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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中国的文人还是有几分气节的,许多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捍卫真理不惜牺牲生命。\|/'()更新超快\|/
芈谷的真实身份是刺客,或者叫做冷血杀手也行,此外他出入官场几十年,耳闻目睹各色人等浮浮沉沉,可谓半个阴谋家。
但是李秀成一直没有忘记:这位蓄着山羊胡须的小老儿,弃暗投明以前的公开身份,是县衙门里的刀笔师爷!
师爷要精通文墨,刀笔官司须熟悉大清律法,有才学能力做好这两件事情的人,肯定是个文人。
是个文人,就会不自觉地沾染一些文人的习气。
比方说……死谏!
——拿死亡来要挟劝说你更改主意!
大帐内,李秀成握着一杆短火枪,可以连开数枪,枪毙他所讨厌的家伙。
只是现在他虽然异常讨厌该死的山羊胡子,却半点没有枪毙这小老儿的意思。尽管接连丧失亲人知己,已让上校患了突发性狂躁症,非常想要杀人泄愤!
可是对于芈谷,他舍不得枪毙。
想要枪毙芈谷的人,是芈谷自己。
李秀成的短火枪是被动式亮出来的,因为芈谷希望他这么做,于是就他娘地强迫他这么做了。
芈谷有高超的武艺在身,李秀成争抢不过他。
两人因是否出兵的问题争执不休,各自坚持立场谁都不肯退让。舌战中言辞逐渐激烈,而上校伶牙俐齿颇占上风,更反衬口拙的芈老头理屈词穷……
岂料这死山羊上来了穷酸文人的那股倔强固执,上校力主进兵,芈老头进劝无效,忽然就萌生了死志,一探手若鹰爪下攫,控制了上校的手指抽出短火枪,将黑洞洞的枪口,抵在他自家颇具特点的山羊胡子下边——那里是要害部位,挨一枪革命就算提前成功了!
芈谷说:“大人若执意孤军深入,必不能平安归返。芈某抛弃身家地位投靠于你,盼的是能够辅佐大人成就一番大业,替自己搏个更好的前程,同时也替家乡父老挣几天安康喜乐的日子……假如旅团长此去一命呜呼,则芈某人便成了不忠反主的逆臣贼子,活在世上也属多余,倒不如先行一步,阎王殿前也好替大人探探路!”
“山羊胡子,你他妈的甭拿死来吓唬老子!”上校也十分着脑,爆着青脖筋大声喊起来,“敢情那些走失的人群里没你芈老头的亲戚,换作你家老娘快要被朝廷砍头,你他妈的也这样麻木不仁吗?此事没的商量,老子就算把天捅个大窟窿,事情也非办不可!”
大概意识到自家枪口还冲着人家,李秀成缓和了语气又说:“老芈头你也替老子想想——一个人孤零零地,无亲无靠,孤家寡人,那种滋味是人受的么?老子奋斗了大半年,总算生拉硬拽套上几房亲眷,他们像嫡亲骨肉一样待我,把我当作靠山希望,时时牵记着我,对老子嘘寒问暖,看见老子便傻乎乎地眉开眼笑……你!可曾体会这种终于寻到亲人的感觉?不,你体会不到。你没尝过一个人孤孤单单,来到陌生世界的那股子孤独和寂寞!现在你想叫老子坐视他们被清妖折磨、杀害,等同于强迫我无情抛弃他们,你说,老子能答应吗?”
“我并未说要大人放弃。”芈谷死命攥住枪管,勿使枪口产生偏差,仍准确地对正他自己,“小老儿只是不赞成大人逞那匹夫之勇。兵法有云‘谋定而后动’,与其冒天下奇险图一时之快,何妨等山外王大槐他们的援军到来,大家集思广益好好谋划一下,再大举进兵夺人?”
“好好谋划一下?满地全是被清妖砍下的头颅,到那时候黄瓜菜都凉啦!”上校冷冷哂道,“兵法还说他妈‘上兵伐谋’呢,老子偏要反其道而行之,给官军来个‘下兵发疯’!越是别人不敢想不敢干的事,老子越是要去做,这招也暗合兵法——出其不意攻其无备。”
山羊胡子芈谷索性把双眼一闭,摆出一副求死相:“那芈某还是去死吧,我已仁至义尽,眼不见心不烦,等芈某去后,自然无人再阻止你由着性子乱来。”
小老儿的鹰爪渐渐加力,指尖开始朝火枪扳机处移动。
拿舌头火拼,李秀成很内行。可论起拿力气武功较量,上校那几下花架子第八套广播操,却怎么也无法创造“黑八奇迹”。
李秀成不敢造次。老芈头的骨子里蛮有硬度的,动员他背反那回,不是也险些自尽?
于是上校服软哀求说:“老芈,老芈你先撒手行不行?你是我大爷,是老子的亲爷爷,我全听你的成了吧?你他娘的就算迫切想投身阴曹地府,也总得让老子替你饯行不是?只要你撒手,老子保证今晚老老实实睡大觉,谁张罗进兵谁是孙子!”
“大人当真?君子可无戏言!”山羊胡子的语气跟手劲均有所松动。
“当真当真,君子无戏言,绝对他妈的无戏言。”上校点头如小鸡啄米。
芈谷总算松开了手。
但是芈老头哇……老子并非君子。
兵,明天一早还得进!
李秀成活动着因紧握枪把而麻木的手指。
该死的山羊胡子芈老头!你他娘地想寻死,不会自己个儿撒泡尿呛死?干嘛非迫使老子当杀人凶手呢?
……
当天夜里李秀成破例跟芈老头对饮,酒量不佳的他喝得懵懵懂懂,感觉经年累月疲惫不堪的身体与精神,完全获得了橡胶类产品的迟钝和反弹。芈谷喊人将昏昏沉沉的上校搀扶到一处不知名所在,一路上星星都放射着淬毒暗器的那种冷芒。
上校睡不踏实,一夜不停翻动身子,有很多面孔模糊的女人来梦里同他相会。
“阿娇答应搭救你三次!”
“只要公子放了我的家人,娴雅甘愿为奴为婢,侍奉左右!”
“这件饰品,乃益月心爱之物,赠与大人留作念想。此去关山相隔,千里迢迢,还望大人珍重!”
“床第枕席之欢,固芳菲之所愿也,却不知李大人是否肯屈就?”
…… ……
各种各样女性声音,淳朴的,挑逗的,羞涩的,真诚的,仿佛串了线路的电话嘈杂不断。
混沌迷离中,上校吃力地辨别出一张脸——两广名妓花芳菲狐媚的姿容!
凭空蒸发的花芳菲真真切切站在上校床边,久久谛视他的目光颇为复杂;他甚至可以接收她温热的鼻息,闻到她身体发散的那股特殊的馨香……
为什么是花芳菲而不是其它的女性?难道老子的潜意识里边,竟始终不能对她忘怀么?
直到次日太阳爬得老高,上校醒来时仍惦记着这个问题。
头很痛!
不知道是想问题想的,还是昨晚喝酒喝的。
猛可间李秀成打了个冷战——不对,昨晚的梦境太真实了,真实得不像在做梦!
莫非……花芳菲还活在人世?她昨夜真的到过老子的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