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肆的眼神变得有些凝重。(读看看小说网):。
他根本就没有料到红尘会有这样的举动,他只是听说过,曾经有人见到过红尘的脸,于是便消失了的故事。而今,那个传说一样的女人,却犹如家常便饭一般地在他的面前摘下了脸上的面纱!!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
看似干净雪白的脸皮上,丑陋而恐怖的疤痕遍布,那是刀伤。然而真正可怖的,却是刀伤下的烧伤。一整张脸,连着鼻子和嘴唇,全部被烧得失去了本来的色彩,变成了棕色的连亘的疤痕贴附在脸上。
红尘的眼,一丝不漏地将风肆所有的神色看了进去。而后便面无表情地收起了面纱,冷冷地道:“红尘累了,公子请回。”
风肆眉心有着淡淡的褶皱,红尘的眼睛,那眉眼像极了那人,他本以为他们至少也会有一些相似的。而今,看到了被毁容至此的红尘,他已然无法再从她的脸上找到任何那个人的影子。有些失落,有些惋惜······想必,红尘也应曾是一位风华绝代的女子。
风肆坐在那里没有任何想要离开的**,而红尘却已经厌倦了一般地转身便走。风肆突然起身,拉过了红尘的手而后俯下身去在红尘的额上印下了一个浅浅的吻。红尘有些震颤,连连后退却被风肆圈住了腰身,不紧不松地,将她圈在了他的身边。
他再次俯身,红尘惊惧地向后,而风肆却只是附在了她的耳边,软濡地道:“从今日起,你不准再接另外的客人,我祀风看中的女人,不会让她随意被男人观瞻。”
“原来,你的真名为‘祀风’。”
红尘眼中闪过一丝哀戚,突然,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祀风推了开去,而后夺门而出向醉红尘的后院奔去。祀风看着仓皇逃开的红尘,华丽的光芒追随着她血色的身影,然而他的唇边闪现一抹诡异的微笑。(读看看小说网)
醉红尘的大红灯笼从后院的入口一直挂满了整个长廊。
红尘奔跑着,夜风撩起了她披散的长发,撩起了她轻盈的衣衫。
如果有人此刻能够有幸看见,那么他会发现红尘就如同一个穿着血色红裙的精灵般在黑夜中乘着风奔跑着,她**着双脚,任由脚掌接触那洒落着片片花瓣的地面,冰凉,却冷得让人清醒。
终于,她停了下来。
身边的一切都似乎又安静了,没有了风,没有了虫鸣,也没有了方才的精灵。
她抬起了头来,那双半睁的双眼依旧慵懒诱惑。她浑身的气质一瞬间由舞动的精灵转变为了妖娆的魑魅。黑暗中,离弦恭敬地等候在通往醉阁的湖上回廊,而绿依则靠坐在了一旁,淡淡地看着一瞬间变幻的红尘。
这就是红尘,多变的红尘,永远让人琢磨不透的红尘,你上一刻才以为自己发现了一个不一样的她,而下一刻她却可以让你颠覆所有的思想,她会让你知道,你所有对于她的了解,都是错误的。
“他信了?”绿依率先开口,直指主题。而红尘却只是笑了笑,道:“离弦的方子,连我自己都剥不下来,他又如何能够知道是假的?”
离弦低着头没有说话,然而绿依却讥讽般地笑了笑,“很少看到你会对一个人这么在意,换做以前你会对他不屑一顾。而且听说枢密院的档案被偷走了,不知道究竟是谁的档案能够让你这么上心,竟然派出了冬阁四女的离弦······”
红尘的眼缓缓抬起,竟然比之平常睁开了那么些,有些凉意地盯视着绿依。绿依仍然嘲讽般地笑着,却已经不再接着说下去。离弦心中一冷,慌忙道:“那药水需要在一炷香之内洗掉,否则会腐蚀皮肤,离弦已经准备好了清洗的药物,您······”
“我说过,”红尘打断了离弦的话,然而却是对着绿依说道:“我欣赏你的智慧。”
绿依笑笑,“荣幸之至。”
“但是不要妄图用你的小聪明一再地挑战我的底线!”红尘微微仰起了头,妖媚而幽森的眼神斜睨着绿依,“我做什么,还不需要向你汇报和请示。”
说完,红尘赤着脚一步步走向了醉阁。然而就在她转身后不久,绿依终于忍不住,脸色惨白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可她的唇边,仍然还是那嘲讽的笑容。
离弦连忙上前将一颗黑色的药丸强行塞入了绿依的嘴中,“你何必一再刻意激怒她?今夜只是对你小惩,若是她真想杀了你,连让我出手相救的机会都没有。”
“她不会杀我。”绿依收回了那讥讽的笑容,眼中竟然顿显哀伤和悲痛,“她讨厌别人关心她,她厌恶别人知道她在干什么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想要将自己一重一重地裹起来,就像她的脸,就像她的手,就像她的身子她的过往她的曾经她的一切······她都想要包裹起来,不让人知道。”
“那你就不要去探究,不要去追寻,不要去过问。只做一个下属,忠实地追随她,我们的一切,只是为了追随。”
绿依抬起了头来,看着离弦的双眼,道:“只是为了追随么?”
离弦点了点头,道:“只是为了追随。人的一生,能够找到一个这样的人来追随其后,也应是一件幸事。”
“枢密院丢失的档案是关于御龙亲兵的?”绿依突转话题,似乎刚刚谈论的那些话都是枉然一般。离弦眉心微皱,转过了身去,道:“红尘不喜欢等人,我得去给她洗掉脸上的疤痕。”
然而当她走出几步后却又回头低低地道:“依,你就真的那么想要知道她的过往么?”
绿依站直了背脊,扬起了下巴,一字一句地道:“我会把她重重包裹的伤口撕开······你比我更清楚,隐藏的伤若不割去腐烂的息肉,只会蔓延溃烂。”绿依的眼中有着丝丝莹润的光芒,“即使她的伤在心上,我也会破开她的胸膛,拿出心脏重新上药。”
漆黑的夜,弥漫着一丝心伤。而这种伤感,却在最不应该存在的地方——司马将军府,蔓延着。
良欢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了低哑的声音:“进来。”
推门而入,正好看见了司马安平将一柄中长的匕首插回刀鞘。刀鞘是普通的木鞘,却散发着淡淡的檀木香味,从那未入的最后一点刀刃来看,匕首散发着逼人的寒光,当是一把嗜血无数的好匕首。
轻轻地,良欢将一个酒壶放在了桌上,从袖中摸出了两个杯子。
冷笑一声,司马安平无奈道:“莫非你真的有了酒瘾?”
良欢没有理会司马安平,径自为两个杯子斟满,而后递了一杯给司马安平。司马安平放下了手中的匕首,想了想,而后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这······”司马安平眉头紧皱,良欢却淡淡地笑着,道:“你最讨厌的苦丁茶。”
司马安平无奈地笑了笑,脸上却始终无法再勾起一个笑容来。
良欢拿起了桌上的匕首,唰地一声抽了出来。映着灯光,匕首的匕身流光若舞,闪耀着寒光。
“它还是像当年那么亮,你应该每天都拿出来擦拭吧。”良欢叹息,道:“一晃,都那么多年了。有些事情,有些人,即使过去了即使全世界都遗忘了,却仍然会留下一些什么东西,留在某些人的心里。”
“对啊,一晃就那么多年了。”司马安平眉心紧皱,深深地看着那拔出的匕首,思绪回到了五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