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真脸红地快速跳下床,急速地整理身上的衣物,单手有些不便,但她仍勉强将衣带系好,身体一阵酸痛传来,提醒着昨天夜里的事情,她红肿的唇噘了起来,这色胚果然不值得信任,用眼睛狠狠地剜着他。“你你你,这次我与你没完!”
撂下这句狠话,她掉头就走,再呆下去,难保不会气得吐血?
宇文泓的脸色纠结,不禁气结,又是这样?这丫头是不是打他打上瘾了?而且还说走就走,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这样下去不行,得想办法解决。“孙大通。”
孙大通看到荀真踢开门就走了,本想打声招呼的,但看到她俏脸紧绷的样子,脑袋一缩,还是别去招惹她为好,最近不管她的性子变成怎样,殿下都没拿她怎么样,还不是比他更悲摧地忍了?
他听到里头的唤声,赶紧挥着拂尘进去,看到宇文泓衣衫不整地坐在圆椅内,阴沉的脸色可以滴得出水来,小心地吞了口口水,“殿下,您有何吩咐?”
“去将那群太医都宣来东宫。”
“现在?”
“对,就是现在。”
宇文泓不想等了,荀真的记忆一天不完整,他不但要操心还要忍受她时而变坏的脾气,以前的她可不会动不动地就甩他巴掌,现在她甩得可少?他伸手摸了摸其实不痛的脸,暗暗下定决心,为了他的性福生活。
荀真奔回到自己的屋子里,迅速将门掩上,这才敢低头掀开身上的衣物查看一下,上面不但有着这次留下的疤痕,还有着一些红红的吻痕,越看她的脸色越羞,昨天夜里她身上的疤痕不是都被他看去了?
她咬紧红唇,这么难看的疤痕也没将他吓跑,他怎么亲得下去?心里有着异样的感觉,然后猛然一想,不对,她计较身上的疤痕是为哪桩?难道不该是计较那色胚对她做的好事?
对,她应该介意才对,他们之间还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呢?以前在不知道的情况下与他上床,往后可不能再这样,她做着心理建设,然后挪着步子往床上而去,眼睛疲累,她很快就睡了过去。
偏殿内的宇文泓正在与温太医商议着荀真的病情,皱着眉头道:“你是说她有心结,一时间放不下才会这样?”
“这也是很可能的,毕竟荀司制的头在这一次受到了撞击,依老臣之见,殿下应该试着打开她的心结,这样她的记忆就会顺畅,毕竟现在她时而记得时而不记得,反过来说也是好现象,依老臣的推测,荀司制的记忆应该就快恢复了。”温太医舔了舔唇,一大群太医回答不上宇文泓的话,现在都还跪在殿外的汉白玉地砖上。
宇文泓起身背着手看着窗外的朝霞,手背轻敲着,温太医说得也有道理,荀真刚清醒那会儿是一点也记不起他们有情的事情,然后才慢慢又一点点地记起,当然他锲而不舍的努力也在其中起了关键的作用……
她能有什么心结?他一直没发现她与他的情感上有着什么阻碍?莫非是当年他的态度让她介怀?他的眉头紧锁。
温太医看了一眼宇文泓的表情,小心地斟酌字眼,“如果殿下也没发现她有什么心结?那可不可以试着让她亲厚的人来开导一下,譬如亲人、朋友……”
提到亲人二字,温太医赶紧闭嘴,荀真是荀家后人,现在只剩她一颗独苗苗,哪还有什么亲人?他这不是废话吗?待会儿八成又要挨殿下的骂,最近殿下的脾气也跟着火爆了不少。
宇文泓一听,眼前一亮,荀真不是还有一个姑姑荀兰吗?这回他淡道:“倒是可以一试。对了,太医院给父皇请的平安脉如何?你想法子调出来给孤一睹。”
温太医身为太医院的院判,以前别说是调出帝王的平安脉记录,就是将帝王正在进食的药单给宇文泓过目也不是问题,但是现在……“殿下有所不知,自从明阳真人进宫之后,皇上就不让我们给他诊平安脉了,现在皇上的健康状况全部交由明阳真人负责,老臣等不得宣召也见不到皇上。”
宇文泓一直不太注意这个,现在一问才知道明阳真人大包大揽了,这可不太对劲,他似乎嗅到一丝阴谋的味道,可惜却抓不住这明阳真人到底想干什么?
荀真与宇文泓在偏殿里过了一夜的消息很快就传到柳心眉与顾清蔓的耳里,柳心眉一大早就又是摔又是砸的,“咣啷”声不断,顾清蔓幽怨的琴声在东宫的上空飘荡着,这种消息都是她们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毕竟在宇文泓严厉的管教下,东宫碎嘴的太监不多,她们能得到这消息也是花了不少银子的。
荀真却是在屋子里呼呼大睡,对于那两个女人幽恨的目光,她看不到也感受不到,等她醒来的时候,想要伸个懒腰,这才发觉左手臂仍然抬不起来,这次的伤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痊愈?想到尚工局的事务已经丢下很多,虽然彭尚工说过让她安心养伤,其他的事一概不用管,但是她哪能真的什么也不管?
想到自己与宇文泓的亲热越来越多,而她隐隐感觉到渐渐控制不住身体,还是赶紧回去尚工局为妙,毕竟那儿是她的地盘,昨儿之所以拒绝柳心眉,无非就是存心气一气这个自以为是的东宫正妃。
想什么她就干什么,赶紧将自己的衣服收拾了一下,她提着小包袱准备推门出去,正好看到门口有一个身体高挑的女子找她,眉毛挑了挑,这人她也知道,杨侧妃,不知为何她一看到她,心里就会一阵地厌恶。“杨侧妃好早。”
“荀司制要离开了吗?”杨侧妃看了一眼她右手提着的小包袱。
“我在东宫一住也两个来月了,是时候要回去了,杨侧妃不用送我,我认得路。”荀真冷道。
从晚秋季节到初冬,她一旷职就旷了那么久,想来温妮等人怕要忙不过来,心里更添愧疚,朝这什么杨侧妃微微一晗首,拉紧身上的厚衣,转身就沿着回廊前行。
杨侧妃却是跟在她的身后,抿着红唇一句话也不说,可是身后那脚步声让荀真听得不舒服,回头冷睇着她,“杨侧妃,你跟着荀真的身后有何吩咐?荀真不是说不用相送吗?”
杨侧妃看了一眼那秋冬萧瑟的湖景,那水面上看来冰寒彻骨,幽幽地道:“荀司制,我从来没有想过能成为太子殿下的侧妃,以为封个夫人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哪里想到会有今日?所以我一度忐忑过,但是殿下是个很好的人,他是那样的温文尔雅,你知道吗?我对他已经用情很深了,荀司制,你帮帮我好不好?我求……”
她上前摇着荀真未受伤的右手臂,苦苦地哀求,她不是没试过彻夜陪在太子殿下的身边,但那不过是像侍女一般磨墨挑灯,并没有实质的事情发生,等到顾清蔓伴随太子殿下的时候,她忍不住嫉妒,但顾清蔓有名有份,耐何不了她的,可荀真的出现,她才惊觉人与人果然是不同的。
荀真定定地看着这杨侧妃那哀凄的面容,这个杨侧妃很是令人无语,她的右手抬起来掰开她的手指,“杨侧妃,荀真帮不了你,所以你也别在荀真的身上下功夫了。”
这个杨侧妃胡言乱语得令人很是不爽,她不想与她过多的交谈,一大早就来发疯,这女人是不是闲过了头?喜欢宇文泓,那就自己去努力啊,缠着她算怎么一回事?
没理由让她帮着情敌去抢自己的男人?这个想法一出,她的步子一顿,面容有着几分不安,原来她内心深处已将宇文泓当成是自己的男人,她怎么会这样想?
记忆混乱起来,她站在那儿一时厘不清。
杨侧妃看到她的背影,心里的嫉妒之情涌了上来,这个其貌不扬的女人抢走了太子殿下的宠爱让她的脸往哪搁?如果是柳心眉或是顾清蔓之流,她还能勉强压下内心的忿恨,但荀真是什么?不过是宫女而已,她怎么可以让一个宫女爬到她的头上?
哀凄的面容一收,她的表情扭曲而又怨毒,更想到昨夜她趁孙大通去解手之际,悄然地接近内殿,就是想看看他的面容,这个让她在这么短时间内情根深种的男人,躲在一旁的她去看到这个宫女居然与太子殿下在翻云覆雨,淫声浪语不绝于耳。
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样子仿佛又出现在她的眼前,她的拳头紧紧地握着,为什么骑在太子殿下身上作乐的人不是她?初始她居然可笑地以为她也只不过是如她一般红袖添香,并不会有实质的关系,直到那一幕告诉她,她的想法有多天真。
她不知躲在那暗处看了多久,从这两人一次又一次的欢爱,衣冠不整的荀真双腿居然就那样圈着太子殿下的腰,一面吟哦一面粗喘地从内殿出去到隔壁的偏殿。当他们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她以为他们会发现她,连大气都不敢喘,但他们又怎么会发现她?他们的世界只有彼此。
她一直躲在那儿直到孙大通也离去,方才趁着夜色逃回自己的住处,一宿都没合眼,那两人欢爱的影子一直在她眼前晃,她嫉妒地发狂,冷静下来之后,她寄希望能用哀情打动荀真,让她同意帮她一把,哪里知道她会拒绝?
脸上阵青阵红的她看着那道紫色的身影,她慢慢地接近她,看了眼那冷冰的湖水,不能饶过她,只要她死了,那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恶向胆边生的她伸出双手准备将荀真推进湖水里。
荀真感觉到背脊生寒,猛然转头,竟然看到杨侧妃那阴冷的面容与动作,她的脸上大骇,喝道:“杨侧妃,你要干什么——”
“你去死!荀真,为什么野兽不咬死你?为什么还要让你来折磨我?你并没有哪样比我强?独占太子宠家的人应该是我不是你,你去死——”杨侧妃的脸因恨意而扭曲,而心灵也因嫉妒而变得丑陋。
她的双手死命推着荀真,荀真慌忙之下赶紧反应,一时间,两人扭打起来,而荀真有伤的左手成为了杨侧妃重点攻击的对象,被她推着离湖边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被推到湖水里,情急之下,她的腿一个内侧踢,杨侧妃因痛放开她,一个站不稳,身子在湖边的堤岸旁晃了晃,最后收势不及,“扑通”一声掉到水里。
荀真也差点因为惯性掉到水里,好在一个铩住,身子摇了摇,最后在临湖处稳定了下来,膝盖一软,瘫坐在岸边喘着粗气。
杨侧妃的“救命”声不断地传上岸边来,荀真看了一眼杨侧妃那一群本来作壁上观的宫女忙着救她,那她就不掺和了,看来杨侧妃死不了,她喘过气后,提着包袱准备离去。
闻迅而来的柳心眉却命人挡住荀真的路,她看了眼浑身湿透而拼命地打着哆嗦的杨侧妃,然后目光才回到荀真的身上,这么近都能闻到她身上的狐臭味,她厌恶地般地皱了皱鼻子,扯了扯脸皮笑道:“荀司制,只怕你这回是想走也走不了了,杨侧妃是如何落水的?”
“是她自己不小心跌进水里的。”荀真防备地道,这柳心眉准备又掀什么风浪?
“哦?真是这样的?”柳心眉慢慢地踱近杨侧妃,“杨妹妹,你告诉姐姐,是不是这个下贱的宫女将你推落水的?”
原本脑袋还没反应过来的杨侧妃一听柳心眉的话,以及她看向她的眼神,瞬间会意,颤抖地指着荀真道:“是……她……推我下……水的……姐姐你要……为我……做主啊……”
荀真的目光冷冷地在柳心眉与杨侧妃之间来回地转,原来这两人是想要联手对付她,想明白了之后,她冷冷一哼,“太子妃,杨侧妃,没想到你们两人是如此卑鄙,居然让我吞了这一只死猫?”
柳心眉挑了挑眉毛冷笑数声,“别说的那么难听,你推杨妹妹下水的事情,不但这些宫娥看到了,本宫也远远地瞧见了,荀真,本宫不管你如何得太子的宠?今天你在东宫犯下的错,本宫就饶你不得,来人,绑上这个宫女押到凤仪宫去请皇后娘娘处置。”
荀真的面容一冷,顾忌着肩头还没痊愈的伤口,不敢过于挣扎,柳心眉志得意满,杨侧妃楚楚可怜但目光怨毒,而那群所谓的宫娥只怕是她们的心腹,这一群人没人会给她做证,现在如何是好?
她沉思起来,不能任由这群人将一只死猫塞给她,在这危难之际,好的脑海居然只想到宇文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脑里只有他?现在顾不上剖开自己的心,这里虽然有些偏僻,好像没见到东宫的太监在此走动,但她仍是高喊了一句,“有谁看到事实真相的,希望能出来为荀真做证,荀真感激不尽……”
“将她的嘴用布封起来。”柳心眉怒喝一声,这个荀真居然来这招,想让人给她做证,做梦,她要赶在宇文泓回来之前将荀真弄死,虽然姑姑没有凤印,但是整死了一个宫人的权利还是有的,哪怕受到帝王的责罚,也要荀真死。
她的眼里闪着前所未有的绝决的目光,一定要踢开这个挡路石。
荀真身上的发型及衣物都换成了一般宫娥的装束,而且头也被人押低着,嘴被封,柳心眉坐在轿辇上傲慢地看着东宫的守门太监,“本宫这里有一个宫娥不服管教,居然胆敢将杨妹妹推落水,本宫现在就领着她到凤仪宫交由皇后娘娘处置,你们难道以为本宫在说谎?还不快点让开。”
东宫的守门太监看到气势如虹的柳心眉,那拦着要检查的手就是一顿,不管她在东宫有地位没地位,她都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自己也不好开罪她,目光瞄了瞄那名低着头的宫女,别没瞧清长什么样子?看来也只是个一般宫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还是少管为妙。
这样一想,他微微侧开身子让柳心眉的轿辇通过,接着是杨侧妃的,然后才是一群宫娥,低头看着地面的他在一群人走过后,突然看到一只明晃晃的绞丝金镯子,真是走运,一大早就能捡到钱财,赶紧捡起来,用牙齿咬了咬,居然是纯金的。
荀真的眼角余光拼命看着身后,看到这个太监捡起她掉在地上的金镯子,嘴角含笑,现在就看能不能用这个让太子殿下起疑心了?
她略勾的嘴角一想到宇文泓就吊了下来,现在由不得她不正视自己的内心,对于他,内心总有几分不确定,就是因为对自己动摇的内心的忿怒,她才会甩他巴掌,她也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可他竟宠着她,没有一次处罚过她,这样的男人难道不值得她爱?
她反问着自己,努力寻找着他值得她爱的地方,她的大脑竟越来越分明,仿佛有一层薄膜就要被她捅破一般,她努力地想要冲过去,让自己的记忆顺畅起来,可就在最后冲击的时候,她的膝盖被人用力一踢,猛然跪下,打断了她试图那一片失落的记忆,那微妙的感觉在这一刻又消失了。
她叹息一声,抬头不屈地看着那坐在丹墀上凤椅内的女人,柳皇后不复以往那般丰腴,冷冷一笑,“皇后娘娘,奴婢是冤枉的,不过依我之见,你大概也不会相信我是冤枉的,奴婢听闻一句话叫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娘娘是不是准备套用在奴婢的身上?”
柳皇后还没做声,荀真就先声夺人地说道,好一个牙尖嘴利的丫头,上回封后大典的事情她还没跟她算账,她倒好,现在指责她是非不非,哼,她这回轻饶她不得。“荀真,如果本宫是你,那就将嘴巴闭上,本宫也会从轻发落。”
“姑姑,这个宫女意图谋害杨侧妃,这是罪证确凿之事,还请姑姑赶紧下令将她处置。”坐在下首位圆椅内的柳心眉道,给了姑姑一个免得夜长梦多的眼神,暗地里做了个杀的手势。
荀真倒吸一口凉气,看这三个女人的架势是不打算让她活命了,戒备的眼神看到柳皇后走下凤椅,用那涂着蔻丹的手指捏紧抬高她的下巴,“你狐媚太子,让心眉失宠,本宫饶你不得,你搅黄了本宫的封后大典,本宫也饶你不得,荀真,你要怪就怪自己的命不好,居然落在我们柳家女人的手里。”
荀真的目光冷然清明的看着眼前这张怨妇脸,没错,就是怨妇,当了皇后又如何?反正是连申诉的机会也没有,她又何必做一个小伏祗的样子,不屈地嘲笑道:“柳皇后果然只有皇后之名,没有皇后的肚量,难怪坐上了后位也不得皇上的宠爱,这都是老天对你的惩罚,皇后娘娘,就算我死了你也不能逍遥快活……呵呵……”
她的笑声让柳皇后的脸色一凝,顿觉恼羞成怒,这个女人的笑声很刺耳,心眉暗示得对,这女人留不得,赶紧弄死为妥。即使事后有手尾要处理,她也在所不惜,一定要她死。
想妥了之后,她站起来冷声吩咐道:“来人,赶紧给这以下犯上的宫女行刑。”
荀真的四肢被人按住压在地上,就连那只仍没有好彻底的手也不例外,顿时生疼生疼的,看到这架式,她总算知道柳皇后要干什么?
正要说话,凤仪宫的太监就将一面湿了的巾帕覆在她的脸上,她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第二张又盖了上来,接着是第三张,将她的脸死死地贴住,这种用于处死宫女的刑罚比上吊自尽更难忍受。
荀真的头脑一阵空白,这种窒息般的感觉她从来没有试过,四肢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她想要挣扎,想要……去见宇文泓……
她舍不得……他,直到生命垂危的这一刻,她才知道内心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原本以为她没有将家仇牵涉到他的身上,其实不然,在她的心灵深处有着那么一个角落在指责着她,指责着她只顾着自己的爱情,而不顾枉死的亲人。
姑姑因为体谅她所以绝口不提家中的冤案,但姑姑的内心却是痛苦的,但仍为了她的幸福,努力接纳宇文泓成为她最亲密的人,这份心意,让她既感动又内疚。
想通了某些事,那道记忆的壁垒轰然倒塌,如晴天霹雳一般轰然巨响,往事如流水一般渐渐地涌进脑海……
那天在东宫的红色海洋中,她向他敞开了心扉,接纳着他走近她的世界……
七皇子生母冯贵妃落败时,她安慰失落的七皇子,继而令人冷战……
尚工大人死后,两人的和解……
一幕幕,一桩桩,她与他竟是这样一路走来……
眼前似乎出现了母亲那温柔的面容,她像抱着幼时的她一般抱着她,朝她温柔地笑着,“傻孩子,娘只要你幸福就好,因为你是娘最重要的宝贝。”
而爹的大手轻抚着她的头顶,声音是那般的亲切醇厚,“你是我荀家的女儿,就要坚强不屈,太子虽是宇文家的血脉,但他是无罪也是无辜的,爹在天上看到他对你的样子,已是放心将你交给他,你还偏要去钻牛角尖……”
她看着温柔的娘与状似严厉但眼里有暖意的爹,他们都理解她吗?
而那白云上坐着的爷爷却是朝她吹胡子瞪眼睛,“我荀家怎么会有你这样傻的丫头?想要他就努力地抓住,让其他的人只能看不能动,让宇文家那小子替他那糊涂爹赎罪多好,爷爷我可是乐见其成……”
她内心的那一处阴暗的角落被阳光照耀进去,这一刻,她已经没有了思想的负担,如果他日见到哥哥,她要说,选择宇文泓,她无悔!
她发涩的眼里有着泪水悄然滑落,最后与湿了的巾帕融合在一起,分不清彼此,而她的呼吸已经就要停止了一般地难受,死亡就要来了吗?不要,她不想死,她还要爱着他,她还没来得及给他生……一个孩子……
她不要死!
看到她安静下来,胸膛的起伏已经渐渐平息,看来她已经是频死的边缘,那按着她手脚的太监都有几分漫不经心,一般这种情况下,没人能活命,都已经覆上了第三十张湿巾帕了,就不信她还能喘气。
但他们小瞧了人的求生**,尤其是荀真这种在死亡的边缘上徘徊地的人,荀真努力让自己的感官每锐起来,将力量灌注在双脚上,两腿突然飞起,吓得两旁的太监手一软,身子往旁边一歪。
她借用这个机会两腿往旁边一踢,抓住这个时机,在新的一张面巾要盖下来之际,右手一挣,脱了开来,挥着拳头凭感觉打向那个行刑的太监,听到那哀嚎声,她的手迅速地将那一层层的巾帕掀开,然后拼命地呼着清鲜的空气。
不过现在不是喘气的时候,因为她的反抗,正殿之上的主子奴才都愣住了,她抓住这个机会,赶紧翻身站起来,虽然左手很痛,她的步子晃了晃,竟是极快速地抽出藏起来的匕首,指着那一群欲冲上来的太监,厉声道:“别……过……来……”
她那如狼一般的眼神震住了那一群人,柳皇后怒道:“你要干什么?反了天了,这里是我凤仪宫……”
她叫嚣的话音未落,从外殿迅速有人赶来,“住手。”
荀真听到声音,回头看去,映入清冷的眸子里的却是那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孔,想到围场上的那一幕,她的俏脸一沉,七皇子,他陌生的让她都不认识。
宇文淳看到她眼里的内容,愣了愣,这眼神不若上次那般无动于衷,而是有着深深的沉痛,有着深深地指责,这让他险些站不住脚,他觉得自己在她的面前很狼狈,她终于记起一切了吗?
他脸上的血色顿失,苍白起来,人啊为什么就是那样的不知足,她不记得他时,他觉得痛苦难受,她记起他时,他仍是觉得痛苦难受,这段时日他在苦苦的挣扎着,是给她解药让她记起一切,还是就这样寻求再一次的机会?
明阳真人说过,能唆摆人内心的药都是缘自人内心的心魔,荀真有心魔,所以才会出现记忆凌乱的症状,那个药对于当时她而言是救命药,但偏偏又是一个引子,将心魔无限地放大,从而令人在下意识间选择逃避。
现在,她回来了,而他却得接受她目光的审判。
柳皇后可不顾这两人互看着对方那奇异的眼神,而是朝手下使了个眼色,今天她是无论如何要处死荀真,一刻也不能留。
柳心眉看了眼七皇子那如天人般俊美的容颜,这样的人却也同样迷恋荀真,真真可笑,一个其貌不扬的女人居然还有人抢?
杨侧妃暗暗地卷着巾帕,眼里初始有些迷惑,现在总算看明白了,嘴角微微一勾,真是太好了,原来七皇子也迷恋这个女人,只要她将这个消息放大在太子殿下的面前,还怕太子殿下不离开这个宫女吗?
此时的大殿之上,各人有各人的盘算。
而那要扑向荀真的太监,却被突然出现的孙大通一个飞腿踢倒在地,宇文泓气急如焚地迈进大殿,这个柳皇后越来越不像样,居然要触犯他的底线,想到在东宫门口看到那守门太监在把玩着这绞丝金镯子,一眼就看出这是小女人的物品,一把夺过来,狠声厉问,方才知道她被带到凤仪宫来处置,那口出不来的气一直憋心胸里。
“皇后娘娘,你将我的人带到凤仪宫来到底想要干什么?”他大声地喝道,两眼立刻看向荀真,想要看看她是不是安好?
荀真一听到他的声音,身子一颤,她想他,这个时候好顾不上那群看着她的人,双眼含泪地看着他,手中的匕首掉到地上,她,快速地朝他奔去。
宇文泓微微一愣,迅速接住她的身子,看着她表情丰富的脸,这面容代表了什么?他拥着她的手都是颤抖的,嘴唇动了动,满含期待地道:“真儿……你都记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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