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着雷涛的手臂下了楼,汪紫衣才发现自己竟然忘了给他拿条围巾。
明显感到自己臂弯中的那只手一紧,雷涛的脸已下意识地转了过来。
“怎么了,紫衣?”
“我在想……该给你拿条围巾的。要不,我现在上去?”
“不用了。6楼上下好麻烦的。我不冷。”雷涛拉住那只手,淡淡地说。
“可是……”看看还飘着零星雪花的天,汪紫衣明显有些犹疑。
“你平时总说我穿衣有品味,想不想知道,我现在这种状况,是怎么做到的?”雷涛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把她往回再拉了拉,依旧不紧不慢地问。
“怎么做到的?”汪紫衣的心还停留在自己的思绪中,有些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
“你今天去帮我拿衣服难道没有发现?”
“发现什么?”
雷涛微蹙了下眉,松开汪紫衣的手,小心地在自己身上摸了下:“你帮我拿的,可是是那件深灰呢子半长大衣?”
“是。”汪紫衣的好奇心终于战胜了上去的冲动。她挽过雷涛的手,一边继续向前走,一边问:“你怎么知道的?”
“这个,当然是凭手感。我的这种质感的衣服就这么一件,当然一摸便知道。不过,平时,我把自己常穿的衣服编了号,按季节和颜色作了标识,还有一些小配件也有相应的标识。”
“所以,你可以打扮得那么妥贴!”汪紫衣恍然大悟,瞬间又垂了头:“不过,你用上它们的时间,实在太少。”
没等雷涛说话,汪紫衣的手机就响了。
“喂?”
“……”
“我们这边下雪了,你也抽时间过来看吧,挺大的。”
“……”
“是很久没去了,我嘛……有更重要的事做……”
“……”
“不跟你说,我这会要出去看雪呢。回见。”
挂了电话,再挽起那人的手时,感觉突然就有些怪,似是有些僵硬。抬起望上他的脸,有些莫名的清冷。
“你怎么了?”
“没有什么。”那人声音淡淡的,掏出一支烟点上,吸了一口,脸瞬间罩在烟雾中,影影绰绰,看不清楚。
“雷涛……”汪紫衣一把甩开他的手臂,“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不喜欢什么话都憋在心里的人。你说,这人的一生多短啊,如果一大半的时间都用到相互猜忌相互试探上,这得有多累?你要愿意憋着就继续憋,我可不愿再跟一个闷嘴葫芦往前走了。”
雷涛怔忡了下,垂眸片刻,才似是不经意地说了句:“你跟那个姓柳的,关系很密切嘛……”
汪紫衣这才明白这人现在阴晴不定敢情是在呷“干醋”呢。她暗自笑了笑,仍装作生气的样子狠狠地说:“我们以前是夫妻,现在是好友,当然关系密切!”
“夫妻……好友……”雷涛似是无意识地重复着这四个字,脸色突地苍白了几分。侧头轻咳了两声,再狠狠地吸了两口手中的烟,埋头一个人往前走去,不再言语。
“雷涛……”汪紫衣有些哭笑不得,紧跟了两步,走到他的身侧,拉着他的手臂轻摇了下:“你干嘛啊?就这么就生气了?你不是那么小气的男人吧?”
雷涛任她摇着自己的手,淡淡地笑了笑:“我没生气。你都说了我不是小气的男人,我怎么会生气?再说,我又有什么资格生气呢?夫妻也好,好友也好,那都是你遇见我以前的事了。我只是……”掩嘴再轻咳了两声:“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遇见你!”
“涛……”汪紫衣的脚步一下子就滞住了。她抬头看着那个男人,苍白如斯线条分明的脸,被深色镜片遮去的眸子和紧抿的没有血色的唇。他们交往那么久了,他其实并未说过什么情话,甚至连暧昧的语言也几乎没有过。而刚刚,他的那句后悔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表白呢?最深重最无奈的表白!
“紫衣,和我讲讲你和柳晓锋的事吧。我想知道,不然,我怕我会被猜忌怀疑无奈逼疯的。”雷涛一把抓住汪紫衣的手,淡淡地说。
“你真想知道?”
“嗯,真想!”
汪紫衣重新挽起他的手臂,开始了她的讲述。
“那么说,你是因为对感情绝了望,才嫁给了柳晓锋?”站在石桥上,雷涛抚着汪紫衣那齐肩直发,淡淡地问。
“也可以这么说吧。一个你喜欢了那么多年,暗恋了那么多年,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轻描淡写地一句‘不认识’几乎否定了我对感情所有的憧憬和期待。在那种情况下,我想,只要是个对我稍好一点的男人,我也就嫁了。反正感情那回事就那样了,嫁给谁不都是嫁吗?”
“那你……一定恨透了那个叫方逸尘的男人吧?”雷涛轻轻地侧过头,把脸转向桥的另一边。
“当时,应该是吧。”汪紫衣垂眸,声音低了些:“不过现在都过去了。爱或者恨其实都没有意义了。一个根本不在乎你的人,无论是爱还是恨都太便宜他,最好的办法就是彻底淡忘忽略不再想起……”
“彻底淡忘忽略不再想起……”心上的某个地方忽然开了个口,毫无预兆的痛瞬间便弥漫了全身。再熟悉不过的窒息感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喉咙,尽管他紧紧地抓着那石桥扶手,但身体还是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涛,你怎么了?”下一秒,一只手扶住了那个摇摇欲坠的身体,另一只手已经熟练地摸出了他的药瓶。
内心的悸动终是随着药效的逐渐升腾而慢慢停息了下去,可是那份发自肺腑的痛却久久地萦绕不去。轻轻地捂了胸,雷涛依然半垂着头,声音带着些疲惫的低哑。
“紫衣,你真……做得到?”
说罢,头垂得更低。即便是现在,即使明知道自己抬头其实也看不见什么,但是却还是害怕抬头,害怕看那双决绝的眼睛,害怕感受那份刚毅决然。
汪紫衣显然误会了雷涛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她只是沉默了片刻,便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虽然很难,但我想,我做得到!”
“如果有朝一日,你和……他重逢……”
“已是陌路,再无瓜葛!”
雷涛忽地笑了,凄清的、无奈的、若有似无的。他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感谢自己的这个名字,这个身份。如果可以,他希望它们能帮他把那些过往掩藏得更好一点,好到,她永远都不要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什么人来揭穿这一切呢?这是小寒最近主要思考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