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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团参谋长芈谷迟疑片刻,双脚一软跪倒在李秀成面前。
上校大惊:“哎我说山羊胡子,你老儿这是做啥?咱俩可是无话不谈的知交好友,老子连他娘地一百年后的绝密事项,全都毫无保留透漏给你了。有什么难言之隐,你不妨对老子直说,犯不着弄这套玄虚!”
他矮身想将老芈头扶起,后者却死死赖在地上不肯起身,口里连连告罪。
“大人哪,小老儿一时疏忽,酿下了天大过错,老儿虽百死而莫赎罪过,恳请大人治罪!”
“好端端我凭啥治你的罪,你又他MD的何罪之有?”话说半句上校突然疑窦顿生,“老芈头?老子的家人跟那位便宜老娘可都安好?莫非……”
芈谷不回答,只是不断俯首称罪。
李秀成的心忽地往下一沉。
大事不妙——那份扬言老子家眷即将被清狗杀头处决的消息,果然并非空穴来风!
“怎么回事?那份情报是不是你飞鸽传发的?老子的家眷,从山人村随童阿六赖文光他们山林支队转移,你这落鹰峡是必经之地!难道你不曾见过他们的面?山羊胡子,你别跟老子又跪拜又磕头地,你就不怕把老子拜得夭寿?该死的,你他娘地倒是说句话呀!”李秀成气急败坏。
看来命运对老子的打击是全方位,具有持续性的。想把老子逼疯对吧?甭费心思,老子已经疯了!
“尊眷一行数人,本已安全转至峡口,择日就安排她们过栈桥,返回桂平大营安置。三支队的撅牛队长奉命前出思旺墟,令慈偏要随军去接汪海洋的那位二房,结果路上遭遇了乌兰泰的大股骑兵,撅牛他们三支队收缩防御,没留神尊眷已跟大队走散……”
“走散以后呢?你们难道没采取任何行动?”
“小老儿得知噩耗后,几番派人前去打探,奈清军众多山高路险,一直不曾获悉她们确切的下落。唉,怪只怪小老儿考虑得不够周全,当时思旺一线,李张残部已尽数被我聚歼,思旺墟及思旺主峰阵地全由咱李家军控制,寻亲的距离又不远,您认下那位老娘执意前去,我、我一时心软便同意了。不料敌情突变,情势急转直下,再后悔也迟了!我本想等得知尊眷的确实下落,才致信向大人禀告的……大人收到的那份情报绝非出自我手,估计是官府从中做了手脚!”芈谷萋容满面,愧悔莫及地一一道来。
上校听罢怒火中烧,冷笑道:“情报是真是假,眼下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我李秀成的亲人已经走失,且极有可能落入了清妖之手!对啦,随我那老娘同往的还有何人?”
芈谷冷汗逾积逾盛,低声答道:“汪海洋队长的正妻,也就是小木匠黎勇留下的那位寡妇,大人的令妹李小姐,还有神医华一针……由大人的堂弟李世贤随护。”
李秀成越听越气,怒极反笑:“好嘛,老子在你们大清朝仅有的几个亲属,除了胖子李寻欢出山公干,被他娘的一网打尽喽!”
反动的王八蛋清王朝,老子今日跟你膘上了——
你弄得老子骨肉离散,老子就整得你国破家亡!
“芈老头,你现在手头还剩多少人马?”李秀成的眼神尖锐得像把刀。
芈谷向李秀成介绍:李家军眼下在紫荆山区的总兵力不足两千人,分别部署在落鹰峡至思旺墟一线,其中驻扎于落鹰峡的守军,主要为原大队中军直属中队的老班底,具体任务是守卫峡谷两端的运输通道,并负责军用物资的看护和维持基地秩序;率领一线作战部队突前的,则主要是撅牛的旅团第四支队。这支队伍的前身系原一大队,空前惨烈的思旺战役期间,撅牛的手下做为补充兵源,大批填进了砍刀王大槐的攻坚特战队,老战士、特别是最初三个排时期的士兵骨干伤亡惨重……为了迅速恢复战力,芈谷从柴沟村大本营调来大量培训过的新兵,并以原一大队为基干骨架组建了第四支队。
在整个李家军桂中旅团的现有序列里,顶数砍刀王的第一支队战斗力最为强悍,原特种兵大队的优良传统,尤其重视单兵近战或格斗。豁嘴童阿六的第三支队也叫山林支队,兵源最为充足,已远远超出了一个支队的编制,人员以山区穷苦百姓和矿工猎人为主体,擅长山区丛林作战。由副旅团长罗大纲暂领、化名“汪海洋”的陈石柱领衔的第二支队也不差,其基本成员多为罗大纲、苏三娘所部浔江“艇军”旧将,后来又“贪污”了太平军两个营的精锐,堪称个个能征惯战!
剩下的以撅牛为主将的旅团第四支队,却是四个支队中战斗力相对较弱的。原因一是成军最晚,二是新兵补充较多,三是战场耗损极大,并且未整补到齐装满员的程度,尤其要命的是第四点——部队基层小头目的力量偏弱!像豁嘴阿六的山林支队,计有赖文光、陈坤书、郜云官等多位骁将,可谓将星熠熠。而在第四支队里,上校从大黎里新旺村带出的老兄弟,就仅有支队长撅牛这一根独苗而已。
芈谷之所以调派撅牛第四支队驻守山区,主要考虑到思旺战役已经结束,紫荆山一带暂无大的战事。另外新兵就像璞玉,不雕琢难成器,把他们拉进山里好好历练一番,算是替日后真刀真枪参战,打下一个良好基础。
他哪能想到突然有一天,尊敬的上校同志会灵感突发,打算动用这样一支最差劲的部队,去攻打朝廷的十万大军呢?
“撅牛的第四支队组建仓促,新兵居多,全员加起来才一千多人,大人欲带他们参战,芈某人以为大大欠妥!”不顾李秀成余怒未平,知悉了上校的意图之后,老芈头山羊胡须一机灵,爬起身便提出异议。
“他们是新兵不假,可到底提早进山,经过了撅牛那憨货的一阵子锤炼。老子带来的这四五百人,才算是彻头彻尾的新兵蛋子呐!不带他们上阵搏杀,新兵啥时候能变成老兵?咹?”
上校固执己见,坚持他最初的设想——以现有的不足一千五百人的队伍,去突击向荣、乌兰泰的十万精兵,救回被俘的亲人!
芈谷听完眼前发黑,生出了末日降至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