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华捧着一个青布包,包面上绣着梅花映雪,坐在客室里,看到客室里陈列简朴之极,简直令人不敢相信,这是堂堂皇世子的居室。
简单的案几,案几上摆了一些酒具,墙壁一律暗色,什么多余的摆设也没有。一股陈木的气味充盈于空气之中。
这真是过于素朴了,若不是刻意为之,就是天性过于与众不同。
正看着,司马椱就已走进,脚踏一双青木屐,眼睛浓热地看着她。
丹华连忙起身,对着司马椱一揖,司马椱连忙摆摆手:“客气什么?我们也玩过好几次了,哪一次你不是对我又责骂又嫌厌的?本王只怕已习惯了你对本王怒目相向、牙尖嘴厉的样子。这样又作揖又行礼的委实不惯。”
丹华板了脸,说:“既然如此,那么妾身也不行礼了。”
司马椱一见到她,便神采飞扬起来,看到奴婢只端给丹华一清水为茶,马上唤道:“谢姑娘乃是贵客,你理应端上酪浆,为何只上清水?”
奴婢连忙重新换了一杯。
丹华见了,摆摆手说:“世子不必客气,妾身过来也不是为了喝茶的。”
司马椱端起那酪浆,说:“你可以尝尝,这味道与别处不同,带点淡淡的酸味。听说,你是最喜欢吃酸的。”
丹华一怔,他怎么知道?也许是谢瑜告诉他的吧。
敏感的她心想,他竟可以记得她喜欢吃酸的,不觉有些尴尬,马上端起酪浆作作样子喝了一口,说:“的确很好喝。”
司马椱盯着她看。眼神有些发怔,丹华被他看得很不自然。忙挑明了来意:“世子,妾身想请世子帮一个忙。”
司马椱笑道:“哦?你也有事要找我帮忙?你就不怕,我这么坏的人,到时候又滥杀无辜去了?”
他一与她说话,笑容就特别温和,特别灿烂,与平时的不苟言笑截然不同。
丹华正色说:“妾身想请世子,哪天去军营的时候,将此物带给瑜哥哥……”
司马椱的笑容马上僵住了。他看了那个包鼓鼓的,便上前,夺走了她的包。
她站了起来。
他看到包里是一个精致的绣枕,上面绣着鸳鸯。并且。枕头散发着茶香浓郁,沁人心脾。
他抚摸着这绣枕,喃喃道:“瑜兄可真的是有福气呀。”
“世子殿下。请你答应。”丹华说,“看在您与瑜哥哥的交情上。瑜哥哥平时总是睡不好,若是有了这茶叶枕,他才能睡得好,这样也可以更加安心地为大晋效力。”
他抬眸看着她,将绣枕装入包内。轻轻一笑:“你想要我帮你,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她问。冷漠极了。
他却一直热脸去贴冷屁股:“如果你能为我也制作这么一个茶叶枕的话,我就答应你。”
“什么?”她一怔。
“怎么,不愿意?”他眉毛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不愿意,那我也不愿意。”
她强压下满心的火气,说:“好,绣就绣。不过,世子可要说话算话,这说好了再帮妾身带给瑜哥哥的。”
世子点点头:“本王自然是会说话算话的。”
“那么告辞了。”丹华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停留。
司马椱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抚摸着这个茶叶枕,这针法很细密,绣法也很独特,不像苏绣那么齐整复杂,倒显得很疏松,可是一般疏松的针角容易脱落,但是这里却不会。这真的是奇怪了。
他越看越喜欢,竟怎么也舍不得放下,真想占为已有。
这时,杨伯伯过来了,将新做好的梅子酒满上给他,说:“世子,酒来了。”
“哦,你放那儿吧。”司马椱头也不抬,还是凝视着那绣枕。
杨伯伯知道司马椱一向爱酒,每当他新做出酒来,司马椱都会尽情做第一个品酒者,可是今日却不一样,司马椱的心神似完全被这个绣枕给夺去了。
杨伯伯伏上前来看了看,说:“世子,老奴猜,这绣枕乃是谢姑娘制作的。”
司马椱一怔,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便将绣枕放回包内,说:“是呀,谢丹华托我将这个绣枕送到军营,给谢瑜。”
杨伯伯面无表情地说了句:“世子殿下,这绣枕虽好,可是也要用于适当,若是只用于安眠,自然可令人神清气爽,可若是用于观赏,并且观赏至于劳心丧志,只恐于心不利,不若弃之呀。”
司马椱听懂了杨伯伯的意思,笑道:“杨伯伯,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不过是觉得这刺绣与别处不一样,多看了几眼而已,这天下美人多不可数,像谢丹华这样的容貌的,本王更是见得多了,又如何会对她有喜爱之情呢?恐怕杨伯伯多心了。”
杨伯伯眼神一厉,语气加重地说道:“世子,您真的对谢姑娘,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司马椱尴尬地转过了头,说:“好了,杨伯伯,你不是端来了酒了吗?且让本王试尝一番。”说着便喝起了酒,转移了话题。
丹华则用了一天时间,就将茶叶枕给制好了,只不过这上面绣的不是鸳鸯,而是大鹏展翅,她觉得这样会比较适合像世子这样韬光养晦的男人。
及至送到世子府上,司马椱捧着这茶叶枕,脸上是得意的笑容,他将枕放到床上,说:“虽然你已为本王办好了这事,可是,这上面绣的图,却与给瑜兄的不一样。”
丹华说:“妾身只是觉得,绣大鹏展翅将更适合世子殿下?”
司马椱轻轻一笑:“如此,也算是你食言在先,将承诺只完成了一半,那么,本王也要将承诺完成一半才好。”
“世子何意?”她不解,这个司马椱,又要甩什么花招?
只见他阴阴一笑,看着晴郎的天空,说:“今日良辰美景,若是谢姑娘可共本王去菊园赏菊,本王便答应。”
丹华秀眉一蹙:“难道堂堂的世子,也要对一介女子食言吗?”
他摆摆手:“你错了,是你食言在先,其实本王也可以完全不送的。谢姑娘为何要这般避人于千里之外呢?只是去菊园赏花,本王难道会吃了你不成?”
丹华一脸不高兴,不过逼于无奈,为了让他帮她送枕头给谢瑜,她只好说:“行,我答应你,不过,这回,你可一定不能食言了。”
他见她答应了,连忙令抬进一架篮辇来:“姑娘请。”
丹华板着脸上了篮辇,司马椱复入。
篮辇抬了起来,丹华将头扭到一边去,掀开窗帘看外面。
司马椱时常瞥了下她的侧面,想对她说话又不敢。
行至桥边,忽见一处三角旗打着一“千年神医”字样,过来看医生的人络绎不绝,还排了长队。
丹华想起日在船上遇刺客,歌妓莺莺告诉她,在这个地方有一郎中,医术高明,专门叫人吃撮了香土的猪肝,并说这是神药,一吃可治百病。
那日她便一直忿忿然,想揭穿这个江湖骗子的鬼把戏,可是一直没有机会。
如今正巧行至此处了,她便说:“停车。”
司马椱一怔:“何事?”
她说:“这个郎中乃是骗子,我且要去会会他,究竟骗术如何高明。”
司马椱掀开窗帘看了看,便令停车。
丹华立马下了车。
只见医馆内还算整洁,有一个人手持木棍见她进来,大喝:“要排队!没排队的不许进来!”
司马椱脸色一冷,说:“你们只怕不知道我是谁吧?”
那人见司马椱一身锦衣,便知是士族子弟,晋朝士庶等级分明,庶族见了士族就要拜见,哪里还敢得罪?立马猫腰赔笑,“郎君请,娘子请。”
丹华便走了进去。
但见里面有一老者,头发须白,可是这头发怎么看怎么别扭,过于彭松,好像是贴上去的一般,而在发间隐隐可见几丝黑发。
老者此时正襟危坐,正在给一病人把脉,把完了脉,眉毛一皱,说:“你这病若是用一般的药,必是治不好的,只能用我的药,服上三年,必然全好,可根除。”
那老者的声音一点也不显老,只是带了点浑浊,可是却像是从鼻子里发出来的声音,好像不是他自己的原音一般,难听极了。
老者将一叠生猪肝丢给那病人,说:“拌以香土共食,三年可愈。”
病人正要千拜万谢离开,丹华拦住了病人,将病人手中当圣药一般捧着的猪肝夺了来,扔在了案上,说:“这位先生,你说这玩意可治他的病,那为何不马上治好,还要治个三年呢?若是三年吃不好,怎么办?”
那老者见了丹华,连忙低下了头,说:“小娘子若是不相信,也可以拿去服个三年,百病必好。”
丹华冷笑道:“是吗?好个百病必好,那么,我且问你,若是一个人双脚残疾,能不能吃这个治好?”
老者慌忙之中答道:“这是自然,此乃包治百病的神药,三年后,必能行走。”
丹华得意一笑,“那好,今日就拿你做个试验品,我且将你打个半身不遂,你再拿着这玩意儿自己吃个三年,若是三年后你站起来了,我们便信你,如何?”(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