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因了左卿枫一盒子的证据而有些气氛凝滞。然而白珩眼中却精光一闪,瞥了眼司马安平。司马安平与白珩等人从入国塾开始就厮混在一起,哪儿能够不懂白珩那眼光的意思?然而司马安平却有了一些犹豫。
他司马安平原本就是在其父司马孓的荫蔽下长大而后入朝为官的,虽是国子监六小生之首,然而毕竟年纪尚浅,司马孓去世后也并无什么大的建树。如今他也明白白珩的意思,那日匿名的人也给他们送来了一些可作为柄华侯罪证的东西,却有些隔靴搔痒,即使真的提出来作为证据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然而他们的目的是要引来那乱红的人,可是他们手中有罪证的消息该如何放出呢?
如今岂不是一个机会?
思索再三,司马安平站了出来,恭敬地向着傅庸道:“可听下官一言?”
傅庸眼神一凌,不知此刻这平日里从不显锋露芒的司马安平站出来是什么意思,也没有开口表示要不要司马安平接着说。倒是司马安平年轻不怕脸皮厚,接着便道:“这些证据想来也并不是模仿不出,单凭了这些个纸张信笺的便将我堂堂大燮丞相定了罪,岂不是也落人口实让他国臣子看了笑话?”
柄华侯也从未料到这司马小儿会站出来为他说话,倒也一时没有想到如何附和于这平日里从未打过交道的年轻人来。而那白珩见机也站了出来,他官次较后,自然也站得更靠近大殿的殿门一些,站出来了之后所说的话却是让官级还没法入这大殿而站在殿外的傅石生听了个明白。
“李大学士所言甚是,这些罪证确实还需要调查清楚,免得冤枉了我朝丞相,让别有居心的人钻了空子。”白珩笑面虎一般地说着,其实这白珩为人处世颇得圣上眷宠,傅庸等人知晓那便是因为白珩处事跟那天子圣上一般模样,皆是脸挂七分笑,不露心里恨的主。只不过这白痕脸上挂起的笑会让人知道那笑容底下有些狡猾的小心思,给人一种玩世不恭的形象来。而羽璟帝百里郁寒的笑却是一丝一毫底下的玩意儿都看不出来,猜不透琢磨不了,单单看了还以为他真的温软柔和呢。
司马安平看白珩也站出来了,心里头稍稍有了些底气,便道:“其实下官几日前也曾收到了匿名人士送来的一些看似可以作为证据的东西,然而那些东西简直太让人出乎意料了,所以下官一时不敢断定那些罪证究竟是真是假,尚自在追查之中。”
一句“出乎意料”让柄华侯与傅庸等人皆是眉头一挑,但听那司马安平接着道:“下官领了那三月军令状,正巧了那些证据也似乎与乱红组织颇有牵连,所以下官不敢轻举妄动。如今又正好遇上了,索性下官追查那乱红的事件之时也一并在追查那些罪证的真假以及来源。如今也正好有了些眉目。”
傅庸老眼一闪,便道:“那还不将查到的报予大理寺!”
司马安平笑道:“太师莫非忘了,圣上已经将乱红的案子全权交给了下官。所以,下官自是查自个儿的,如何需要报予大理寺?”
白珩也接着道:“如今牵连上了柄丞相,非小可大,更何况圣上病恙,草率下做了决定也有碍于天子威严。”
李清倒是看出了些这二人双簧的端倪来,拈着胡须,慢条斯理地道:“丞相一事确实马虎不得,太师,我看不如这样,在圣上病愈之前先让丞相居于府中暂时勿要外出,以防居心不良之人有可乘之机拿此大做文章。而我等着手调查此事,务必还丞相一个清白。”
傅庸看似有些犹豫,而那柄华侯的门生弟子也闹腾了起来,直言说这不是变相的软禁么?然而傅庸却有些吹胡子,道:“这些证据也没人可以证明它事假的!一日不可辨别这些证据真伪,便一日不可让柄丞相出那丞相府!”
傅庸一言既出,站在傅庸一边的官员们也只得纷纷附和,早就想扳倒这丞相了,如今可是个大好的机会,虽然软禁之后变数颇多,但是也好歹算是个打压是个警告。而柄华侯身后的官员却不欢了,怒气冲冲地吵闹着。李清咳嗽了一声,怒道:“此乃大殿之上!同僚们如此吵闹成何体统!”
“罢了!”柄华侯冷着脸,盯着仍旧跪在殿堂中间的左卿枫,道:“清者自清白者自白,老夫回府便是!只是希望各位同僚勿要借机落井下石便好,老夫等着各位的好消息!”说完,柄华侯挥袖退出了大殿。反正皇上也不在,不需要行礼退下。一干柄华侯身后的官员也拥护着柄华侯出了殿去。
左卿枫从头至尾脸色不改,挺着背脊跪在大殿之上。而后终于得了李清一言,道:“左大人,圣上定然已知左大人衷心为国,非有陷害之疑。只是如今这查证之事但望左大人勿要再插手,也让天下知晓这朝堂之上乃是公平之所。”
左卿枫站了起来,而后道:“下官明白,自此之后下官当同那柄丞相一般居府不出,当真相大白之日下官复职。”
李清点了点头,赞赏地看着左卿枫。倒是傅庸冷哼了一声,道:“如此证据,竟然这样拿出来!真不知是作何想的!老夫以前真是看错了人!”说完便也甩袖走了。跟着傅庸离去的也是一大票官员。
倒是白珩司马安平等人留了下来,两人吐了口气,还真是,这样站出来矛头竟然都没有指向他们。李清却是踱至司马安平面前,当初司马安平立军令状之时也是李清“帮了忙”的,如今李清站在司马安平面前淡淡地看着他,直看得司马安平心内有些忐忑。这李清虽然比司马孓小了十来岁,如今三十又七,可是当年却是与司马孓两人算作了一对忘年之交。一文一武,两人倒是不知究竟哪儿谈得来了。司马孓几年前去世时曾忧着这仍旧少年心性的司马安平,不知其后路如何。便也算作一个小小的托付了吧,拜托了李清帮忙看着些,不需要司马安平将来成长得多伟大多英明,但是伴君如伴虎,只盼望以后司马安平若是一不小心踏错了步子说错了话的时候李清能够提点提点。
如今这李清便仰着下巴看着低着头的司马安平,冷冷一哼,道:“这是你说话的时候么?”
司马安平心内忐忑,更是压低了头,道:“只是······只是······”
“不过倒是顺了意,让事情发展得符了道儿。”李清淡然道,“别把自己推到浪尖儿上来,我至今最后悔的便是当初跟圣上推荐让你调查乱红的案子。”
“非也。”司马安平抬起了头来直视着李清,眼中有着一丝光芒乍现,“父亲若在世定然跟李大人是一样的心思。然而却并非安平的心思。”
李清摇了摇头,道:“你父之心,你当懂。中庸之道,你父亲琢磨得很透彻啊。”
司马安平没有再说话,看着李清缓缓而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白珩走到了他身旁,拍了下他的肩膀,道:“年轻人的心思与老人是不一样的,你看咱左大人不也把自己推了上去么,比起我们那小风小浪的,左大人可是下足了血本。”说着还戏谑地笑看一旁正欲走出的左卿枫。说来左卿枫也只比他们大了几岁,许是因为出生不同,不像他们国子监六小生都是官宦子弟,整个人成熟得多,倒只是看了眼司马安平与白珩,道:“若是查出了乱红组织头目,你们当如何处置?”
“杀头或者监禁,那样危险的人朝廷怎么会放任?”白珩笑着答道,却在心里有着小小的不快。谁都知道乱红从不乱杀害人命,只是总是与朝廷贪官作对罢了。贪官是邪,这样说来乱红岂不是正?而一心追查乱红的他们又岂非也是邪了?一环一环想了下去,白珩在心中使劲摇了摇头,将那些勾连的思想甩出去。
左卿枫没有再说什么便走了,白珩也对着司马安平道:“快走吧,石生定还在殿外等着我们呢。良欢那边也不知怎么样了,我看你需要随时随地将你的军符还有调动大理寺人员的军令状带在身上了······顺藤摸瓜,分舵都已经被我们剿了好几个了,总舵应该也不远了。”
以小筑这样的码字速度,原本一日一更已经是极限,如今要一日两更…哎…各位亲们,如果偶尔哪一天小筑实在一日更不出两章,别砸小筑啊。(呜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