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钧的事甄绵绵记在心里暗自观察,好些天下来也没见什么反常,倒是他那纸人画得越来越精致招了很多人上门,生意好,也招来了不知道什么人的眼红,来了一个狠招。
那天,午后,蝉正叫得欢,令昏昏欲睡的人心情烦躁,甄家凶肆冲进来几个皂衣捕快,手里拿着一纸公文,说是有人告甄绵绵图财害命,他们奉命前来拘系。
从天而降的灾祸又让狗儿吓得如筛糠一般,甄绵绵很镇定,把手里那个纸花做完放好,又叮嘱玉钧把鱼干看好别让银宝儿吃了便奉上双手上了枷锁。
图财害命?真可笑。
甄绵绵被关押在京兆府的监狱里,关了一下午也没人来理会她,不理会也就罢了,狱卒连牢饭都没有送一餐来。
晚上,牢里的廊上点起了火把,熏得人眼睛疼,甄绵绵靠在稻草堆上闭着眼琢磨着是谁告的自己,是玉钧?若是他,那很好,回头就给他办后事。若不是他……自己被关进牢里他会不会与狗儿瓜分了自己家财跑掉?
“表妹,饿了吧,来尝尝我亲手为你做的晚饭。”
甄绵绵蓦地睁开眼,她竟然没听到脚步声。
木头围起的牢门外头站着的人,那张脸皮,就是她亲自看着人埋了的表哥。表哥仍旧是一脸谦和的笑,隔着木栅递过一个又一个小碟子,有鱼有肉有青菜,还有一碗白米饭两个肉饼,比甄绵绵平时的伙食可好得多了。(更新最快www..om)甄绵绵饿了两顿,一闻到味儿就凑过来贪婪地开吃。
表哥今天仍旧是一袭蓝袍,一看就质地精良,非以前那旧布蓝衫所能比。他也不甚在乎,索性坐在木栅外脏污的已不辨颜色的地上笑盈盈地看甄绵绵吃饭。
“鱼烧得比上次味道好些吧?我近来刚试验出来的。”表哥问道。
甄绵绵嘴里塞的满满的,口齿有些不清地回答说:“很亲、鲜。”
“那你多吃点,虽然现在还未入秋,不过牢里夜里也很冷的,多吃点才能抵御寒气。”表哥说道。
“唔。”甄绵绵点着头继续风卷残云。
吃饱了,盘子和饭碗都空空如也,甄绵绵满意地拿出帕子擦了擦嘴又放好。
“可是表妹借我擦口水那一条帕子?”表哥问道。
填饱肚子是该说正事了。
“是表哥你告我图财害命让我享受这牢狱之灾的吧?”甄绵绵问道。
表哥摇摇头,一边从木栅里又递过一个装饰精美的水袋才说:“确切地说,是我用了小小的手段怂恿别人去告的,哦,就是曾经上门骂过你的西肆那家的老女人。”
“绕了这么大弯弯你图什么?先说好,要是我爹的遗物我一概不知,他老人家闭眼前,只嘱咐我见死不救比救死扶伤来得值,除此之外什么都没交代。”甄绵绵说道。
表哥笑了笑:“所以,我要回去自己找,不过这次表哥我可不想随时随地被你喂药,索性就把话说开,我找到想要的东西就走。”
“凭什么?那是我家,就算我爹有什么重要遗物那也该是我的,就算是你找到也该是我的。”甄绵绵说道,想了想又解释道,“我可没给你喂药,只是好心送了你点珍贵花粉而已。”
“正好与我的哮症对症了不是么?看来你爹传给你不少手艺,眼神也还不错。孺子可教,好好□应该可堪重任,这个,到时候再说,现在就委屈表妹你在这儿待两天,我很快就接你回家。”表哥站起来象征性地轻拍袍子两下,又笑,“草堆里有很多跳蚤,表妹晚上睡不着就抓跳蚤解闷吧。”
没人来提审,也没人搭理她,表哥只有晚上给她送一顿饭,虽然是够吃撑死的分量,可也抵不住漫漫长夜和一个漫长白天的消耗,何况她夜里还要抓跳蚤浪费一部分体力。
玉钧和狗儿也没来看她,甄绵绵琢磨着表哥会不会借机把他们都赶走,那以后……谁干活呢?这冒牌表哥目的是找东西,目的达到了应该会把她灭口的,到时候她怎么再把他送进棺材里呢?如果她先找到那东西毁了会不会安全无虞?
她爹留了什么东西没跟她说过,他说知道得太多死得快然后就死了。
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
表哥又来送饭了,换了身飘逸的白衣在牢门外飘来荡去,臭显摆似的。甄绵绵说,你先别走来走去的,起灰,没看我还没吃完饭呢么?表哥弯腰凑过来一点说,明天就能回家了,想吃什么?还有,我的房间给那小白脸住了,以后我就住堂叔的房间好了,方便。
甄绵绵不信她爹那么笨把东西藏在他自己房里——况且她爹一下葬她已经去把每个角落、地上每块每块地砖都撬起来检查过了,什么都没有,所以,让他住吧,最好她爹之前还有个神机妙算的身后安排什么的,把那些觊觎他东西的统统拉到阴间去作伴。
甄绵绵合计在牢里被关了五天,出狱那天衙役把她带到狱门口一把搡了出去,甄绵绵就见表哥玉树临风地等在狱门口的大榕树下,冲着她露出一嘴漂亮的白牙。
咣当一声,狱门又开了,几个狱卒又推出了一个中年妇人,不是别人,就是骂过甄绵绵是狐狸精的那位,见到甄绵绵,那妇人两颊肥肥的肉抖了又抖,阔大的嘴动了又动,终于狠狠地剜了甄绵绵和表哥两眼气哼哼地走了。
“因她诬告,所以不止被关押,还被罚了五百两银子,给被诬告的一方。”表哥笑眯眯说道。
“五百,还挺值。”甄绵绵说道。这样赚钱真容易,她若早知道真是不介意在里面多待两天。
“这五百两就当我赔罪,燕春楼给的那两个元宝和我的那只翡翠算是寄居之费吧,可好?”表哥缓缓道来。
“我说不好你就不住了么?那是我该得的。”甄绵绵才不理会。心里只是盘算他到底是个什么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