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这句沙哑的话让宇文泓瞪大了眼睛,两眼如一汪深潭般地看着她,守候了这么多天,努力地照顾她,这都是他在以前的岁月里不会做的,从小到大,他连穿衣都要孙大通侍候,现在反过来侍候她,她一醒来就是这一句伤他心的话?
这让他情何以堪,又让他如何接受?
所以他道:“真儿,这个玩笑不好笑。”凡事都要适可而止。
荀真却像没听到他的话一般,努力地眨眼适应光线,身体的疼痛一时间涌了上来,痛苦地哼叫了起来,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宇文泓听到她的哼叫,赶紧上前去按住她乱动的身子,急道:“别起来,你的身子还没好,现在动弹不得,你脑后有重伤,必须悬着头才行,所以别乱动……”
虽然炭盆燃得欢,但是他怕她冷着,角是快速地给她系上兜衣的带子,他的粗指划过她完好的娇嫩肌肤,让她哆嗦了一下,这时候她才将目光对冷他,有好些事没想清楚,“太子殿下,我怎么会在这儿?”他还给她穿衣?这么私密的事情不应该由他来做,“虽然我救了你,但你也不应该碰我的身子,难道这是一国太子该有的行为?”
她的表情渐渐严肃,事着指责地看着他,即使现在看起来很是憔悴,胡子渣都冒了出来,刚醒来的那一会儿她没认出他,但随后就认出这个是喜欢对她动手动脚的太子殿下,所以她现在的表情非常的不悦。
“你说什么?”宇文泓一时间没能接受得了她所说的话,她到底在说什么天外之言?真是活见鬼,他与她已经亲密过无数次,别说碰一下她的身体,就是再过份的事情也做得。“真儿……”
“还有,殿下为什么要叫我真儿?”荀真有些迷糊地看着他。
至此,宇文泓终于感觉到他们的对话是牛头不对马嘴,他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那儿的伤口还没愈合,莫非是因为这摔伤?
她抿紧唇指责他的样子一如当初那个倔强的女孩,低头给她将剩余的衣物穿戴整齐,眼神凝重地坐在她的床沿,“真儿,你不记得你与我的事情了吗?”这话话他问得艰难。
荀真的眉头一皱,这个脸部的表情动作似乎拉扯到后脑勺的伤口,痛得眦了眦牙,“奴婢与殿下能有什么事?殿下别以为奴婢受伤了就胡乱安给我罪名?”她瞪着他,如果身体能动,她一定跳起来赶紧离去,这个太子殿下让她觉得陌生。
宇文泓一看她的表情即知道她在想什么?这个丫头有些情绪是直接写在脸上的,但是现在的状况他也解释不了,忙大喊:“孙大通,进来。”
孙大通一直守在外面挡着柳心眉,现在听到宇文泓的唤声,那声音很是焦急与不悦,应了声后,朝柳心眉皱眉道:“太子妃,您听,殿下正在唤老奴,娘娘还是先回去吧,殿下说过谁也不见。”
柳心眉的表情很是难看,这个太子妃当有名无实,“孙大通,现在太子殿下岌岌可危,你倒好还拦着本宫?难道你现在没听闻前朝的事情吗?太子殿下不上心,你这个跟了他这么久的奴才也不上心?难道你想看着他跌落凡尘?让开,本宫有话要与殿下说。”
她现在焦急的心情他们都不明了?一天到晚守着个活死人,宇文泓到底还要不要这个太子的名份了?莫非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在着急?
宇文泓难看地亲自推开殿门,连看也没看一眼柳心眉,一把抓着孙大通的手就将他扯进殿内,柳心眉想要跟进去,他却是“碰”地一声将门关上,顿时,来不及收步伐的柳心眉鼻子一疼,气绿了一张俏脸。
严翰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儿,现在他的劝说太子殿下连听也没听进去,而高御史的那个儿子也是一副行尸走肉的样子,想让他去劝一劝太子殿下就更不可能,回头瞄了一眼东宫大树后那形单消瘦的身影,情之一字实在令人堪不透,恼恨的是当年没料到荀真竟是那祸水红颜,如果知道她会引起这种后果,当年说什么他也不让太子殿下保住荀家的众人,可笑的还是他提了这个建议,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柳心眉转身准备回去,看到严翰背着手一脸严肃,上前冷声道:“太傅,你怎么看?身为太子太傅,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与你一样都是依附着太子的人,难道现在就要看着太子殿下失去一切吗?”
据她所知,宇文淳已经积极地与她姑姑打好关系,准备借由中宫来谋夺太子之位,好在爷爷柳相没有动摇,为了这个问题,姑姑与爷爷已经争执不下了。姑姑始终认为驾驭不了宇文泓,远不如宇文淳来得让人放心。
严翰原本对姓柳的人都没好感,但是柳心眉那为了太子不停奔走的样子他还是看在眼里,遂对这柳心眉颇为改观,不管她出身如何,现在来看也是贤妻,太子实在不会分辩女人的好坏,遂恭敬地行了一礼,“太子妃娘娘稍安勿躁,老臣会努力劝说殿下将心神放回正事,还请娘娘一定要支撑住。”
“你不说,我自也明白,我们这一群人将来的荣辱都系在太子一人的身上,我现在也不求他将荀真怎么样,好歹要回过神来对付七皇子,七皇子自打从皇庄回来不够半月,那如虹的气势竟是挡也挡不住。”柳心眉叹气道,好在有严翰还站在她的身边。
两人聊了一会儿,柳心眉在宫娥的搀扶下正要举步离去,却见到顾清蔓带着人捧着药碗准备进去偏殿,冷笑道:“只怕你做得再多也是无用功。”
“那不劳太子妃娘娘挂心,难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娘娘来得,妾身就来不得?”顾清蔓同样也笑道。
严翰一看这妻妾之争,实在无甚意义,转身即离去,留待那两人争个面红耳赤。
偏殿里的宇文泓与孙大通都惊骇地看着对方,说荀真的失忆了,那也不对,她明明就记得很多事的前因后果,说她失忆了,那也对,她居然不记得自己与宇文泓情定的事情,偏偏将这一环忘记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没听过大脑受伤的人会出现这种诡异的现象。
“你们这样看着我是什么意思?”荀真被他们看得头发发麻,那伤口微微做痛,宇文泓居然拉着孙大通进来问她认不认识?废话,她又怎会认不出这孙公公?不知这太子殿下要整出什么事来,所以她的眼里很是戒备。
宇文泓顿生无力感,不过仍上前给她掖了掖被子,嘱她好好休息,然后带着孙大通出去了,那背影颇有几分萧瑟,让她的心突然生疼起来,眼里泪水竟不由自主地流满面。
她用没受伤的右手擦了一遍又一遍,可那泪水却是怎么也擦不完,“讨厌,哭什么?又不是没见过他……还流……”
荀真有些无措地抹着泪水,不知道自己因何而流泪?想到宇文泓对待她的方式,她心一惊,莫非在她不知情的时候失身给他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她努力地去想,可偏偏在此时痛了起来,零乱的记忆闪现。
一时间,她单手抱着她哀哀地出声。
吕蓉端着药碗进来,荀真醒来的消息孙大通已经通知她了,并且还说她现在的状况很是诡异,让她去照顾她,尽量让她的记忆恢复顺畅云云。
对于这种状况她早已知道,宇文淳都跟她说过了,心里是一点慌张都没有,但脸上仍做出一副惊恐莫名的样子,现在看到荀真抱着头一脸痛苦,忙将托盘搁下,上前去拉开她的右手,“真儿,我是蓉蓉,你记得吗?”
荀真却是两眼渴求地看着她,右手抓紧她的衣袖,急切地道:“蓉蓉,我觉得我好像忘了些什么事?你告诉我,我是不是……与太子殿下有特殊的关系?是不是与他……有过床笫之事,蓉蓉,你告诉我……”
吕蓉的心一惊,孙大通所说的诡异,她以为是她什么也不记得了,哪里知道好居然记得她,一口就唤出她的呢称,顾不得她的疑问,震惊地道:“真儿,你认得我?”
“废话,你是吕蓉,与我同一年进宫的,我怎么会不记得你?蓉蓉,你们到底合着起来玩我吗?每个人难道都要到我面前,问一遍我认不认得他?那不是可笑至极?好了,你也别开玩笑了,我现在真的觉得自己的记忆有问题?难道是摔的?你快跟我说我是不是与太子殿下上过床?”荀真最在意的是最后一个问题。
吕蓉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与宇文淳的说法不符啊,一时间,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只能老实地道:“当然,你与太子殿下欢好过……”说到这里,她猛然醒觉自己说了什么,忙改口,“这种事我怎么知道,真儿……”
可此时荀真却是满脸的震惊,哪里还留神听这吕蓉说什么?难怪太子给她穿衣是那么的自然,而她的身子被他一碰竟有灸热感与莫名的熟悉,原来她已经不是处子,吕蓉的那一句话让一切都合理起来,看了一眼这太子建制的床顶,难怪她受伤也能得到如此好的待遇,原来她是太子的入幕之宾。
吕蓉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坏事,忙一把拉着荀真没受伤的手臂,“真儿,我刚刚说得都当不得真,你与太子应该没有什么事,你……别胡思乱想……”七皇子一定也会适合真儿的,对了,依真儿现在这零乱的记忆,会不会对七皇子有特殊的感觉?
荀真却道:“蓉蓉,你别拿话来安慰我了,只怕在我不记得的那段记忆里,不知道与太子那色狼翻云覆雨过多少次?”
她现在是欲哭无泪,心中对这个答案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有一点点苦涩也有一点点甜蜜……竟是百感交集,可笑的是她曾经还暗暗发过誓一定不与宇文泓产生特殊的感情,想到惨死在宇文氏手中的家人,她一时间有着负罪感,其中偏又夹着一丝自己也解释不清楚的喜悦。
她觉得她快要被那诡异的精神折磨得要分成两瓣了。
吕蓉看到这状况,真想打自己一巴掌,这样竟帮不了七皇子,又害得真儿内疚自责,她怎么这么混?努力搜刮肠子里的那点话来安慰荀真,看来赶紧要去向七皇子汇报才对。
这么一想,她又安心了,拿药过来劝荀真服下。
因为荀真已经醒来了,虽然那情况很不是令人放心,但宇文泓已经能放下心头大石,这总是好的开始,不过有些事还是要弄明白,所以此时他很是严厉地看向那一群太医,“谁给孤解释一下这是怎么一种状况?”
一群太医都面面相觑,这情况诡异得让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温太医毕竟与宇文泓相熟,“依臣之见,怕是大脑受到了损伤,要不就是药方子出错了?殿下让臣们进去给荀司制检查清楚,才好做结论。”
宇文泓知道逼问也逼不出什么,这一群都是庸医,冷哼了一声着孙大通领他们进去给荀真诊脉,他转身到内殿去,由小太监侍候随意梳洗了,这才容光焕发,一如往日。
高文轩却是不经过通报就闯了进来,一脸急切地道:“真儿她醒过来了?”
宇文泓一直不喜欢高文轩唤荀真为真儿的,但这段时日他的担忧不下于他,所以也没在此时计较他失礼的行为,点了点头,“只是她的状况不太好。”
高文轩的心一紧,听着宇文泓说着这不太好的状况,奇怪的是他竟不担心,依这描述看来,真儿记得他,这为难的是宇文泓,又不是他,脸上一时间古怪起来。
宇文泓看了不悦,敢情他看到他吃瘪竟是十分的愉悦?正待呵斥,严翰带着一群东宫的谋臣进来,纷纷跪地道:“太子殿下,请您将心事放在正事上好吗?现在的情况很严峻,七皇子的势力在一步步扩大,远胜当日的晋王,皇上对他的宠爱过了头,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应该是殿下捍卫东宫权益的时候。”
那劝说声此起彼伏,如果是一日前,不,是一个时辰前,宇文泓必定没有心神来处理这些个事,但现在最担心的事情已经放下了,虽然对于荀真遗忘的事情他虽说不担心是假的,但也不会太过于记怀,当初他能俘获她的心,没道理现在不能?只是颇花费一些功夫而已,只要她人安好就行。
“你们所说的孤都明白,这段时间有劳太傅与你们了,孤会好好地反击七弟的,这围场之事都查得如何?能不能抓到对七弟不利的证据?……”此时的宇文泓已经又是那一个聪明睿智的太子。
严翰的心中欣喜,赶紧趁此机会大说特说。
随着宇文泓能腾出手来对付七皇子一党后,朝廷里的风向总算不是一面倒,虽然日渐看起来不精神的皇帝偏向七皇子,但太子是什么人?他处理政事的经验远非七皇子这个新丁能比拟的?
凭着多年的人脉,两人斗得势均力敌,太子也终于解禁,重回朝堂。
在大殿之上,宇文泓轻声道:“七弟没了解过民间疾苦?今年失收,百姓最担心的就是粮食问题,只要有饭吃,各地都不会出大乱子,所以,父皇,儿臣建议赶紧开仓赈灾,还要设立粥棚,熬浓粥,能填饱肚子,还会有人去造反吗?前段时日七弟不应派人去镇压,那终究只是治标不治本。”
宇文淳没有宇文泓思虑的那么周详,这时候不得不在心里佩服四哥,果然一朝得权容易,但那成功理事的经验却非一朝一夕就能得到,他必竟还太嫩了点,不过输人不输阵的事情他还是懂的,“太子殿下,只怕仓库的存粮不够支撑这么多灾民用膳,而落草为寇的人却不少,这群人不得不防,父皇,您说是不是?”
宇文泰似乎在打磕睡,现在听到七皇子唤他,遂惊醒了一下,点头道:“七皇儿说得对……”他努力地让头脑清醒,然后又道:“但太子的建议似乎更为可行,太子,你有倡议?”
宇文泓的眉头一皱,父皇这表情似乎有几分不对,不过想到他对自己的猜忌,他倒不好说些质疑明阳真人的话,只是拱手道:“父皇,江南是粮仓,那儿因为春季的雨水滋润,并没有如北方这一带今年欠收,所以必须南粮北调,满足北方一带的需求……”
柳晋安一听老眼一睁,太子还是不含糊,处理政事颇老道,出列道:“皇上,太子的建议可行,臣附议。”
有柳相带头,他那一派的人都出列附议,其中惟有七皇子一派的人脸色难看,太子竟能死灰复燃。
最后太子的倡议得到了皇帝的批准,在迈出正殿的时候,七皇子笑看太子,“姜还是老的辣,七弟佩服,四哥深藏不露。”
“哪里,七弟才叫深藏不露呢?父皇的厌恶都能凭一招兽潮扳回,四哥我啊可得好好向你学习。”宇文泓皮笑肉不笑地道。
宇文淳闭嘴不语,这个话题敏感,不说是最妙的,竟一路跟着宇文泓往东宫而去。
宇文泓好奇地看着他,“七弟,孤记得你的寝宫是在那边,现在孤要回的是东宫,你与孤可不同道。”
“七弟听闻荀司制已经好了不少,现在已经能下床了,身为她的朋友,七弟说什么也得去探视一番,四哥,你说是不是?”宇文淳找着借口去见荀真,听了吕蓉的描述,他很是担忧。
私下里也朝明阳真人询问过,这到底是怎么一种状况,但明阳真人目前却是关心他的丹药,轻描淡写地道:“我不是早就说过会出现一些连我也预料不了的状况,若七皇子心中抱着一线希望,那尽可以去试试,她是不是对你有特殊的反应?”
宇文淳对这答案不甚满意,但却又无可奈何,现在看到四哥那老神在在的样子,可见情况还没到他失控的边缘,荀真她到底如何了?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他不少日子。
宇文泓也没拦他,说实话他也是很好奇小女人对七弟是何种反应?
现在想到她,他就头痛,她的记忆不完整,现在更是发展到上一刻她记得他,能与他激情拥吻,任由他做尽亲密的事情,下一刻她又忘记了,一脸冷冰冰地看着他,不许他越雷池一步。
有人失忆是这样的吗?如果确定她对他的感情很深,也知道她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不然他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有心做弄他?惩罚他以前对她不好的事情。
东宫里,荀真却是与柳心眉互瞪着,大家都看对方不顺眼,柳心眉冷哼一声,“荀司制,你怎么还在这儿逗留?这里是东宫,你难道不知道吗?赶紧离开,你知道我不喜欢看到你,你现在带给太子殿下的灾难还不够吗?”
荀真却是俏脸含霜地看着柳心眉,这个女人越见虚伪,居然还是她儿时的玩伴,想来她童年时的眼光真的不咋的,用右手倒了一杯水慢悠悠地喝着,“太子妃,虽说你是这东宫的正妃,但是我是为了救太子殿下而受伤的,现在我的伤势还没好,住在这儿也不见得不妥,难道东宫就是这样回报我的救命之恩?这东宫能做主的人还是太子殿下,从来不是你这位太子妃。”
这一番话让柳心眉心里的怨气与怒火一齐冒出来,这荀真说的话让人听来十分的刺耳,“荀真,莫非你已经忘了你家的冤案?”
她拿这个来刺激荀真,这是她这段时间才发现的,荀家的案子虽然是她柳家一手倡导的,但最后下令的人却是皇帝宇文泰,原格说来,宇文泓与荀真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如果荀真知好歹,最好就是离开宇文泓。
荀真的目光却是瞬间变冷,看着柳心眉那一副后妃高贵的样子,这真的令她想要做呕,如果严格说来,她家的冤案最先要怪的人还是柳家吧,没有柳相的锲而不舍地陷害,根本就没有她家的没落,皇宫之人都知道老皇帝耳根子最软。
她愤而将手中的茶杯摔到地上,那“咣啷”的声音很响,震得柳心眉的身子差点跳出来,这荀真到底要干什么?柳心眉暗暗防备地看着她的一准一动。
荀真却是快速地用右手执起一块破碎的茶杯,在宫人来不及阻拦之下冲向柳心眉,碎瓷片抵住柳心眉的脖子,阴森森地道:“太子妃不说我都不要不记得了,我家的冤案好像与太子妃娘娘也脱不了干系吧?冤有头债有主,太子妃娘娘何不先偿了债?让我家的先人在天之灵得到个安慰。”
“荀真,你好大的胆子,本宫是东宫正妃,你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宫女,居然也这样不敬,本宫饶你不得……”柳心眉色厉内荏道,只是她的眼睛里有着恐惧之色,这荀真难道要与她同归于尽?
果然,荀真道:“荀真一死有何难?拉得娘娘做伴,只怕也能逍遥于地狱,娘娘觉得如何?”
“放肆,你家的案子关本宫什么事?”柳心眉耍赖地道,“我劝你赶紧放下……你手中……啊……”她尖叫出声,没想到荀真真的用力按下去,只怕现在已经有一条细微的血痕了。
“你不是说我家是冤案吗?这话岂不是质疑皇上的判断,太子妃娘娘,你敢不敢到皇上那儿与我对质?”荀真笑道:“再说我现在可是东宫的恩人,太子妃娘娘如此对我,不怕别人说你行事不分轻重,实不配为东宫正妃……”
柳心眉想要推开荀真,荀真的左手还缠着纱布,但是那卡在她喉咙上的碎瓷片让她不得不忌惮,耍赖道:“荀真,这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有谁听到?有谁能给你证明?”此刻,她的脸上冷冷一笑。
荀真的目光看向东宫的小太监,“你们有没有听到太子妃说我家那案子是冤案?”
小太监们互相对视一眼,论亲厚,柳心眉不及荀真,论太子的宠爱,柳心眉不及荀真,论在东宫的影响力,柳心眉不如荀真,尤其是他们都是宇文泓调教出来的人,所以他们都垂着手道:“奴才们人虽卑微,可耳力不坏。”
柳心眉的脸色瞬间煞白,她与荀真在东宫之内,高下立见,遂狠狠地瞪向荀真,努力地维持着自己的体面,“荀真,你快松开,本宫不与你一般见识,哼。”
荀真也冷笑地收回手中的碎瓷片,一挑眉毛道:“娘娘请便。”
柳心眉起身狠瞪她一眼,努力捏紧白荷的手臂,她要退也要退得体面,绝不能让人看出她的狼狈,这毕竟事关她的颜面。
宇文泓踏进偏殿的时候正好与柳心眉碰上,柳心眉忙行礼,宇文泓却是随意地道:“起来吧。”然后越过她走向荀真,看到她竟捏着碎瓷片,一脸担忧地责道:“你拿着这个玩艺儿干什么?若是弄伤自己,你是不是准备伤上加伤?”
他伸手想要将她手中的碎瓷片拿走,可她却是手一偏不让他碰到,错愕了一会儿,又释然,这个荀真不记得他,所以才会冷然地看着他。
宇文淳看了一眼柳心眉的背影,然后才看向荀真,那天在围场他只能略略地看她,不敢过于放肆,不敢过于表露内心,但现在他已经不惧四哥,所以他的目光火辣辣地看着荀真,带着克制的深情。
这目光让宇文泓不悦,这七弟越来越不讨喜,他正要出声呵斥,却听到身边的小女人皱眉道:“七殿下,你这样看着奴婢是何意?”
这个回答很妙,让他心生愉悦。
宇文淳那刚要走近荀真的步伐就是一顿,吞了口口水,“本宫听闻你受伤了,早就想来看你,只是一直不得闲,所以才会来迟了,你不会怪罪本宫吧?”
荀真莫名其妙地看着七皇子,他为什么想要来看她,她与他没有这么熟吧?“七殿下,奴婢不记得与您有过什么交集?奴婢之所以受伤是为了救太子殿下,奴婢为什么要怪罪七殿下?这没有道理啊,而且七殿下是主子,奴婢再怎样也不会对主子有怪罪之心?”
宇文淳觉得眼前有一道雷从天劈下,雷得他里焦外嫩,荀真的记忆果然很诡异,“荀真,你不记得你与我是朋友吗?”
“什么时候的事情?七殿下,奴婢不记得有这一回事,你别是诳我的吧?奴婢又没有什么值得七殿下惦记的,七殿下实没必要与奴婢称什么朋友,奴婢受不起。”荀真瞪大眼睛道,无功不受禄的道理她懂,堂堂一个皇子与她攀交情,搁哪儿也说不过,所以她不得不谨慎,这七皇子长得那般好看,别是藏着祸心的绣花枕头。
荀真防备的目光让宇文淳愣了愣,现在他的心情很复杂,那药一下,果然她不记得与四哥的一段情,但他们之间有肉体的牵绊,要和解远比他容易,他寄予希望她能再给他一个公平的机会,凭着朋友二字打动她的心,哪里知道她与他在这一剂药下去后竟连朋友也不是。
现在他不知道该要骂谁?是贼老天在做弄他吗?让他空欢喜一场?
宇文泓从来没觉得七弟有一天会让他看起来如此顺眼,他不是对荀真有暧昧的心思吗?不是对小女人不死心吗?现在看到他那如吃了一只苍蝇的表情,让他很是开怀,脸上漾着一抹开怀的笑容看着宇文淳。
“七弟,你别介意,她现在的记忆混乱得很……”他道。
“您在说谁?”荀真微眯着眼睛看着他,别以为她与他有关系,他就可能随便诋毁她,没门!
“你听错了,我又没有指名道姓,你要对号入座那可就是你的事情……”宇文泓道。
“太子殿下,您这调调我不喜欢,即使我与你再怎么样,我也不是任由你玩耍的狗儿……”荀真冷脸冷声道。
宇文淳静默在一旁看着他们在斗嘴,这个天地没有他介入的可能,静静地听了半晌,他到底做了什么?若是以前,他只怕能在她心底留有一定的份量,可现在她将一切都抹去了,这药最后害的人是他不是四哥。
他的眼神黯然了,果然,人在做,天在看,他的离去没有引起正在斗嘴的两人的注意,孑然一身走在苍茫大地中,他落寞地走在东宫的宫墙里。
吕蓉刚好过来看荀真,看到宇文淳的样子,心里一痛,看来他去见过了荀真,而结果不理想,她上前想要出声喊他,可他却连经过她的身边也没朝她看一眼,她圆圆的脸上满是悲伤。
她收拾起内心的悲哀,往东宫的内殿走进去,正好看到荀真气鼓鼓地走出来,真儿也变了些许,现在的她与以前略微有些不同,但具体是哪些她又说不上来。
“真儿。”吕蓉打起精神唤她。
荀真一看是她,上前用右手执起她的手,“蓉蓉,你不是说尚寝局的事务繁忙?今儿个过不来吗?”
“我想着你,所以过来看看你……对了,我刚刚看到七皇子……”吕蓉刻意道。
这么一说,荀真不禁皱了皱眉,将她对七皇子的观感说出来,最后道:“蓉蓉,你说奇怪不奇怪?”
“真儿,你连七皇子的事情都忘了?”吕蓉惊道。
“我忘了什么?我觉得在他的事情上我都记得很好。”荀真不甚高兴地道:“蓉蓉,没错,我是忘了一些与太子殿下的事情,但那不代表我该记得的没记得……”
荀真一连串的话,吕蓉都听不清,她只知道她好心办坏事了,非但没有帮到七皇子,反而还让他与荀真生份了,这不是她想看到的,顿时她觉得自己里外不是人,内心的愧疚在嗤咬着她的心。
宇文淳回到自己的寝宫,将一切都推到地上,现在他不是温润如玉的皇子,而是那为情所困的人,到底该如何做才好?她现在人在东宫,他根本就不可能随意地接触她,四哥知道他的情意,不会给他机会接近她,而她又是这样一个状况……
这一段时日,他以为自己可以掌握一切,到头来才发现事情并不是这样的,苦恼地摊睡在地上,有些事情他要好好想想。
夜里,顾清蔓炖了一盅补品给宇文泓送去,看到他正在那儿伏案疾书,上前去将补品盛在碗里,端到宇文泓的面前,“殿下,这是妾身亲手炖的,您尝尝?”
“放在桌上吧,孤还有事,清蔓,没事你就退下吧。”宇文泓头也没抬道,现在他与荀真的关系正处于微妙之中,他不想让她看到这群女人围着他转。
顾清蔓却没有退下,而是上前蹲在地上伸用抚摸着他瘦削的脸庞,自打荀真受伤之后,他就没好好睡过,好好吃过,她对这男人是有情的,所以她心疼,“殿下,你瘦了,妾身看了心很难过。”
宇文泓一把甩下她的手,不悦地道:“清蔓,你这是干什么?孤不喜欢你这说话的口吻。”
顾清蔓却是不管不顾地伸手抱着他,哀凄道:“殿下,妾身是真心爱您的,请您给妾身一个机会,荀司制那状况不太好,现在她不能侍候您,让妾身给您一个女人的慰藉,可好?”
她仰着头期待地看着他,希望她能明了她的一片真情,他正是处于血气方刚的年龄,不可能没有冲动的,所以她选择在这个时候诉衷情,希望可以打动他的心。
荀真刚好走进内殿,看到顾清蔓那一脸求爱的娇羞表情,心里涌上了一层妒火,不动声色地看着,这厮会不会趁她受伤之际做些她不喜的事情?
宇文泓却没留意到正靠在门柱那儿看着他,一把将顾清蔓推开,表情冷道:“清蔓,这话孤不爱听,以后不要再说了,赶紧下去吧,别阻了孤办公。”
顾清蔓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她娘不是说过男人都是那偷腥的猫,只要一闻到腥味就会毫不犹豫地张口嘴去咬,她的父兄哪一个不是妻妾成群的?为什么惟有他不一样?
她无法理解,咬紧下嘴唇,一股难堪涌地她的全身,她起身就要跑,却看到荀真站在门柱前看着她,想到自己的难堪都落在她的眼里,她顿生不平,不过却没有表现在脸上,而是快速地离去。
为什么好男人爱的人不是她?
荀真冷冷地看着顾清蔓离去,转回头之际看到宇文泓正在看她,她缓缓前进,“殿下何必拒绝?多好的美人啊,我见犹怜,哼!”最后却是轻哼出声。
宇文泓一听到她那熟悉的音调,脸上一喜,抓着身边的她在怀里,俯身就是一吻,贪婪的舌尖在她的嘴腔里搅动着,上下其手地抚摸着她的娇躯,带着几分急切。
两唇分开,他的大拇指抚摸着她艳红的唇,“真儿,你现在是记得我的吧?”
荀真微一愣,“您在说什么?什么记得不记得?”想到刚才他拒绝顾清蔓的寻欢,脸上始终漾着笑意,她凑近他的耳边,玉手下滑,吐气如兰地道:“我想你了。”伸舌轻舔着他的耳垂,挑逗着他的感官。
她也知道他忍了好久,上回在这间内殿的记忆回到脑海,她的身体就是一热,希冀着他的慰藉。
宇文泓的身子突然一颤,她这样的挑逗让他空旷已久的身体如何承受得住,他热切地吻着她的脖子,大手想要扯开她的衣襟。
荀真却是伸手阻拦,“别,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身上的伤痕。”
他想要说他不介意,但她却拉着他的手伸进她的衣内,脸红地在他耳边要求着,“摸我。”
这种挑逗带着别样的乐趣,他的喉结动了动,最后抵不过她的诱惑,抱着她跨坐在他的身上,小心避开她的伤口,热烈地需求着。
荀真很少会觉得如此兴奋,但今天不知是他拒绝顾清蔓让她开心还是怎的,她很是投入到与他的激情当中。
一场酣畅淋漓的欢爱后,宇文泓拥着气喘吁吁的她在怀里吻了又吻。
“为什么不让我现在去找莫华依对质?”她道。
他愣了愣,她现在的精神状况,他哪敢让她到父皇面前做证,只怕下一刻她连一切都忘了,没错,她对莫华依的事情也是时而记得时而忘记。
“现在还不是时候,你等等。”他只能道。
荀真知道这个问题的症候在明阳真人的身上,正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他的吻又落在她的锁骨上,开始另一场欢爱,她轻哼起来。
天亮时分,她在他的怀里渐渐转醒,抬眼看到深情看着她的男人,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的衣衫不整,突然俏脸一怒,右手朝他的脸上飞上一巴掌,“色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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