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丫鬟在一旁拿着首饰盒恭候着,然而着了一身竹绿色衬裙的女子却仍然看着自己素净的指尖,似乎那上面有着什么东西似的,久久地让她回不过神来。(读看看小说网)。
“小姐?您都看了半个时辰了!”
终于,那女子抬眸,看着铜镜中自己美丽的容颜,喃喃问道:“幻儿,你觉得我还有心么?”
名为幻儿的丫鬟咬了咬唇,知道小姐在问什么,便道:“小姐,这秋阁以您为首,天下男子均臣服于你的裙下,为何您还要执念于一个已经过去了的风景呢?”
虞美人脸色微变,道:“你也觉得我没有放得下?”
幻儿想了想,道:“其实小姐已经伪装得很好了,整个京城的人都以为您放下了。”
讥讽般地笑了笑,虞美人自嘲道:“连你都看出来了,又怎能骗倒红尘呢?”
“小姐,虽然幻儿不知道您和红尘鸨妈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幻儿也看得明白,红尘鸨妈还有这醉红尘都不是能够托付一生的地方,再好再华美也是青楼。等到有一个真正对您好的少爷公子,您还是就应了身子吧,即使当个妾也好过在这青楼里赚几年青春银子而后孤独终老的好。”
虞美人摇了摇头,却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双眉紧蹙,看着铜镜中自己姣美的容颜,却在片刻之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收起了那忧伤的脸色,黑瞳中泛出了坚定决绝的眼色来。
话说这头,气势恢宏金碧辉煌的迎君殿前,凌华国使臣以国礼见君,虽不下跪,却三俯其身恭敬地朝着大夑王朝第二十六代君主羽璟帝拜礼,率众呼道:“凌华国使臣何添携国主文书及凌华大礼特此拜见大燮国君上!愿吾皇万岁,两国百年交邦,永世和治!”
在一层又一层高耸而上直入迎君殿正门的大理石石阶碧台上,大红色的西域地毯铺就了一条长长的步道。步道尽头一方阔背雕花浮龙大金椅上,一身明黄色长袍的男子静静地坐着,双目如勾,看不出任何情绪地盯视着步道另一头的外国使臣,薄薄的嘴唇微微勾起一个彰显和善的弧度,却并不柔婉。高挺的鼻梁和如刻般的轮廓显得那么的英俊潇洒,却又因着那一身的龙袍而显得有些庄重有些沉郁。
“何使臣免礼。”终于,他站了起来,亲自迈开了用金线绣着龙纹的皂靴走向了步道的另一头,站在了何使臣的面前。(www.dukAnkan.com读看看小说网更新我们速度第一)何添好歹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然而当那身明黄色身影定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虽极力掩饰装作镇定,可是内心却还是有些小小的忐忑。那种绝望的压迫感,就来自于面前这个年仅二十六的年轻君主。
何添恭敬地颔着首,君臣之礼他是万万不能够逾越的,所以虽然十分好奇,却还是强自抑制着没有抬头看一眼站在面前的大夑国君王。
“吾主遣微臣赠来凌华国礼,此乃礼书。”说完便将那礼书双手托上,站在羽璟帝身旁的太监连忙上前双手接下,而后站在一旁翻开那礼书,开始一项一项地念着里面的内容。每念一项,凌华国的侍从们便会从后面将那礼物奉上,而后由大燮国兵士们接手再将那些礼物给抬下去。
这只是一个繁杂的过程而已,没有什么实质的意义。说来,恐怕也没有哪个使臣胆敢冒着诛九族以及背负着整个国家的尊严来贪污这国礼。
然而,一连串的礼物之后,那尖锐的太监声音再次传来:“为表诚意,特赠还羽天雪······驹。”
念着礼书的太监背脊瞬间一片冰凉,愣着的舌头差点没有将最后哪个“驹”字念出来。瞬时,整个天地间安静得只能够听见某些大臣们不均匀的呼吸声。而那些大臣们能够听见的除了呼吸声之外,还有他们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声。
没有人敢说一个字来打破这僵冷的局面。那使臣何添虽知出发前凌华国的御凌王临时在国礼中加上了这么一匹名为“羽天雪驹”的宝马,也知道这马曾经是大燮国某位将军所拥有,可是他却想不明白,大燮国皇帝号为“羽璟”,那么大燮国内应该就没有人胆敢使用“羽”或者“璟”中任何一个字为名,更何况是一匹马?然而他更加没有料到的是,这匹马的名字刚刚出现便在大燮国朝野大臣的心中激起了一层层的暗流。
当初御凌王只是淡淡地吩咐加上这匹马,当侍者将这马从御凌王的王府中拉出来的时候,御凌王轻轻地抚摸着那马的鬃毛。虽然浑身雪白的马匹有些不配合,可是御凌王却有些执着,似乎,仅仅是似乎,有点不想将这原本就属于大燮国的宝马赠还。何添当时还恭敬地对御凌王道:“王爷,一匹马而已,多也罢,少也罢,应该······”
然而,没有等他说完,御凌王便道:“有了这匹马,另外的国礼便都只是陪衬,要也罢,不要也罢。要想出使成功,要想大燮帝搁下新仇旧恨······只有这匹马才能做到。”
如今看到大燮朝野大臣的这等反应,何添丝毫不再怀疑当初御凌王说过的话。当侍从将那马牵出来的时候,只听见几个没有定力的大臣们倒抽冷气的声音,而羽璟帝却仍然淡淡地微笑着站在何添面前,看着大燮的兵士们将那匹雪白无杂色的马儿给牵了下去。何添心中更是忐忑,只因这羽璟帝藏得太深了,脸上的表情一直都没有变过。无论身边的大臣们是何等的惊讶何等的潮流暗涌,他始终如神祗一般岿然不动冷观一切。
何添的眼帘低垂,暗暗地思索着。
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奢华的醉红尘在入夜之后便又开始了新的一番靡乱和挥霍。
醉红尘主楼的三楼上一间雅阁内,丝竹之声不绝于耳,摆设也似乎与楼下的那些不太一样,少了些奢华少了些**地感觉却多了份庄重和古朴。
“红尘,你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背脊挺直一身便装的男人拿着手中的杯子,细细地闻着杯中逸散而出的茶香。
仍旧戴着雪蚕丝面纱的红尘这次换了身黑色和红色间杂勾花的长裙,显得更加的成熟有韵味。只见她戴着白色护指的手懒懒地一杯杯倒过那些亮红色的茶汤,低笑道:“王大人真是说笑了,明明是茶叶好,哪里是红尘我手艺好啊!”
王亥痴迷般地看着那蒙着面的脸,向往般地道:“再好的茶叶,别人泡的就是没有你泡的好喝。再不好的茶叶,你泡出来的都是人间美味······”
“王大人你真会哄人!”红尘说着又将一杯茶递到了王亥面前。王亥端起茶杯细细地品着,道:“我说过了,你不必叫我王大人。我要你直接叫我王亥。”说完,王亥将自己的手覆上了红尘的手,虽然红尘戴着厚厚的护指让他颇有些不舒服,可是他却还是细细地摩挲着红尘的手,眼神迷醉混乱,“你的茶,永远有种陈年酒酿的香醇之味······让人心甘情愿喝醉。”
红尘抽回了自己的手,懒懒地支着头,斜斜地看着王亥,那双眼睛仍然半眯着,微醉的样子,笑道:“王大人应该知道红尘我的规矩。”
王亥的手搁浅在了半空,眉头皱了皱,有些哀怨,低低地叹了口气,将那手收了回来,末了还不忘自己细细地品味着刚刚那感触,尴尬地笑着,道:“我当然知道你的规矩。刚才······多有冒犯,得罪了。”
话还未说完,红尘却又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痴痴地笑着,笑声如月下银铃般清脆,让人不禁怀疑起她究竟芳龄几何,才能够有如此美妙的笑声。笑完,红尘用手指划拨着茶杯中的茶汤,道:“王大人今日怎会有空闲到我这里来喝茶?”
王亥看着红尘那慵懒迷醉的样子,久久地回不过神来,而后咳了一声,道:“今日凌华国使臣来燮,带来了大量的国礼。皇上分赏了些给迎接的大臣,这不,我从里面挑了个小玩意儿来给你。”说完,王亥便从怀中摸出了一把镶嵌着各种花色宝石的奢华匕首,递到红尘面前。红尘斜斜地瞟了眼,而后伸手接住了,却并不打开看里面的匕刃是否锋利。
“你怎么不看看?”
红尘懒懒地道:“再奢华,凶器终究还是凶器,是杀人的东西。一旦拔出来便是要见血光的玩意,如非必要,万不可轻易拔出。不过礼物还是不错,我喜欢。”
听到红尘说喜欢,王亥松了口气。而后却听到红尘问道:“怎么,一国之礼难道就这么点品味?还比不上我们醉红尘糊窗子的花纸呢!”
王亥笑了笑,道:“另外倒还是有些珍贵的东西,不过都收纳入国库了。”
红尘嗔道:“真小气!”
王亥哈哈地笑着,道:“说来那匹马应该不能充入国库吧,消失了那么久,居然还活着。”
“呵,凌华的那些人还送马啊?又不是西域也不是北疆,凌华的马还比不上我们自己的呢······”
“你不懂,”王亥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茶杯的杯口,似乎陷入了回忆,“你不会懂的。”
红尘将头翻向了另一边,喃喃:“我只是一个女流之辈,当然比不上你们男子汉大丈夫,不懂,也是应该的。”
看红尘似乎有些不悦,王亥连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怎么说呢······你应该听说过御龙将军吧······”看红尘丝毫没有反应,王亥接着道:“那马,就是当年他的坐骑。”
背对着王亥,红尘那原本都已经闭上了的双眼缓缓地睁了开来,手指不自觉地收拢了来。
王亥见红尘还是没有反应,正准备再说点什么,却不料听得红尘低低地道:“我累了。”
王亥知道,这是在下逐客令了。便没有再说什么,起身推门而出。其实有很多时候他离开醉红尘之后都觉得憋屈,他堂堂礼部尚书,要什么女人没有?却要被这么一个烟花之地的女子牵着鼻子走。可是每次一进入醉红尘,每次一看到红尘那犹如魑魅般的姿态,他就不自觉地沦陷了,顾不上什么身份,顾不上什么地位,甚至他连自己的**都顾不上了,只是觉得每次有她在身边,那就是一种淡淡的宁静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