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蜜儿见甄姜不时透过车帘向外窥视,她顺着一看,见到外面骑在马上的刘嘉,不由笑着说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甄姜不禁脸一红,将车帘放下,嗔怒道:“你这个死丫头,胡说些什么?”
蜜儿吐吐小舌头,“记得早上找到小姐的时候,小姐身上不知道穿的是何人的衣服呀?”
甄姜听后又羞又恼,作势就要拧蜜儿的小嘴,“你这小妮子,叫你还胡说!”
蜜儿连忙假意告饶,二人打闹了一会儿,蜜儿将甄姜有些凌乱的衣服整理一下,认真的说道:“小姐今年都十九岁了,早就应该找个好郎君了,我看刘公子不错,不如……”
甄姜脸颊微红,然后叹了口气,“二兄身体不好,弟弟妹妹又都年幼,我若出阁,家中一应大小事都要压在母亲大人身上了,我怎可如此不孝?”
蜜儿急道:“可小姐的终身大事难道就……,就这么一直耽误下去吗?”
甄姜垂下头,没有说话。
一行人渡过滋水,又行了几十里路终于到达毋极县。
此时刘嘉看看天色,也就是下午四五点钟的样子,毋极县的城门却已经紧紧关闭。
他不禁有些奇怪,一问甄家的人才知道,原来为了防备张纯叛军和乌桓人,这些天城门比平时提早一个时辰关闭。
不过甄家毕竟是毋极首屈一指的大户,在城下喊了几句话,城上的人问了几句,很快城门打开,将车队放了进去。
刘嘉跟着一起进城后,发现街上行人稀少,路边的店肆也都关了门,一行人又走了段路才在城北的一幢占地广阔的院落前停了下来。
甄姜从车上下来,对刘嘉微微行了一礼,就带着蜜儿和侍女们进了大门。
甄伯让甄三等人安排伤者和其它事宜,自己引着刘嘉等人也进了甄府。
刘嘉等人进门后,发现甄家不愧是豪门世族,里面楼台阁宇建筑错落有致,花草树木点缀精妙,各种布置摆设也都精致典雅。
他们被甄伯带到一处幽静的别院,甄伯安排了仆人杂役准备刘嘉等人休息的客房并安排汤水,然后他对刘嘉揖礼说道:“公子和贵属先在这里更衣沐浴,解解疲乏,然后略为休息一下,晚上我家主人安排酒宴,亲自为诸位接风洗尘,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刘嘉赶忙回礼说道:“如此甚好,请恕我等叨扰了!”
甄伯笑道:“公子客气了!”
待得甄伯退下后,自然有人引领着汤铁腿和六子等人下去休息不提。
刘嘉在屋子转了一圈,欣赏了一下汉代的家居摆设,在木架上拿起一个顶盖镂空的青铜香炉,沉甸甸的有些分量,心想,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文物啊!我现在把它埋起来,要是能穿回去再挖出来,那就发大了。”
“公子,汤水准备好了,请您更衣沐浴吧!”
刘嘉听到有人说话,连忙把香炉放回架子上,转身一看,原来是两个俏生生的婢女,都十五六岁的样子,一身素白深衣。
“前头带路。”刘嘉挥挥手说道。
中国人沐浴的传统很是悠久,这一点要比西方人强的多,罗马帝国后的欧洲,号称“千年不洗”,直到十九世纪,西方人还把洗澡的人看做是“病人”。
而中国在汉代,全社会性的沐浴习俗已经形成,尤其是《礼仪·聘礼》所载的“三日具沐,五日具浴”的良俗,在汉代已经正式以“休沐”的形式被法律固定下来。
汉代皇帝每五日给官吏放假一天让他们回家去洗澡浣衣,并作为法定的假日被固定下来,这是我国历史上第一次以沐浴为理由而制定的假日,足见汉代非常重视仪容和体肤整洁,朝廷内外,上上下下都有着经常沐浴的良好习惯。
刘嘉跟随侍女来到浴室,刚一进去,暖烘烘的热浪扑面而来,他仔细一看,浴室布置的十分精巧,不但有浴池和浴桶,还有供暖的气道和排出污水的水道。
两名婢女上前想要为他宽衣解带,刘嘉有些不习惯,刚想挥手叫她们退下,可是手刚抬起,心念一转,又放了下来,有些羞赧的任由两个婢女摆布。
婢女们显然受过良好的训练,神色不变的将刘嘉脱得一丝不挂,然后将他扶入温暖微烫的池水中,拿起加入香料的猪苓,小手在刘嘉身上摩挲起来。
刘嘉惬意的靠在池边,闻到池水中有一股怡人的味道,他这才注意到,池边摆放着一些精致的器皿,里面装着红黄绿各种颜色的液体。
他好奇的拿起一个,鼻子凑上去问了问,一股甜香的气味灌满了全身。
“这些都是什么?”刘嘉问道。
“启禀公子,是花汁和熬制的草药。可以缓解疲乏,祛除百病。”
一名婢女小声的回答道。
刘嘉点点头,大户人家的生活就是不同寻常啊!
待得婢女们将刘嘉全身擦洗完毕,又在水中泡了一会,就将他扶了出来,先用麻巾沾去身上的水,然后再用雪白的绢布仔细擦拭一遍。
刘嘉本以为这就结束了,没想到婢女又用木盆从浴桶中取些热水把刘嘉全身浇淋一遍,然后服侍他披上一件布衣,扶他坐在木榻上。
刘嘉顿觉下面一阵热气腾腾,“晕!这个时候就有桑拿了。”
蒸了一会儿,刘嘉正觉有些口渴,婢女就端来了甘甜的蜜水,刘嘉喝了几口,心中感慨,贵族生活啊!真T的……让人享受啊!
蒸完之后,待身上干燥,婢女取来崭新的士子服和木屐,伺候刘嘉穿好,然后带他到卧房休息。
且不说刘嘉沐浴完毕,美美的睡了起来。
甄府内院,甄姜沐浴完毕,穿了身丝质的粉色便衣走了出来,见到母亲张氏和二兄甄俨已经在房内等候,连忙上前见礼。
张氏看见女儿,想起一路上的惊险,不由眼睛一红,落下泪来。
甄姜忙上前劝慰,母女说了一会儿安慰话,这才聊起正事。
“妹子,听甄伯说,你要赠与那刘公子五千石粮谷?”甄俨急切问道。
甄姜点点头,“我确有此意!”
甄俨急道:“虽说那刘公子救你一命,我们多给些金银酬谢也就是了,怎需这么多粮谷?”
此时不比太平年间,这些年黄巾起义,盗匪横行,胡人又不断犯边,加上各种天灾,粮价由三四百钱一石直直攀升到一千多钱一石。
甄俨一想到平白送出这么多粮食,就有些心痛不舍。
甄姜闻言,不由脸色沉了下来,委屈的说道:“二兄的意思,我这条贱命比不过五千石粮食了。”
甄俨顿时大窘,急的满脸通红,“妹子,为兄不是这个意思,我……”
他见甄姜用手绢抹泪,连忙看向张氏,向母亲求救。
张氏叹了口气,对甄姜说道:“女儿,这些天你兄长一直牵挂与你,每日茶饭不思,都没睡个好觉,听说有黄巾贼下山,就是他紧催着派人接应你的。”
甄姜闻言,看向甄俨。
甄俨连忙挺直身体,“妹子,假如你真有事,别说五千石粮食,就是五万石,五十万石,就是甄家倾家荡产,为兄也毫不吝惜。只是,这刘公子来路不明,身份不清,咱们还是小心一点为上,你说是不是?”
甄姜和张氏,甄俨说了半天,见母兄始终不愿意答应借粮,不禁有些悲苦,觉得自己对不住刘嘉。
一直侍立在甄姜身后的蜜儿见自己小姐神情黯然,心中也是十分焦急,突然她脑海中钻出一个念头,如野草般在她脑中急剧蔓延开来,一发不可收拾,她一咬牙,说了一番话,把满屋子的人全都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