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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内的气氛极其沉重,尤其是大秦的遗老重臣们听说皇帝陛下身中剧毒,时日无多,而且膝下无子,怕是后继无人,不由地都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先帝本就是独子,旁系所出的多是女子,男子皆早夭。
当今皇上又只有一个胞弟,陛下西归,唯一的皇位继承人就是成郡王墨言溪。
方才众人对成郡王的生母,当朝太后孙清儿的态度,想来王爷也是看在眼里的,即便太后再有不是,皇家体面,岂是臣子们能妄加议论?
倘若他日成郡王真的荣登大宝,想起生母所辱,还不秋后算账?
想到这里,不少人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尤其是鲜于任。
原本他就是迫于暗龙令之威,又有把柄被水重若抓住,再加上皇帝陛下已将汉南掌控于手,汉南地区可是鲜于家族世代经营的根本。
所以,他才打着“为君请命”的幌子,既可以赢了“面子”,又得了“里子”,算是名利双收,没想到横空杀出这样一档事儿来。
众人各怀心思,良久无言,墨晟悠清雅的脸上平静如水,看不出半点端倪。
这时,珠帘背后传来脚步声,静妃柴玉疾步走来,娇声问道:“臣妾刚刚得到消息,说是……”。
话音未落,她“啊”地大叫了一声,提起裙摆,快步走到孙清儿的面前,急声问道“太后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怎的浑身是血?”
方才事情发生的时候,静妃并不知情,看到皇太后浑身染血,当然会大吃一惊。
孙清儿暗自冷笑,真是个糊涂的人儿,难怪她在宫中虽身处妃位,却连小小的贵人都敢随意欺负她,吃穿用度连个下人都不如。
眼下情形,就算是瞎子都看出不对劲儿,她却浑然不知,这等蠢笨,还自投罗网地跑过来。
当下也不禁起了戏谑之心,假装伤势过重,捂着胸口,“哎呦哎呦”地叫唤起来。
柴玉见状,顿时焦急万分,急忙跑过去扶起太后,神情慌张地问道:“太后娘娘,您究竟是哪里不舒服,臣媳给您看看”。
孙清儿依言将手交给她,正得意间,忽然感到指尖传来一阵剧痛,不由大怒,正要开口骂人,便看见方才还毕恭毕敬的静妃脸上露出诡异的笑意,顿时警觉起来。
柴玉若无其事地缓缓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衣物,又从怀中拿出一条白色的方巾,擦了擦手,扬起满脸的笑意,轻笑地问道:“感觉怎么样?我尊贵的太后娘娘,臣媳这一刺可准?”
孙清儿刚要开口答话,不料感到胸口一滞,仿若有千斤巨石压着,不要说讲话,就连呼吸都困难,脸色霎时变得铁青。
柴玉转过身,看着水重若,问道:“皇贵妃娘娘,贵体安康否?妹妹送来克制罗刹妖蛊的药可还好使?”
孙清儿闻言,更是恼火,咬牙切齿地说道:“哀家就是说,难怪水重若中了罗刹妖蛊竟然毫发无伤,原来竟是你在背后搞的鬼”。
展颜一笑,看起来比平日多了一种妩媚妖艳的神色,柴玉笑了笑,摇了摇头言道:“这算不得什么?太后娘娘,比起罗刹妖蛊而言,臣媳可是温柔多了。方才从您乾干穴刺下去的银针,有没有惊醒沉睡中的母蛊?不过,您不用担心,即便是蛊毒苏醒,你也不会感到半点疼痛,就算是全身的血都流光了,您也不会感觉到任何不适,因为你马上就会变成一个不能说话,不能动,没有任何知觉的活死人。怎么样?臣媳算得上是个孝顺媳妇吧”?
孙清儿试着运了运气,顿时感觉全身如抽丝剥茧般毫无力气,四肢冰凉,呼吸急促,几乎窒息,心知她所言不假,更是恼怒不已。
缓了半天,方才气喘吁吁地说道:“看来,哀家平日里还真小看了你。不过,能够抑制住罗刹妖蛊的发作,即便是你父亲柴文进也未必这有这样的手段和心机”。
柴玉摇了摇头,冷哼了一声,平日里阴柔秀气的脸上居然浮现出一丝傲睨四方的霸气,完全不像平日里受尽委屈的小媳妇。
只听见她说道:“当日,我帮皇贵妃把脉的时候就知道她是中了罗刹妖蛊,也间接探听到你就是幕后黑手。当时李秀死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罗刹妖蛊共生共死,怎对你毫无作用?多亏你自己在得意之余将秘密和盘托出。既然是因母蛊进入沉睡,既不伤神,又不损身的地方,还有比乾干穴更合适的吗?那臣媳就帮您唤醒它,不然李秀在黄泉路上该有多寂寞啊”?
说到这里,柴玉的声音突然拔高,一字一句地缓缓说道:“这就当是为我那死去的孩儿报仇了”。
突如其来的消息,顿时将早已昏聩的人们惊醒,原来当初小皇子夭折竟是皇太后下的毒手。
“他们不清楚,但我却知道,当初我儿是中了碧影毒才遭遇不测,此毒本就无色无味,若非我碰巧识破了这种毒,怕也会以为他福薄,做不得皇家的孩子”,陡然转过身,指着孙清儿喊道:“就是你,你害死了我的孩子”。
孙清儿的脸上有些赞赏之意,点了点头,说道:“没想到你的医术居然比你父亲高出甚多,能够看破碧影的人,定是个中高手,你如此年轻,竟有这般造化”。
柴玉惨然一笑,“只可惜知道得太晚,否则怎能让你等宵小得逞?”
眼光一转,打量了一下墨晟悠,看到他脸上有些苍白,心里顿时“咯噔”一声,莫非陛下的毒又发作了?
脸上却不动声色,看着孙清儿说道:“难道太后就不奇怪,这苑花草毒本就霸道,虽然是微量投放,但终究是日积月累,这十几年来陛下居然还能亲理朝务,以至于你垂帘听政的梦想幻灭”?
当初自己假意还政于墨晟悠,不过是因为他体内的剧毒就要发作了,即使能够行使几天帝王的权利,也很快驾鹤西归,到时,这秦国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却也没有想到,墨晟悠身中剧毒这么多年,身子居然没有垮掉,还能够亲自打理朝政,原来还是因为柴玉这个女人。
说到这里,柴玉“呼啦”一下,将自己的衣袖拉开,雪白的藕臂便暴露出来,众大臣急忙撇过脸去,堂堂皇妃竟然当庭脱衣,这成何体统?
这柴玉也不理会众人的眼光,开口朗声说道:“诸位大人,这么多年来,若非是因柴玉以血养血,皇上怕是早已不在人世了”。
水重若微微斜过脸去,只见柴玉的胳膊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深浅不一的血痕,有的长,有的短,有的粗,有的细,从颜色上来看,这是很长一段时间陆续割破的。
众人见状,想来这些年陛下之所以还能健在,都是静妃以自己的鲜血换来的,当下便对这位出身卑微的妃嫔产生了无数钦佩和敬意。
水重若耳边响起当时在青鸾殿里,她说过的一句话:“柴玉想做皇太后”,原来不只是想而已,她已经在做了。
看着柴玉,水重若心里有些许寒意,这个平日里默默无闻的女子,能够穷尽数年布一个局,像极了蛰伏在水中的巨蟒,能够在水下一动不动地等待几天几夜,一旦猎物放松警惕,它就会立刻扑过去,将其死死缠住,直到猎物窒息身亡,她今日站出来,定然还有后招。
果然,只听见柴玉高声说道:“诸位莫信此等妖妇,皇上的皇子还尚在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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