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叹口气,搂紧皇后,“你呀!”
衲敏接着哭,“是我太任性了!是我错了!皇上,我错了!”其实衲敏真不认为自己错了,但是如果今天不这么说,那往后的日子,可就真的没法儿过了!无论如何,不能叫孩子们有个失宠的皇额娘啊!要不然,还不如领着小十在山沟里过一辈子呢!
雍正轻轻拢拢皇后头发,“你呀!心情不好,那么多奴才,任你打,任你骂。大不了,过后厚厚地赏了就是。怎么能这么任性呢!要知道,这次,为了你,朕连血滴子都出动了。幸亏你还留个心眼儿,没把事情泄露出去。要不然,看你怎么收场!”
衲敏撇嘴,特权阶级呀!你心情不好就打奴才,那奴才们心情不好,打谁?嘴里却说:“是,我知道了。”
雍正觉得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了,便浑身舒坦。毕竟是五十多的人了,忙了一天,如今,妻儿平安,一颗心放下,更加困倦。抱着皇后,轻轻说:“睡吧!明天你还要见蒙古诰命呢!”
衲敏点头,“我想叫十三弟妹和十七弟妹陪着我一起见。这样也有个帮衬的。您看行吗?”
对兆佳氏与钮钴禄氏,雍正没什么不满意的,立马就同意了,“好,你看着办就行。等你见完她们,木兰会盟也该结束了。咱们一块儿回去。弘经跟弘琴还来信,问弘纬怎么样了。朕都没好意思跟他们说实话呢!”说完,伸手在皇后背上掐两把,“看你把朕难为的!”
衲敏疼的直咬牙,“嗯,知道了,回去后我就跟他们说实话。断不叫您为难,还不行吗?”
雍正再掐两把,“行了,既是一开始就瞒着,往后还是别说了。免得这些孩子有样学样,将来一个个向你看齐!朕的粘杆处,就干脆改名叫寻人处得了!”
衲敏给雍正说的脸红,往大叔怀里一趴,“改就改呗!真是的!睡觉!不说了!”
雍正一笑,长出口气,帮皇后拉拉被子,“睡吧!”
又过了几日,衲敏在兆佳氏与钮钴禄氏的帮衬下,总算挨个儿把蒙古众王妃诰命见了个遍儿。恩威并施,安抚一番,算是完成了国家第一夫人此行的工作任务。除了公事,又不可避免地接见了察尔汗多尔济之母——弘吉拉氏。前几年,弘吉拉氏每年都到京城拜见太后、皇后。跟皇后说些羊毛编织生意,另外,顺便俺们家察尔汗可是一直对固伦公主念念不忘。等着公主十五岁的时候,就来迎娶。您可别忘了呀!
弄得衲敏一见到她,就想到自家宝贝而娇悍的弘琴。趁弘吉拉氏不注意的时候,悄悄问碧荷:“固伦公主在京里没事儿吧?”我说她那么个爱热闹的人,怎么宁愿在呆在京城拍蚊子。原来,是忌讳着眼前这位的儿子呢!兆佳氏与钮钴禄氏见皇后如此,急忙跟弘吉拉氏说话,替皇后遮掩小动作。
碧荷摇头,“没事儿。京城那边传来消息,一切安好!”
衲敏一笑,“有事也是她又欺负哪家权贵,叫我回去给她摆平呢!”
弘吉拉氏斜眼瞧着皇后这番动作,不以为意。察尔汗的婚事,乃是萨满法师指示,她相信苍天腾格里会给她的儿子,安排一位贤德的妻子。等她到了地下,见到老爷和大姐,也能不负重托了。
无疑,弘吉拉氏高估了她的天神腾格里。人家是萨满教的天神,却不是弘琴公主的天神。这个错误的认知,间接导致了日后那一波三折的故事!
当然了,这是后话。
皇后这边接见弘吉拉氏,雍正那边同时接见察尔汗多尔济。雍正瞧一眼察尔汗上的折子,问:“这么说,你打算在部族里使用火器了?”
察尔汗躬身回答:“皇帝陛下明鉴。明朝初期,明成祖曾派大军屡次攻击我蒙古各部。论骁勇善战,那文弱的汉人,怎么能比的上我蒙古勇士。然而,汉人使用的火枪阵,着实厉害。因此,我蒙古各部才不得不屈居汉人之下,离开丰美的漠南,像西北迁移。以史为鉴,奴才以为,汉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他们的东西,还是有很多好的。比如茶叶,比如火器。奴才不仅想自己使用火器,还想借此觐见之际,进言陛下,扩大神机营,普及火器。”
雍正想了想,看看怡亲王,方对察尔汗说:“你说明初,汉人火器厉害。殊不知,如今制作火器最厉害的,不是汉人,而是洋人。朕也认识几个,前几年,已经派他回国,给朕寻访熟知火器制造的工匠了。想必,这两年就要回来了。你要是感兴趣,到时候去北京看看。”顺便也见见朕的宝贝闺女,最好能把你给吓跑了,哈哈!
雍正大叔假公济私之举,令怡亲王颇为好笑。散朝后,回去跟兆佳氏一说,兆佳氏捂着嘴扑哧一声笑了,“不止皇上,四嫂也是呢。今天你是没瞧见她召见弘吉拉氏的场面,就差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十七弟妹还悄悄问我,弘琴公主那么泼辣,就算担心,也是弘吉拉氏担心她儿子才对呀!”
十三听了,呵呵一笑,转脸问:“听说十七弟妹跟十七弟闹别扭了,可有此事?”
兆佳氏淡笑,“谁家舌头不磨牙?不过是果亲王多说了两句,十七弟妹顶着回了句话罢了。怎么就传出来又闹别扭了?弟妹要真是那么泼辣的人,还有孟氏什么过头儿?”
十三听了,也没多在意,“罢了,没事就好。”
兆佳氏摇头,“要说没事,也不算。孟氏又怀孕了。可是,十七弟妹成亲这么多年,也没个消息。不仅我,就是四嫂也替她着急。那天偷闲,四嫂召来御医,给十七弟妹请脉。一切安好。四嫂多问了几句,哪知,十七弟妹登时就哭了出来。说——”兆佳氏犹豫一下,狠狠心,接着讲,“说果亲王这么多年,去她屋里的次数,用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也就是弟妹贤惠,凡事不与人争,要是换了别人,唉!”
十三听了,大吃一惊,“竟有此事?”怪不得,十七子嗣单薄,原以为是他身体不好,现在看来,孟氏专宠,才至此。十三当即注意,暗暗记在心里。
过了几日,班师回京。除了原来的人马,还带上几位蒙古王公。其中,就有察尔汗多尔济。
钮钴禄氏半靠在车厢上,咂摸着昨夜那番滋味儿,不觉脸就红了。身边丫鬟打趣:“哟,主子,这大秋天的,您怎么一脸春色呀?”
说完,几个小丫头嘎嘎乱笑。钮钴禄氏懒得搭理她们,“一边儿玩去!”
几个丫鬟瞅瞅外头,“得,是该一边去了。这不,到地儿了,咱们王爷,亲自接他媳妇儿来了呢!”
“就是,咱不一边儿去,还能二边儿去?”几个人叽叽喳喳掀开车帘下车。钮钴禄氏看看外头,确实到中途休息的地方了。想起几个丫鬟说的话,怕等会儿去伺候皇后时,妯娌们笑话,便转身翻出妆奁,修饰一番。正在忙碌中,车子又一震,有人进来。钮钴禄氏头也不回,“梅香,我的那朵玫瑰金花是不是在你左边的盒子里,找出来给我戴上。”
一只手举着金花伸过来,轻轻别到钮钴禄氏发簪上。钮钴禄氏又对着菱花镜仔细看了一番,觉得满意了,这才转身,“咱们走吧,别叫主子娘娘久——等——,”刚转过脸,钮钴禄氏便睁大眼,“王爷?”哪有梅香的影子?“您——给我戴的花?”
十七看自家福晋高兴又不敢喜露于色,委屈又不敢显露出来,期期艾艾,别别扭扭,半羞涩半欣慰的模样,心中一动,想起十三哥的话,便柔声说:“走吧,皇兄和四嫂还在等着咱们呢!”
钮钴禄氏只顾点头,不妨,就给十七拉住手腕。到了车帘处,这才明白,急忙挣扎,“爷,这于理不合!”心知不可,手上却不敢用力,生怕一不小心,十七就把手放开。
十七一笑,“我扶你下车,等下了车,就放手。”
钮钴禄氏听了,不知是高兴,还是失望,只得点头。哪知等下了车,十七还是轻轻握着自己。急忙在心里琢磨一番,张了几次嘴,还是没说出“于理不合”的话来。
雍正领着皇后、十三夫妇远远望见十七夫妇联袂而来,不由对十三笑笑,“看来,咱们果亲王府,快要添丁了吧?”
十三躬身笑笑,“臣弟也是这么想的!”
兆佳氏冲皇后眨眨眼,两人会心而笑。
文武百官于太和殿前亲迎,以三阿哥弘时为首,十二阿哥弘喜为末,五位阿哥站在一堆王爷贝勒身前,恭候父母仪仗。一众嫔妃、三位公主则是陪着皇太后在慈宁宫等帝后前来请安。
雍正五十多岁的人了,忙了这么些日子,好容易回到家里,也想休整休整。见百官清肃,宗室严整,便勉励几句,叫众人跪安。领着皇后与儿子们一起拜见太后。
乌雅氏太后一个来月没见到大儿子,心里虽然没三分想念,但脸上还是得表现出十分慈爱。伸手拉过雍正,叫他坐在自己身边,“皇上啊,这次出去,辛苦了!”
雍正冷笑,“儿子是为大清江山社稷,不辛苦!”
乌雅氏太后看惯了大儿子这模样,不以为意,又拉过来皇后,叫她坐到另外一边,“皇后伺候皇上,劳累了。”
衲敏急忙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连连摆手,“臣妾份内之事,不敢谈劳累。”
乌雅氏太后笑笑,又拉过来小十,“哎哟,哀家的小孙子哦,听说病了?好了没呀?想吃什么,皇玛嬷叫人去给你做。”
小十奶声奶气地回答:“回皇玛嬷的话,我还不饿。但是,我想吃皇玛嬷亲手做的枣花糕。”
乌雅氏太后嘿嘿笑笑,“好,皇玛嬷叫人去给你做。”
雍正跟衲敏互相看看,都憋着笑不说话。好在小十也没计较是不是乌雅氏太后亲手做的。倒是众人对这位慈爱的太后又多了几分看法。
雍正耐着性子跟亲娘说会儿话,就以国务繁忙为由,告退去了养心殿,临走时还带走几个儿子,美其名曰,考察功课。衲敏领着三位公主,招呼着嫔妃们陪太后说话。
乌雅氏太后聪明,自然也明白儿子对她不过是敷衍居多。心里虽然不快,也无可奈何。对着皇后,也没多少精神应付。随口说了几句,便叫皇后回去歇着。
衲敏点头,又陪了太后一会儿,这才领着三位公主和众嫔妃下去。
出了慈宁宫正殿,六公主、七公主叫奶嬷嬷带到偏殿休息。五公主弘琴则拉着皇后的手,一个劲儿讲最近的见闻。衲敏笑着耐心听女儿说话,叫众嫔妃各自散去。错眼瞅见海贵人带着满脸的羡慕,望了皇后母女一大会儿,等嫔妃们都散完了,这才转身回去。叹口气,两位小公主也快四岁了,是该给她们的母亲提提位份了。
当天晚上,雍正来景仁宫,衲敏就跟他说了,想把海贵人提为嫔,又说六公主、七公主越来越大,有亲娘帮衬着,将来婆家也好找些。
雍正对海贵人印象不错,觉得这人像懋嫔,不争不斗,又对皇后是极为敬重。立刻同意,并亲赐封号“安”。
等安嫔册封之事安排下来,雍正也将诸位阿哥的功课考量一番。弘时自然是得了个“稳重中肯”的评语,对弘昼少不了申斥一番,弘经年纪小,功课做的认真,偶尔有错,雍正也没多说。十二阿哥跟十阿哥同岁,俩人一齐得了一番勉励。至于弘历,雍正没有多说。
诸多事务,不一而足。等到秋天过去,立冬之后,雍正渐渐更忙了。这日,并非大朝,一大早,雍正就带着高高无庸来到景仁宫,叫衲敏换上平民衣服,说要出去一趟。
衲敏暗暗瞅雍正脸色,不是很好。也不敢多说,老老实实换了衣服出去。临出门时,五公主弘琴赶上来,一把抱住雍正大腿,吵着闹着要跟出去。雍正无奈,只得答应。
马车出了景阳门,吱吱呀呀行进在闹市中。雍正缓和下脸色,“皇后,朕今日,就给你和弘晖一个说法。”
衲敏挑眉,想了半晌,不知该说什么好。倒是弘琴问了句:“是不是要处置武氏呀?”
衲敏一惊,武氏?是呵,要不是有人提起,她都忘了,还有这么个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防抽防盗:麻烦转文的童鞋,咱能晚两天不?~~~~(>_<)~~~~
104章
衲敏抚着儿子小脸,喃喃自语,不小心,弄醒小十。小家伙睁睁眼,呢喃着问:“娘,你怎么了?怎么还没睡啊?”
衲敏一怔,随即笑笑,“娘睡不着,吵醒你了?快睡吧!”
小十点头,“嗯,娘你也要早点儿睡哦!”说完,自己翻个身,又呼呼睡着了。
衲敏望望窗外,月色渐渐淡却,东方渐渐升起鱼肚白,映着窗纸渐明。遂叹口气,给小十掖掖被子,合上眼睛,拢着被子躺下来。不知过了多久,鸡叫三遍了,才渐渐入睡。
早霞升起,窗纸泛红,照的小十宝宝脸上一阵红扑扑的。候着母亲睡着了,小十冷不丁地睁开眼睛,暗暗叹气,“老四啊,你媳妇怕是想你了!真是的,堂堂一国之君,连个媳妇都看不住,竟然叫一国之母都给跑了!笨!话说原来老四媳妇也是个好的,怎么这回这么任性?”
早上,衲敏起来,不见小十。吓了一跳,急忙到旁边屋里喊碧荷。碧荷听了,先是一顿,接着才吓地赶紧丢下手里面盆跳出来,一面四下找一面安抚:“主子您别急,咱这就叫人找去。实在不行,我叫他们出来帮忙!”一面低声埋怨,“怎么回事儿,几个大老爷们儿连个孩子都看不住!”
衲敏急中心细,猛地一顿,沉着脸盯着碧荷看。碧荷也发觉话多了,连忙拉住衲敏手腕,“主子,这会儿不是发呆的时候,您去东边儿小牛家,我到西边儿二狗家。小主子最喜欢跟他们玩儿了,兴许赶早儿去了也不稀罕啊!”说完,自己先开门往西。
衲敏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也拢拢头发,到小牛家寻人。等二人找了一圈回来,还是不见人影。碧荷这才急了,“这村子就这么大点儿地方,能到哪儿去呢!”一面在心里埋怨。
衲敏心里也慌,可又觉得小十憨人有憨福。反而劝碧荷,“你别急,平常你跟着宝宝的时候,他都喜欢什么地方去玩?还是,他这几天见什么人了?仔细想想,宝宝不是喜欢乱窜的孩子,兴许,是跟谁出去了呢?”
碧荷经她一提醒,一拍手掌,“我怎么忘了,王五,王五全到现在都没见人!就是往常,担水也该回来了。”
碧荷正说着,就听柴门吱呀一声,紧接着,王五全背上担着一捆柴,怀里抱着小十,两人笑呵呵地走进来。
衲敏站在原地没动,碧荷则一个箭步冲上去,抢过小十,一把抱住,嘴里嚷道:“小主子,您可吓死我了,这一大早的,就不见人影,您这是去哪儿了呀?”
小十嘎嘎笑着,从怀里掏出个柳树枝杈做的弹弓,献宝似的朝碧荷跟母亲晃晃,“我去找树枝做这个去了!昨天小牛跟二狗说,要跟我比,谁打小鸟打的准呢!娘,你看,我做的好不好啊?”
衲敏接过来掂量掂量,又还给小十,笑着问:“你每天就跟小牛、二狗他们玩这些?”
小十点头,“嗯,以前,我还要跟着哥哥们学念书,可是,这儿没有先生。小牛他们都不学,所以,我也就不学了。娘,小牛说,等他长大了,要像他爹一样去山里打猎。娘,你说,我长大了,干什么呀?”
衲敏无语,是呵,在这个封闭的小山村里,小十这个皇子,还能做什么呢?
碧荷见主子没说话,怕是触动心事,急忙笑着问:“小主子,饿了吧?我呀,给你做了你最喜欢吃的饼子。咱现在去洗洗手吃,好不好?”
小十连忙蹦蹦跳跳地点头,“好!其实,我以前最喜欢吃松子饼了,可是,这里都没有。只好吃你做的了!”
一句话,把碧荷噎的半天没吐出一句话。感情咱做的饼子就是候补啊!
衲敏则是冷眼瞧着儿子乐呵呵地吃的满手油,心中微微叹气,暗自思量,这个山村,着实不利于孩子成长啊!
下午小十跟着一帮小孩儿玩耍,孩子们累了,就一齐到小十家里喝水。衲敏领着碧荷给他们拿果子。看着孩子们一面吃,一面叽叽喳喳说话。
“小牛,你长大真的要到山里打猎呀?”
“嗯,我爹说了,等我十岁的时候,就叫我去。”
“嗯,我爹也说了,再过两年,等我哥娶了媳妇,也叫我去。到时候,咱俩一块儿!”
“好!”
碧荷听着好笑,“小牛,你才多大呀?就想着去山里了?”
“碧荷姐姐,我爹说了,不打猎,就没吃没穿,没钱娶媳妇儿!”
碧荷噗嗤一笑,“哦?那娶了媳妇儿干什么呀?”
二狗一副大人样,“娶媳妇还能干什么呀?生娃呗!碧荷姐姐你真笨,怪不得这么老了还没人要!”
碧荷听了,一阵气极,“你才老,姑奶奶才十八,十八十八十八!”
衲敏笑着拉过碧荷,“行了,一帮四五岁的孩子,你跟他们较什么劲。去屋里再端点儿果子来。”等碧荷愤愤不平地进屋,衲敏才接着问:“二狗啊,那生完娃接着干什么呀?”可别是接着攒钱娶媳妇。
这回二狗倒是很乖,“不干什么,叫娃打猎。”
小十抱着果子一面啃,一面跟着问:“叫娃打猎干什么?”
“攒钱娶媳妇儿。”
孩子们接下来说什么,衲敏没有细听。只是,这个答案,不是她想要的。耐着性子陪孩子们玩了一会儿。天快黑时,各家婆娘都找来了。跟衲敏道了乏,说累她看了一天孩子,又说山里娃,野惯了,冷不丁见到沈家大嫂这样的人品,都爱来玩。一面说,一面还笑着上下里外打量。衲敏也知道山里人,勤劳朴实,没有恶意,大大方方地陪着说些话。等各家婆娘回去,村子就笼罩在各家各户升起的袅袅炊烟里了。
碧荷在屋里做饭,王五全在井台上收拾新买来的皮子。衲敏四下瞅瞅,见没事急着做,就搬了个小板凳,坐到堂屋外头,搂过来儿子,抚着他的小脑瓜问:“宝宝啊,他们都要打猎娶媳妇。你呢?你打算长大干啥呀?“
小十呵呵一笑,依偎着亲娘,“嗯,宝宝不知道啊!以前我听哥哥们说,想像我爹那样。可是现在,小牛他们都想去山里打猎,宝宝也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娘,那您说,我该干什么呢?”
衲敏语塞,抱着宝宝,半天方说:“娘也不知道啊!或许,你应该问问你爹吧?”
半夜,月黑星稀。墙头上,一个人影窸窸窣窣顺着土胚缝乱摸。摸了半天,“咦”了一声。墙头下,衲敏从树后走出来,“碧荷,深更半夜,你一个姑娘家,干什么呢?”
那黑影立马跳下来,嘿嘿笑着,走到衲敏跟前,“主子,我白天一个发夹掉了,我怕白天又叫小孩儿看见,给我弄走喽,所以,晚上才来找。”怕衲敏不信,“您不知道,那可是纯金的,值不少钱呐!”你家发夹掉墙头上啊?
衲敏也不看她,转身,“走,回屋去。我有话说。”
碧荷急忙跟上,开了门,让衲敏进来,就要点灯。衲敏出声制止,“不用了。我说几句话就走。你一会儿叫他们给怡亲王送信,护送皇后銮驾前往木兰围场。我们带着十阿哥在棋盘山外,与他们会合。明天一早就出发。”说完,不等碧荷回话,便推门而出。
碧荷几步上前拦住,“娘娘,您——您都知道了?”
黑咕隆咚的,碧荷也看不清皇后面容,只得赔着小心解释:“娘娘,您是知道的。我能把他们拐到深山里,他们也能寻到我。毕竟,我们之间,太熟悉了。其实,我一直都没跟他们联系,就是,他们来的事,我没跟您说而已。刚才,刚才我也是怕有什么大事,这才去墙头看看有没有暗号什么的。我,我没对不起娘娘。您的吩咐,我没忘!”
等了半天,也不见皇后说话。碧荷急了,哭道:“娘娘,您要是不愿意回去,奴婢,奴婢再带您离开就是。您别这样啊。您这样,我——奴婢害怕!”
良久,衲敏方才伸出手来,拍拍碧荷肩膀,“我知道。我都知道。只是,这件事情,是我做的不对。是我太任性了。皇上他——能把怡亲王留在承德,并且对外隐瞒我和小十不在行宫。已经是给我梯子下了。我——不能再任性了!或许,这几天,只是个梦吧!是梦,终究会醒的!你说的对,我是娘娘,是一国之母,绝不能做对不起国家安宁的事。作为母亲,我也要对得起孩子们。”抬头看看外面,天黑如墨,如释重负似的出口气,“去办事吧!悄悄叫王五全起来,咱们悄悄走,别惊动这里的村民。”
碧荷这才相信,皇后真的决定回去了。连忙抹了把眼泪,痛快地答应,“哎,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办!您就放心吧!”
第二日一早,村民们起床后,只见门前几道车辙,沈大婶租赁的小院儿,柴门虚掩。站在短墙外,往里一看,门未上锁,但日上三竿,都未有人出来。等几个孩子相约来找宝宝玩时,才发现,已然人去屋空,只留下一个月的租金,和几色山货。村民们以为这沈家母子定是有事,才一大早就走,也不以为意。过了几日,除了几个孩子们偶尔会念叨念叨碧荷姐姐做的果子,其他的人,早就不再提这几个人了。
直到新君登基,将这山庄改名“卧龙岗”时,有些经年的老人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是他老人家来了呀!”
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数日之后,怡亲王与王妃兆佳氏奉皇后銮驾,陪“病愈”的皇十子弘纬来到木兰围场,参拜圣驾。
雍正神情倨傲地坐在帐前,望着皇后、亲王、王妃仪仗迤逦而来。蓝天、绿草、白云、碧水,那明黄色的銮驾,犹如蜿蜒行在画中一般。雍正大叔心中长长松了口气,朕的皇后,归来了!
远处松林,层层叠叠,绿的,黄的,红的,一层层,一垛垛的,映衬着木兰围场的千军万马,巍峨雄浑!
踏花归来,马蹄留香!只是,不知道面对那人时,又是一番什么景象?衲敏搂着儿子,一路叹气,哎,我过去实在是太任性了!我现在实在是太冲动了!怎么叫这几个人几句话,轻飘飘地就给骗回来了呢?雍正大叔,俺能反悔,再回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