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鸡吃肉

目录:此嫁绵绵无绝期| 作者:| 类别:玄幻魔法

    京兆府大牢离奉洛里倒不是很远,走路半个时辰也到了,远远地就见玉钧正送客出门,狗儿抱着两匹白布放到客人的车上,邻里们见甄绵绵回来都过来安慰了几句,只是瞅表哥的眼神都有些躲闪,表哥亦不在意,又恢复了以前那谦卑和顺的模样抱着拳对街坊们说:“表妹受了这无妄牢狱之灾,亏各位好心通知于我,否则表妹因为帮我而蒙冤我良心怎能安?在下在此多谢,以后各位若有事在下需在下出力,不敢说赴汤蹈火,也定当竭尽全力。()”

    这一番煽情的话再配上他那恳切的语气——连甄绵绵都以为他说的是真心话。

    狗儿涕泪纵横在甄绵绵面前将那日她被带走之后他们如何惊慌失措、如何探监不得入详详说了一遍,又把表少爷如神兵天降、如何镇定不乱、如何筹谋策划、如何奔走疏通细细道来,简直把他说成了济世救人的菩萨。

    玉钧在旁倒是不多言,甄绵绵问他,他只说狗儿所言非虚。

    “表妹不幸遭此小劫,不如今日为兄为你摆酒驱这晦气,可好?”表哥问道。

    甄绵绵抓抓胳膊然后挽起袖子,没甚兴趣地说道:“狗儿,烧热水,玉钧,去买坛酒来,便宜点的。”一边吩咐着一边自己往撩开帘子往后院去了,三个男人面面相觑不解她是何意。

    一会儿就听见后院里慌乱的脚步声,玉钧离后门最近,起身便冲了过去,后面两人也随即过去,只见,院中,甄绵绵左手提一只颜色鲜亮、器宇轩昂的大公鸡,右手握一把闪闪发亮的大菜刀。(

    “东家,那公鸡不是用来镇宅不能吃的么?”狗儿问道。

    甄绵绵抹搭他一眼:“它要是有用我还有这牢狱之灾么?可见该来的邪祟靠这些玩意是挡不住的,浪费粮食,不如吃了。”

    狗儿不知是平日觊觎狗肉久了还是一时头脑发热顺便问了一句:“那金宝儿呢?”

    “滚你娘个不餍足的。黑狗血对付僵尸诈尸的比较管用,还是留着吧,没准儿哪天我叔叔就从坟里爬回来了。”

    一刀下去,大公鸡挣扎了一下,血沿着喉管扑簌簌落在了地上摆的碗里。

    甄绵绵把鸡扔在一边,拿出帕子擦了擦手吩咐狗儿:“一会儿给鸡褪了毛放点土豆炖上。我去汤室洗个澡,牢里跳蚤忒多,咬得怪难受。”

    晚饭很丰盛,除大公鸡炖的土豆,还有表哥从酒楼买回来的几样菜,香气四溢令人食指大动,玉钧下箸谨慎,尽挑菜里的土豆和蔬菜吃,肉是不敢碰的,狗儿奇怪便问,玉钧说:“前几天荤腥吃坏了肚子,这两天还是先吃些素淡的好,免得又白浪费了。”

    甄绵绵瞅了表哥一眼,后者举箸夹了一个大大的鸡腿放到她碗里道:“牢里伙食不好,表妹看着消瘦了,多吃些肉。”

    这顿饭算是吃完了,只有狗儿那个没心没肺的吃得高兴,还端着剩下的骨头去喂金宝儿。甄绵绵无事,先收好了这几日账上的钱便又拿起一堆纸花来扎,跟平常没甚两样,表哥言倦去睡了,狗儿去糊纸人,玉钧老老实实地跟着去画美人。深夜关了铺门甄绵绵自回房去,躺下不到一个时辰又爬起来,实在是因为腹痛难忍,解决了,回来,见前店里居然有烛光,过去看看,只见玉钧秉着烛台正蹲于过道间那面大大的铜镜前,看猫。

    “什么时候了还不睡?”甄绵绵问道。

    “甄姑娘,你瞧,银宝儿是不是有些奇怪?我刚才要去睡,听它在这边叫,进来看看,它就在镜子前走来走去,浑身的毛都是竖着的,我有些好奇这镜子里有什么,故而也看看。”玉钧说道。

    甄绵绵往他旁边一蹲也看镜子,这观音佛像大铜镜放这儿好多年了,甄绵绵父女俩都对照镜子一事无甚兴趣从来也想不起用抹布蘸醋抹一抹,所以看起来乌突突的,尤其此时,只有玉钧拿着的那根蜡烛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镜子里只有模模糊糊的影子,甄绵绵和玉钧的脸看起来都像后院房子里那些个纸人一样白团团的一张脸。

    “你和我中间这张脸是谁的……”甄绵绵伸手指向两个并排的脑袋中间那块儿空白,一边觑着玉钧的反应。

    玉钧没有跳起来也没有发出惊讶声,只是回了回头又看向镜子道:“世上无鬼神,即便有,鬼神也是无影的,怎么也不会在镜中显现。”

    “那银宝儿是看见什么才炸毛的?你研究吧,有结果了告诉我一声。”甄绵绵站起身,只觉肚子里又是一阵排山倒海,顾不得嘱咐玉钧小心火烛便飞奔又去了茅厕。

    因这一晚折腾,甄绵绵第二天勉强要爬起来的时候忽然想到如今这小小凶肆有四个人,表哥会糊纸人,玉钧会画,那还差她一个?索性又躺回去蒙上头接着睡,快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来到前店,赫然见宗白繁坐着,表哥和玉钧不在,狗儿正靠着柜台边打瞌睡。

    甄绵绵没搭理宗白繁,这人无事不登三宝殿,等他自己开口就行。宗白繁见她起来了,很是殷勤来嘘寒问暖,一副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样子。

    “我就知道鱼不是白送我也不能白白吃到肚子里的,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不是办白事我可帮不上忙。”甄绵绵说道。

    “绵儿妹妹,你看,我要不是实在为难也不会来麻烦你。”宗白繁还欲说什么正好就有人上门买东西,甄绵绵不耐烦地摆摆手让他一边坐着去。

    这是一宗大活儿,甄绵绵把后院的玉钧都叫来忙到上灯时分才回来,又忙着吃饭拾掇,宗白繁像长在了椅子上,要上铺板了他还坐着,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甄绵绵让狗儿和玉钧把人连椅子一块抬出去,狗儿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见宗白繁那一身绸缎哪里敢上前,椅子自然是扔不出去的。甄绵绵索性就关了门不理会宗白繁。

    一夜平静,第二天一早,宗白繁在椅子上仍旧不动,高僧坐化了一样。

    “你出得起什么价钱?”甄绵绵问道。

    “纹银百两。”

    “我不要库银。”

    “好。”宗白繁如释重负,“回头会有人来找你的。”他离去的背影就像背了两只新死的鬼一样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