里,弘皎也不会希望弘历上位;傅恒能领着他们家势力保持中立。无论如何,除了弘经、弘纬太小,在衲敏看来,并没多少可担忧的!
年羹尧叹息,“你呀!九门提督不在我们这边!那是弘历背后的势力呀!”
“九门提督?那是弘历身后势力?”十四跟着出了一身冷汗,“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年羹尧简单解释:“昨天夜里,我家二姑爷派人潜伏在弘历府中,探听到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弘历他,甚至还在联系原本追随廉亲王以及理亲王的世家大臣。金陵曹家已经开始向弘历示好。李家还在观望。好在廉亲王他们没有参与。否则,又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十四气的直跳脚,“这些老头,就不知道消停会儿!从龙之功、从龙之功,从龙之功是那么好挣的?”
完颜氏叹气,“曹雪芹家什么人才都没了,就剩下从西林觉罗家骗来的钱了!”
谨言立在皇后身边听了,紧咬嘴唇,眼里差点儿没喷出泪花!衲敏留心瞧见,轻轻拍拍她的手,对年羹尧说:“无论如何,你要看住弘历。不能叫他拿到传位诏书。否则,这仁和堂,就要被一场大火,化为灰烬了!”弘历,你当真会铤而走险吗?
年羹尧点头,“如果我没有记错,传位诏书不仅一份,还有两份,分别藏着圆明园、畅春园。皇宫之中,没那么容易偷到。只是,圆明园那里,恐怕就不好说了。”
十四拍手,“这事交给我。那个园子我还是能进去的。”
衲敏摆手,“你去了,会惹人诟病的!粘杆处那里,我还能说上话。谨言,一会儿叫碧荷来一趟。告诉她,她的婚事,怕要等等了。”
谨言答应一声,便出去办事。
年羹尧隔着屏风看了看,本不想说话,最后,还是劝道:“不用忧心。实在不行,保你平安,我自认,还是能做到的!”
衲敏没接话,对十四吩咐:“你回去,跟十六、十七好好说话,还有,二十三、二十四那里,也要多关照些。至于廉亲王那里,完颜氏去吧。富察小玉是个明白人,弘晓虽然年幼,他那几个哥哥都不傻,怡亲王府不要派人。其余的,各安天命吧!不用为我担心。要是他死了,我就陪他走!反正,我能在这个世界留到现在,已经是偷来的时光。若是我出了什么事,我的孩子,就拜托你了!”
十四还没明白皇后要拜托谁,年羹尧就点头,“放心吧!这是我欠你的!我不会食言。只是,你自己要多保重!”
衲敏点头,摆摆手,“知道了,去吧!”
等这几人走了,碧荷已经跟着谨言进来,听衲敏吩咐,急忙出去调派人手。遗憾的是,除了正大光明匾后的诏书,其他两份,除了雍正,没人知道具体地点。粘杆处也只能暗暗留意弘历动向。
等诸事吩咐完毕,衲敏坐在椅子上闭眼静静思忖一会儿。年妃跟着谨言进来,本要回禀中秋节事宜,看她这副模样,也跟着叹气。坐在一旁安慰:“你不用担心。就是那个上去了,我能想办法叫他坐不安稳!母子俩都不是积阴德的主,想上位,没那么容易!”
衲敏摇头,“你自己也小心!如今我是顾不上你了。孩子们,你也多操心吧!要是我出了什么事,年家,就扶弘经吧!弘纬他——要杀要刮,随你!”
年妃听了,吓的急忙跪到地上,指天发誓,“我跟年家,若是有半分想害弘纬之心,天打五雷轰,叫我全家灭门,不得好死!”
衲敏抹着眼泪搀起年妃,“瞧你,我不过就一句话,你发什么咒!好了,后宫我顾不上,你好好看着吧!横竖,不能叫孩子们受委屈。回去吧,等皇上醒了,我派人叫你!”
年妃听了,哭着埋怨:“您说话总是叫人伤心!”
又说了一会儿话,年妃才告别皇后,扶着陈嬷嬷出门。到了养心殿外,瞧着那仁和堂的匾额,捏着手帕暗暗笑了:儿子啊,为娘的终于给你挣来一丝希望了!
望着年妃出去,衲敏叹气,年羹尧说的对,如今,真是内忧外患!独自走到里间,看雍正还在沉睡。小心地坐在雍正床边,趴在他耳边轻语:“你快好起来吧!我要撑不住了!弘经、弘纬,他们实在太小!我快撑不住了!”
不知不觉,衲敏便靠着雍正睡着了。屋里,静悄悄的,谨言领着人在外恭候。谁都没有发现,雍正大叔的左手,轻轻抬了起来,抚上皇后满头青丝。那动作,熟练而灵巧!
没过多久,衲敏便醒来。看看雍正还在熟睡,便轻轻下床,脚刚触地,便觉头晕。扶着床柱闭眼静立一会儿,觉得好多了,便轻手轻脚出门,叫来谨言,问碧荷那边怎么样了。
碧荷急匆匆进来,对着皇后耳边说了几句话。衲敏抬头,看看谨言,淡笑:“你外祖家终日挥霍无度,哪里来那么多银钱,还送到纯贝勒府里!当真以为就没人看见?”
谨言冷笑,“强取豪夺、骗来的财物,有什么好心疼的!早花完了早了!依我看,倒不如一把大火烧了干净!”
衲敏一笑,“你这孩子,心可真狠!他们做错了事,自然有刑部。一把火烧了,还得劳动朝廷给他们追封。忒便宜了!”
谨言听了,低头称是。
碧荷叹气,“主子娘娘,那边就算有再多银钱也没用。如今,他们真在找传位诏书。不知道谁说的,上头是——”伸出手掌,按下拇指,用其他四个指头比个数字,接着说,“这位的名字!奴婢一时半会儿查不出来。圆明园那边防备的严,只是畅春园,奴婢那里没人。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
衲敏想了想,笑了,“叫桃红、画眉,这俩孩子,整日绣什么嫁衣,事情没办完呢就想跑!桃红她姑姑,可是在畅春园当了二十年差呢!”
碧荷听了,急忙点头。出去寻桃红、画眉,那俩人一听,事关后台老板——皇后前途,急忙各自寻人,想办法去了。
吩咐完了,衲敏又找来几个孩子,好生嘱咐一番。直到掌灯,才放几人出去。弘琴跟着弘经、弘纬到了阿哥所,拍着桌子低声问:“你那主意行不?万一小四子真的找到真的传位诏书,怎么办?”
弘经也眼巴巴地瞅着弘纬,“弟弟,这种事情,可不敢随意胡来!实在不行,偷偷把那个圈起来算了!反正,他后头办的事,也足够了!”
弘纬摇头,“本来还想再玩几年。可如今怕是没机会了。只好提前把他揪出来。不怕他找,就怕他不找!找到真的最好!”
弘琴撇嘴,“你怎么知道他就能找到真的?”
“我亲自写的,还不是真的?”
弘经皱眉,“弟弟别闹!当年阿玛找传位诏书的时候,费了好大劲,才从张廷玉那里划拉来一个。就这还差点儿叫八叔他们唾沫星子给喷死!你这不跟弘历闹着玩嘛!”
弘纬不答,看看弘琴,反问:“我亲笔写的,不是真的,还是闹着玩的吗?”
弘琴冷哼,拉过弘经,“别管他,这人脑子不清楚。他说是真的就是真的!反正咱仨里头,就他一个真正的中宫嫡子。出了事,也叫他尝尝做嫡子的难处!”
弘经无奈,“你们俩呀!到时候,难为了皇额娘,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说完,拂袖而去。
弘琴跺脚,瞪弘纬一眼,急忙跟着出去安慰哥哥。留弘纬一人在房中,感受这高处不胜寒的“寂寞”。弘琴一面找弘经,一面暗暗朝屋里骂:“活该,谁叫你当初谁都不挑,就挑小四子那个外金内铁的虚货!”
不想,第二日,早朝钟声如常响起。百官惊愕,以为雍正身体恢复,齐齐穿衣戴帽,收拾齐整官服,按列去乾清宫早朝。
没见到雍正,倒是弘历领着九门提督侍卫,在百官进殿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封闭九门、紧锁宫门,官员宫人,皆不得出、不得进。而后,弘历便穿戴好崭新的四爪正蟒贝勒朝服,立在陛前。大学士高斌、瓜尔佳都统随伴两侧。
也不知是天助还是人助,真叫弘历暗暗寻得了圆明园、畅春园两处传位诏书。均是用明黄色绸缎密封好。遗憾的是,圆明园那处,刚打开看,就叫守园侍卫发觉。几方人马争斗,最后,弘历只看见了几个汉字“皇四子”、“继皇帝位”,诏书便被几柄利剑轮番削成碎片。弘历无奈,只得领着人保护好畅春园密诏,尚未拆封,便赶到九门提督府外。
接下来的事,便不用交代了。
八八领着老九、老十站在百官之中。看着乾清宫中,百官面对弘历,不知是跪还是站,个个面面相觑的模样,老十忍不住了,拉拉老九袖子,“哎,干嘛呀咱们?这小四子真准备趁四哥病重,口不能言,借机篡位呢?”
老九暗道:“篡个什么位?没见人家手里捧着传位诏书吗?这个小四子,可是比他爹会来事!估计,一会儿就有人求他即位,他推却;然后再求,再推;接着求,接着推。接连三次,如此这般,他才装作一副天下叫我即位,我不得负皇父、天下所托,等等。勉勉强强、委委屈屈,将来,也好博个仁孝的好名声!”
八八听了,心中好笑,有那位在,这个小四子,也忒心急了些!低声嘱咐两个弟弟:“都放老实点儿,一会儿,只准看戏,不准出头!否则,触怒那位,圈了你们,我可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