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宵的忙碌最终在清晨时告一段落,结合国麻一厂提供的账本与安大河手中掌握的暗帐,汤仲宁带来的一行人最终整理出一份材料,这份材料主要包含了厂办招待处翻新施工以及随后承包转租过程中存在的资金流失问题,按照粗略估算,这笔去向不明的资金总计高达六百万之巨。
楚振邦只是西城时尚集团的总裁,却不是检察、审计部门的什么人,他找出这些材料并不能直接给任何人定罪,只能以此为证据向检察机关提出检举亦或是以西城时尚名义向相关责任人提起诉讼。至于刑诉的结果,他同样也没办法确定,不过至少来说,有了这些东西在手,他将在形势上占据主动。可以预见,今后国麻一厂的问题将会逐日明朗化,那些此前为这些问题充当庇护伞的人,必然要想方设法的摆脱干系,甚至是推一部分人出来充当替死鬼。
楚振邦是务实的,他不会想着追求什么公平公正,也不会想着将所有牵涉到国麻一厂问题中的人全都揪出来绞死,在国内目前的体制下,贪污**有着丰富的滋生土壤,他不过是个商人,又不是反腐急先锋,没必要四处树敌。就像后世所宣扬的,和谐嘛,一切以和谐为要,看见了没关系,想到了也不要紧,只要没人到处乱说,自然还是河山大好,举国同欢。
亲自出面顶了早餐,就在客房里招呼汤仲宁一行人吃了早饭,临送他们出门的时候,楚振邦将誊抄出来的一份底账交给汤仲宁,面色严肃的说道:“虽然说有了这份东西,你们将要面对的局势可能会比现在有所好转,但就目前来说,还不是松气懈怠的时候。这样,你把这份誊抄出来的底账交给轻工集团那边的审计组,问问他们,有这份材料能不能正式向检察机关申请立案。如果他们说不能,那你就告诉他们,我准备通过大公律师事务所正式向轻工集团提出索赔要约,同时,不排除近期召开媒体见面会以公布调查结果的可能性。”
汤仲宁低头想了想,笑道:“楚总,你这是要赶鸭子上架啊。”
楚振邦走出这一步的思路不难揣摩,这份整理出来的底账在他们手里拿着是抢占优势的法宝,可要是扔到轻工集团的审计组手里,对对方来说却是一块烫手的山芋。在此前的调查中,作为西城时尚如今的股东之一,轻工集团一直抱着一种消极懈怠的态度,甚至还想方设法的给西城的调查设置障碍。如今,楚振邦将这份证据扔到他们手里,还真等于是赶鸭子上架,毕竟轻工集团是以国麻一厂作为入股资本进入西城时尚董事会的,作为最大股东,楚振邦以国麻一厂资产作假案为武器,向轻工集团索赔也是合理的。
最重要的是,楚振邦说的也明白,针对轻工集团的索赔要约将会由大公律师事务所提出,这个官司一旦打起来,那就不是仅仅在国内媒体亮相的事了,轻工集团首先要考虑的就是一个国际影响的问题。
“鸭子总归是鸭子,嘎嘎叫的本事有,但总也走不快,要赶他们上架可没有那么容易,”楚振邦耸耸肩,满脸都是无奈的表情,“所以,我现在也不能指望他们什么了,只是巴望着他们叫的声音小一点,往前迈的步子也稍微大一点罢了。”
“哦?”汤仲宁从这一番话里听出点门道,他迟疑着问道,“楚总是打算息事宁人?”
楚振邦先是摇了摇头,紧接着又点点头,说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啊,我一开始是不打算多惹麻烦,能少一事就少一事的,可有些人就没有我这么好说话了,他们根本就没把西城放在眼里,也没把我当回事。想想也是,好日子过惯了,顺手拿的习惯也养成了,谁又舍得放弃白捞便宜的机会呢?所以,我这次要达到的目的,就是让这些明白,西城不是他们手里的提款机,谁想过来捞一把就能过来捞一把,我得借着这个机会把他们的手打疼了,让他们下次再想伸手的时候,能第一时间想起这次受得疼来。”
汤仲宁听得似懂非懂,他终归是不知道楚振邦打算做到哪一步。
“对啦,如果有机会见到敬炳国的话,你可以私下里告诉他,现在已经到了好好规划一下未来的时候了,”楚振邦也不管他听得明白听不明白,只是按照自己的思路继续说道,“我知道他早就把老婆孩子的送到国外去了,不过他似乎忘记了,西城除了我和轻工集团之外,还有一个股东呢,所以考虑到这一点,他将来即便是能够顺利出国,西班牙那个地方对他来说也不是很安全,甚至可以说比国内还要危险一百倍。”
汤仲宁一愣,随即若有所思的强自一笑。西城时尚的持股股东有什么,对外界来说并不是多大的秘密,当然,作为股东之一的安东是怎么号人,像汤仲宁他们这样的人也有所了解。平时,或者说是在大陆,西城时尚几位股东的身份或许不会引来多少人的关注,但在国外,那些关注西城的人都不会忽视这一点。正如楚振邦所说的,像敬炳国这样的人一旦案发,在大陆投案自首或许还是相对安全一点的,至少大陆公安不搞株连家人那一套,反之,若是他们外逃到西班牙,将来会出点什么事还真不太好说。
“铃铃......”
客厅里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两人的交谈,守在一边的詹国兴快步走过去,拿起听筒说了两句话,转过头来对楚振邦说道:“是彭胜男,她要找你。”
楚振邦点点头,对汤仲宁说道:“那好,暂时就这样吧,你先去,回头有什么事再跟我联系。”
“好的,楚总,”汤仲宁应了一声,告辞道,“那我先回去了,您请留步。”
将他送出门去,楚振邦转过身来接电话。
“喂,楚总,现在是应该这么称呼你了吧?”电话里彭胜男听到楚振邦“喂”了一声,便似笑非笑的说道。
“怎么啦,胜男姐,我没招惹到你吧?”时隔近年,再次听到彭胜男的声音,楚振邦还真感觉到有一丝的温馨。朋友这个字眼有时候听起来很感人,可有时候听起来又很无聊,重生之前楚振邦没有多少可以称得上朋友的交往,而重生之后,这种状况改变的似乎也不太大。实际上,与彭胜男的往来中虽然也夹杂了几分利益关系,但总的来说,他还是很乐意拿对方当做朋友来看待的,比为别的,就因为彭胜男的身上有一种直爽的正气。
“你没招惹到我?那好,我问你,你到哈市几天了,有没有联系过我?”彭胜男说话的腔调一如当初那般的火爆,直来直去的,从不兜什么圈子,“你还当不当我是个朋友?要不是我从别人嘴里得到你的消息,你是不是打算不理会我了?”
“哪能啊,”楚振邦笑道,“不瞒你说,胜男姐,我到哈市也才两天而已,原本是打算把手头的正事忙完了就联系你的,没想到你却先一步得了信......”
“行啦,行啦,别跟我说什么正事,”彭胜男在电话里打断他,颇有几分不耐的说道,“我也懒得跟你计较,现在我先跟你说好了,今天晚上我到你那去,咱们好好喝两杯。”
“行啊,我听你的,”楚振邦也不推辞,当下便答应下来。
“算你识相,”彭胜男对他这个态度很是满意,“我还有个朋友会一块过去,到时候介绍你们认识,是个大美女哦。”
“大美女?”楚振邦说笑道,“胜男姐不是要给我下什么套吧,要不然怎么会无缘无故的介绍美女给我认识。”
“滚你的,我哪有那份闲心给你下套啊,”彭胜男一点隐瞒的意思都没有,直接回答道,“我这个朋友可能是有笔生意要跟你谈,之前嘱托我给你们介绍来着,要不是她告诉我,我都还不知道你来哈市了呢。”
“哦,”楚振邦闻言一愣,同时脑子里飞快的闪过一线灵光,他略一筹措,试探着问道,“胜男姐,你这个朋友不会恰好姓沈吧?”
“是啊,你怎么知道?”彭胜男本能的问了一句,紧接着又狐疑道,“你们之前认识?还是说......还是说你觉得她那生意不好谈?”
彭胜男没有往深处想,她只是认为沈婷所说的那笔生意之前被楚振邦拒绝过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件事她还真是不太好插手。
“怎么说呢,胜男姐,你这位朋友所说的生意,恐怕真不是那么好谈的,”楚振邦笑了笑,轻描淡写的说道。主要是他也不知道沈婷与彭胜男之间的关系究竟如何,所以有些话不好直接说。
“不好谈就别谈了呗,”彭胜男说道,“我只是介绍你们认识,别的事一概不管,你用不着想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