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二十九年乌兰布通一役失利,葛尔丹领残兵余将逃回科布多时,已经是弹尽粮绝。而后他潜心安顿下来,一面发展生产,一面有了西藏的接济,内外结合,几年后竟也恢复地差不多。逐步增强的实力和渐渐安定的策妄阿拉布坦让葛尔丹异心再起,正如康熙所想,他不过多久,于三十三年五月,下令停止耕种,兴兵从空奎、扎布十向东出发。
康熙虽有意让胤礽亲征,但掌控大局的还是自己,督办粮草、接待使者,事无巨细,都需亲自过问。这次,无论是为了朝廷考虑还是为了胤礽打算,都必须一举歼灭葛尔丹。因此,康熙对各方面的细节都格外关注。他琢磨着上回葛尔丹孤军深入致败局,想必这回葛尔丹回另寻他法。
而如今要彻底剿灭葛尔丹,清军远征是一个法子。可蒙古草原一带天气变化无常,且距离过远又恐粮草运送有异变,远征谈何容易?康熙思索几日未寻得良方,正是头疼不已之际,胤礽将脑袋从奏折中抬起,问道:“您可是为战事烦恼?”
“正是。”康熙松开紧皱的眉头,接着道,“吃一堑长一智,朕摸索着,此次葛尔丹不会深入漠南蒙古,我等若要取其首级永绝后患,取远征为宜。”
胤礽分析其中的厉害关系,接话道:“此举过于冒险,还请皇阿玛三思。”
“朕已三思过了,不过,具体情况还要一观葛尔丹再议。明日听政后,朕会召三品之上的朝臣集议。届时,你莫要走了。”
胤礽点头,葛尔丹尚未到喀尔喀,还有变数。并非所有的喀尔喀部落都归顺于朝廷,因此尚有一部分尚游牧于故土的喀尔喀人。葛尔丹途径喀尔喀,亦不知喀尔喀人是何种态度。
事实上,胤礽失望了,葛尔丹抵达喀尔喀边境前,便严禁士兵妄行,又令人率兵顺着鲁伦河寻找喀尔喀诸台吉,并安定其部众。葛尔丹的所作所为引来胤礽一挑眉,又是兴味索然地一叹气。
何玉柱听到这声叹息,斟茶的手停了下来,侧目问道:“主子,不过几个月,您就要披挂上阵了,不紧张吗?”
“有何紧张?有两位皇叔和内大臣随行,再者,皇阿玛也不会让我亲上战场。”
“出谋划策的是皇上,上阵的大臣,那要您去干嘛?”何玉柱轻声嘟囔着。
胤礽闻言,立刻抬起眼,锐利的目光直射何玉柱,逼得何玉柱垂首不敢对视,他冷言道:“此言不可再出口,你该懂规矩。”
“奴才知晓。”
何玉柱被胤礽一训斥,背驼了下来,身形都缩小了许多。胤礽眼瞅着他那如惊弓之鸟的模样,眉头一蹙,道:“去传膳。”
“喳。”
何玉柱依言退出,文华殿独有胤礽一人,他撑起头敲着笔杆,眼皮微阖,面露疲惫。
时间过得很快,夏去秋来不过转眼间,冬季不是行军的好时候,葛尔丹行军至克鲁伦河后,便不再东进,转而在此安营屯扎,预备过冬,而这一停留,便是长达四个月。期间,准噶尔兵也时常往返于喀尔喀腹地和屯扎地之间。
克鲁伦河距离京城不过两千里远,或许可在此地围剿葛尔丹。康熙和太子集结诸位内大臣多次商议作战方案,平息了反对远征的声音,众人商议结果为,将上回的左、右两路军改为东、西、中三路军。由身经百战的萨布素领东路军,领侍卫大臣费扬古领西路军,中路军则随太子从独石口出发。
商议后,西路军和东路军便各自从不同的地方出发,遗留在最后的便是中路军。二月末的清晨,康熙站在德胜门城楼上,亲手斟了一杯酒送予胤礽。二人顿时相顾无言,胤礽饮过杯中酒后,欲转身下城楼,却被康熙叫住,“噶尔丹生性狡黠,久习战斗,见易则进,知难而退,往来飘忽,踪迹无常,诚非易于之辈。你遇事不可一意孤行,要多与两位皇叔及内大臣们商量,斟酌再三再定。”
“儿臣谨遵皇阿玛圣训。”
“嗯,去吧。”
康熙冲楼梯处使了个眼色,胤礽作揖后转身离去。
城楼高处送君一别,待杏黄色的人影模糊了,康熙才道:“回宫。”
两军交战,并非易事,原本商议的最佳情况是三路出兵,并进合击,将葛尔丹包围在土拉、克鲁伦河一带,可奈何天公不遂人愿。西路军在抵达翁金河前,遭遇了飚风加暴雨整整三昼夜,又因粮草运输受阻,大军行动迟缓,延误了原本既定的合攻时间。而此时,中路军已顺利抵达靠近葛尔丹驻扎地的达察罕布喇克。
康熙考虑后,还是决定让中路军停止步伐,暂驻达察罕布喇克,待过几日,西路军抵达目的地后再做盘算。
而此时,中路军派出的探子却带回一个说葛尔丹借来罗刹六万火器兵的消息,此言在军帐中掀起波澜。葛尔丹带来的人有二万,中路军也不过四万人,火器营仅是一部分。此消息若属实,那劣势便在己方。胤礽一时拿不出个主意,询问诸位参军务大臣,“诸位爱卿有何见解?”
伊桑阿率先出列道:“禀殿下,奴才主退,西路军尚且未到,东路军驻扎不动,若葛尔丹突然发难,必冲中路而来,对方以多对少,又有六万火器,若要应对,我等怕难以对皇上交代。不若先退后几里,待西路军得来,再进军。此举左右都可兼顾。”
话音刚落,马奇便欲出列发言,却见胤礽举手制止他,“尔等可还有人赞同伊桑阿的建议?”
胤礽话一出,众人纷纷对视,半响才有几人站出,道:“臣等之见解与伊桑阿大人相同。”
胤礽细数人数,二十余个参军务大臣,竟有半数同意,不禁皱眉,垂眼暗思,伊桑阿所言并非无道理,只是,若此消息只是葛尔丹讹诈的,那岂不是给了葛尔丹撤兵的机会,如此一来,中路军将前功尽弃,那时,才无法面见皇阿玛。他暗叹了口气,发觉方才欲出言的马奇持有不同意见,“马奇,本宫一观你欲言又止,可有话说?”
“太子殿下,奴才与伊桑阿大人之见迥异。奴才以为当进,火器营当前,兵马随后,一探虚实,若为真,则可遣使商议,若为假,可趁胜追击。”马奇道。
“此言差矣,葛尔丹若未持有火器,闻讯逃遁,西边无人拦截,我军要追击,难已。”伊桑阿立马接话道。
两派人而后便是议论纷纷,胤礽转而看向一直未出言的裕亲王,问道:“二皇叔之意为何?”
“奴才本意为徐进,退可守进可攻,但奴才以为,殿下应当书信与皇上,陈明事实,再做论处。”
“三皇叔以为如何?”
“奴才附议裕亲王。”
两位亲王之意颇为保守,胤礽也不为难他们,挥退了众人,自己提笔洋洋洒洒写了几页信后命人快马加鞭送至御前。一面又命探子加强监视,一探葛尔丹所言虚实。
康熙得知此事,心沉了沉,西路军突逢风雨,行军受阻,亦不知何时可与中路军两相呼应。康熙召集了在京的三品以上大臣,商议之后的结论与马奇之见相差不大,皆为徐进。
事实证明,当中路军行至离葛尔丹驻地一日之程时,葛尔丹便开始筹划着撤军,离开克鲁
伦河。而前去详细侦查的探子带回新的消息,证实葛尔丹所谓的六万火器兵皆为虚晃。至此,胤礽不再犹豫,令裕亲王令一队人马先行追击,又书信与费扬古,自己领大队人马随后沿不同路径追击。
费扬古接到信后,也不再拖拉,择出精兵三千人随其沿克鲁伦河上行,欲堵截葛尔丹西撤之路。
胤礽此举并未与康熙商议,康熙得知后,已经是三日之后,漠西蒙古地势不稳,沿途气候不定,他即是恼怒又不免为儿子担忧。直至费扬古于昭莫多相遇葛尔丹,并将葛尔丹擒获,胤礽还朝之日亦指日可待,康熙才放下心。
此次剿灭葛尔丹,虽有康熙在后指点江山,但私心作祟,对外还需多宣扬胤礽的功劳。而就当朝廷内外都以为太子是风头在旺、意气风发之时。一直是隐形太子党党魁的索额图,突然被康熙一纸令下,压入刑部大牢。一时,朝野风向转动,再掀波澜。
作者有话要说:囧,我承认,这章非常的粗糙,抹泪。
还有几章就完结了。完结以后,番外可任由乃们点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