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粉色衬在丹华玲珑的头上,看起来更加清秀了,一双水眸灵动地眨着,连司马椱都看得痴了。
“就这款了。”丹华爱不释手,不觉也赞叹司马椱的眼光不俗,干脆也不摘下来,直接戴着了。
她正要掏银子,司马椱早就先掏了银子给店家,对丹华说:“不必谢我。就当我送给朋友的见面礼吧。你不是说,要当我为朋友吗?”
她听了,豪爽地说道:“好,那我就收下你这个朋友的礼物了。”
于是二人又开始起程了。
三日后,就要到军营了,丹华与司马椱之间的冰山也已经消融了,二人一路走,一路聊着,司马椱话不多,反倒都是丹华主动找他聊。
司马椱就是静静听着,可是他并不是应付着听着,而是听的很仔细,有时候还会跟着诉说者一起喜怒哀乐,有时候会提一些问题与建议。
丹华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膀,说:“你真是一个很称职的听众呢,不过,难道你就没有心事吗?为什么你总是要将心事深埋于心里,不肯说出来,与朋友分享呢?”
司马椱淡淡一笑,说:“有些心事,还是不说出来,更适合成为朋友。”
这一路上说得也累了,丹华不觉打起瞌睡来,斜斜靠在窗板上,趁机中午的倦意,竟真睡着了。
司马椱看着这车一抖一抖的,丹华竟也能这么安心睡得着,摇了摇头,心想,看来她真的是有点相信他了,要不然。她不会这么放心睡下的。
“停车。”司马椱令道。
车停了下来,丹华睡梦中似有体会一般,微微转了下头。可是眼睛还是紧紧眯着。
她的脸蛋儿白得像茉莉花,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样低垂,此时她双臂环胸。就这样轻轻靠在窗板上睡着,宁静而慵懒。着实惹人疼爱。
他盯着她看了半晌,伸出手来,想抚摸一下她的脸,可是手伸到一半,复又伸了回去。
他的眼神也随即变得凄恻起来,掀起帘子下了车。让她一个人好好睡。
再过二十里路就到大晋军队驻扎队了。这里一片荒草凄凄,一条近于枯竭的河正在缓缓流淌着。河水晕黄污浊,挟着层层泥沙。
河岸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棵环腰粗的枯树,枯树上没有一片绿的叶,可是却停了一只乌鸦。
哇——哇——哇地叫个不停。
他却不觉得晦气,走到河边,长长的裙摆拖在地上,沾上了点点泥土,他也不理,来到河边。他坐在一块大石上。然后,折断一根草叶,他捡了片又长又肥的,放在嘴边。轻轻吹了起来。
“呜——呜——”他吹出了悠远略带悲伤的音乐,乐声逸逸扬扬,飘飘洒洒,好像无数个燕子粪便落地一般,也好像漫天飞花落地。
乐声将丹华给惊醒了,她想,这是谁呢?在吹这么奇怪的音乐。
她伸了个懒腰,才发现司马椱不车里,车好像是静止的。
她便下了车,看到荒草堆里,司马椱正拿着一条草叶在吹着。
他双眼尾角微微上挑,阴冷的脸上那薄薄的嘴唇,在草叶绿色的映衬下,显出樱花一样的雪白色。
这样的荒野,这样的腐朽的河,这样的乌鸦,再加上这样的一个人,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她目光一颤。
她看到了,他眼中那明显的孤寂。
他的这种孤寂,随着乐声缓缓四溢开来,就像毒药一样铺盖覆盖,她的心里,竟也蒙上了一种孤寂。
这是怎么回事呢?
怎么会受他的感染?
她不觉立住了,静静地听着。
可是这时,乐声却止了。
“你醒了。”他起身,将那根草叶捻于指尖,说,“是不是吵醒了你?”
她却答非所问:“瑜哥哥一向会拾草而吹,拾木制笛,怎么你也会吹?”
他轻轻一笑,说:“我可没你的瑜哥哥那样厉害,我哪会制作什么笛子?我只是捡颗草叶,肆意吹着,舒缓一下心情而已。”
她说:“可是你吹得很好呢。”
他看了看她幽幽闪动着的眼睛,说:“也只有你说好。”
她也折断一根草叶,说:“只是,你们堂堂世子,一向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平时学的乐器也都是琴瑟等高雅的,怎么会吹这草叶呢?草叶不是山村放牛郎吹的吗?”
他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一笑,然后转过头去看那条污河,说:“这条河过去不一定是这么脏的,说不定比我们淮水还要清澈,可是,现在却脏成这样。世事变幻莫测,今日是这样,明日可能就变成另一番情景了。你看,你与我之前不也是恶语相向的吗?现在,不也是化敌为友,言谈宴宴了?”
他说完就走了。
她一怔,这个人说话好高深莫测,似乎从来不想与人分享他的心事一般。
“快走吧,再过二十里,就可以见到你的瑜哥哥了。”他说,掀开了车帘子。
她便上了车,对司马椱的好奇瞬时被即将见到谢瑜的兴奋所填满了。
远远地看到军营,司马椱走在前头,她在他身后跟着,听从司马椱的建议,她往头上蒙上了包巾,也就是包头面纱。这样,就没有人看到她是谁了。
司马椱虽是世子,可是却没有正式封王,只因他是前太子的嫡子,身份非同一般,所以大家都以王称呼他,可是毕竟不是王爷,所以,作为三军大都督的陈严,是不必出迎他的。
司马椱也不介意这些,跟着侍卫走入主将营内。
丹华看到这么多男人身穿铠甲,在挥舞着兵器,有些害怕,便紧紧跟在司马椱身边。
司马椱与陈严见过了,陈严看了看身后的丹华。
“这位是——”陈严一怔。
司马椱笑道:“她是谢家三姑娘。也正是您的侄女呢。”
丹华连忙将面纱给拂下来,对着陈氏一拜:“大舅父安!”
“丹华,是你!你怎么来了?”陈严一怔。“你怎么来了?”
丹华撒谎说:“大舅父,侄女乃是过来奉母亲之命,过来看看大舅父的。只因好久不见,母亲心系大舅父。特叫丹华过来,扶侍大舅父,以助一臂之力。”
陈严听了,有些不相信,陈氏怎么可能将自己的亲生女儿派到军营里,扶侍她呢?这军中之地不可留女流的,陈氏是懂规矩的。再说了,就算是丹华过来,也帮不了什么忙的。
司马椱见陈严怀疑,忙说:“大都督,谢姑娘一来是为了向大舅父请安,二来也是过来看看她的二哥的,还有一个原因,这也是本王请谢姑娘过来的。”
司马椱将这事推到了自己身上,陈严这回相信了,因为。丹华是皇上御赐的未过门的世子妃,这世子妃跟着世子来军营,男欢女爱的,也是正常的嘛。
于是。陈严便诡异地看了看丹华与司马椱一眼,看得丹华尴尬极了,笑道:“来了就来了,我本去叫瑜儿也过来,我们一起吃个接风小宴。”
丹华一听谢瑜就要出现了,一阵兴奋,不过她还是逼自己保持着矜持。
谢瑜过来了,他眼角中看到了丹华,瞬间闪着惊喜之光,丹华对他眨眨眼。
不过,谢瑜还是很镇定,先对陈严行了礼,再与司马椱握着手说:“世子殿下,你总算是来了!”
司马椱点点头:“这次不但我来了,还将你的丹华妹妹给送过来了!”
谢瑜深深地看着丹华,陈严说:“瑜儿,过来,与你的妹妹好好聊聊,这一路上,可吃够苦头了吧?”
说了些废话,谢瑜便坐到丹华身边,二人偷偷对视着,没有说话,可是眼神却在表达千言万语。
司马椱则掉过头去,看着帐外的风沙,他的心里,就像是刀割一般地痛。
这一路上,只有丹华与他,可是一转眼,丹华便与他毫无关系了,丹华就成了谢瑜的了。
酒菜上来了,陈严说:“军中简陋,没有好菜,世子殿下可不要介意。”
丹华一见,不过是些椒花与腌豆角,还有一些野菜,连鱼肉都没看到,心想,这军中主将都吃这些吗?这伙食也太差了吧。
陈严看丹华迟疑着才下筷,笑道:“战士们都吃这些,我们不搞特殊,也要与战士们吃一样的。”
原来如此,看来陈严治军有一套的。
谢瑜一直没有说话,不过却夹了一些菜往丹华碗内,直到饭也吃完了,酒也喝完了,司马椱、谢瑜还有丹华便拜别了陈严,朝自己的帐中走去。
谢瑜对司马椱一揖:“多谢世子一路的照顾了。”
司马椱说:“举手之功,不必挂齿。”
谢瑜拉着司马椱又在他的营帐内坐了一会儿,丹华则呆在谢瑜身后闷不出身,她一定是希望司马椱快些走吧?
司马椱很识趣地辞别了。
当他走出谢瑜的帐子,已是夜晚,月明星稀,北方的天空风沙满天,气候干燥,他不觉被风呛得咳嗽了几声。
他走了几步,回头看看,只见谢瑜的帐内,丹华那倩丽的身影已与谢瑜的缠在一起了,他们应该是在拥抱、亲吻吧。
风吹得他越发地冷,他再不敢回头看,加快步伐,朝自己的营帐走去。
“瑜,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丹华依偎在谢瑜怀里,带点哀怨地说。
谢瑜点点头,紧握了她的手:“不,我知道,因为,我也一样地想你。”
“想我,你却只写了一封信回来,当初走的时候说得这么好听,说是天天给我写信的,这一走,就食言了。”她装出生气的样子。
他捧着她的脸,在她嘴唇上亲了一下,说:“可是你呀,也不该这么冲动地离家出走了,你可知道,这样。父亲母亲会很担心你。的。”
丹华听了有些生气:“你只知道他们会担心我,你可知道我也同样地担心你?为什么你凡事总是先考虑到父母亲呢?为什么你不能第一个考虑到我?”
他连忙解释道:“丹华,可是我们不是说好了的吗?三年内我会来找你的。我别的不怕。就怕我等下带兵去打战了,你一个留在营中,没有人照顾你。可怎么办?”
她说:“我也不小了,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总之,你不要再赶我走,我就是想天天见到你。”她边说边抱紧了他,“可能你会说我不成熟,说我不理智,可是,我不想考虑太多。我只想天天与你在一起。我们本来就是夫妻,为什么变了一世,就要分开呢?”
他抚摸着她的脸,叹了口气,说:“既然你都来了,我难道还会狠心赶你走吗?其实,我也很想,有你在身边的。”
他紧紧揽她入怀,只是眼中浮上了一线焦虑。
她将泪脸往他衣服上乱蹭,喃喃道:“瑜。我在你身边,会听你的话,乖乖的,不乱跑的。你不要赶我回去,我真的无时无刻不能没有你。”
他没有回答,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夜深了,他送她到边上的帐子里,等她上床上,给她掖好被角,他要走的时候,她却拉住了他的手。
“你又甩赖了?”他用手指勾了下她的鼻尖,“说好了,要乖乖地听我的话的。”
她只好放开他的手,说:“瑜,你去休息吧,明天一早,你还要练兵呢。”
他点点头:“上午可能不能陪你了,你不要乱跑,就呆在这帐子里,军营里的男人很粗鲁的,你出来时,都要戴着面纱,最好就不要离开这个帐子了,这帐外是我的亲信,你有事可以让他们帮你。”
他叮嘱宗旨,便走了。
她却兴奋地一夜没有睡,天快亮的时候才睡着了,满脑子想的都是久别重逢的喜悦。
次日一早,谢瑜与司马椱带兵练习,呐喊声不断。
丹华被阵阵呐喊声给惊醒了,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
军中不多的一个婢女过来,捧来了热水:“姑娘,洗脸了。”
“哦。”丹华被她扶着来到铜镜前,扎好了头发,洗了脸,那婢女又给她送来了早餐。
丹华见又是烂豆角,忙摆摆手:“我不要吃这个,可有什么海鲜、牛肉什么的?”
那婢女尴尬地摇摇头。
丹华说:“就算没有,也有一些糕饼之类的吧,拿来给我吧,反正我不吃这个。”
婢女慌忙回答:“姑娘,军中没有糕饼,不过,如果您想吃饼的话,奴婢倒是会一点点,奴婢可以做给姑娘吃。”
“哦,那敢情好,不过,不知你会做什么饼呢?”丹华问,很感兴趣。
那婢女说:“只是一些家常饼,里面是一些霉干菜的。”
“霉干菜烘饼?这个我爱吃,你做吧。”丹华说。
婢女于是走了出去,丹华很好奇,便也跟了出去。
只见那婢女一手摇着火杖,火杖上贴着打好的一团面粉,放在火上热烘着,一会儿,便出来一个黄黄黑黑的饼,好香!
丹华连忙大吃了起来,见那婢女低头站着不动,笑道:“你叫什么?”
那婢女答:“奴婢叫玉贞。”
丹华一怔,这个名字不可能是一个出身为奴族的人有的,说:“听这名字就知道,你是大家闺秀出身的,你可有什么来历?”
玉贞如实回答:“奴婢本是木将军家新进门的侧室,可是,人未进,将军就先死了,后来将军府就遭解散,奴婢也不能再回娘家,便被人发落到了军中,作军奴了。”
“原来如此,你说的木将军,可是有两个女儿,琬容与素容吗?”丹华想,这真的是无巧不成书了。
玉贞答道:“正是。”
丹华笑道:“那你的娘家有是——”
玉贞说:“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奴婢既已嫁入将军府,就是将军府的人,将军亡故,奴婢岂能再回母家?只好听凭发落了。”
丹华不觉感慨这些人的命运,嫁了人的妾室,命运就像飘零的野草,不由自己。
“你做的这饼可真好吃,往后你就跟着我吧,总比在军中吃苦头好。”丹华边说边拉住了玉贞的手。
玉贞不知道丹华是什么意思,她也有十五六岁了,又遭命运变故,成了军奴,什么世面没见过。可是丹华却只有十一岁,她只当这是孩子一时兴起说的玩笑话,也没怎么当真。
丹华却与她聊了起来:“瑜哥哥在军中都做什么?”
玉贞回忆道:“谢将军喜欢与马说话,常常对着他的那只马,说个不停,谢将军是个真正的英雄,才华盖世,军中没有人不喜欢他的。”
丹华说:“你认识这军营吗?我闷着挺无聊的,你带我逛逛吧。“
玉贞却连连摆手:“姑娘,不是奴婢不带姑娘去,而是,这军中男人,真的都很粗鲁,他们也都不知道您的身份,只怕您生得这般姣好的面容,在军中走动,落是有什么事发生,只怕谢将军会怪罪奴婢的。”
丹华说:“听你说得这么严肃,会有什么事发生呢?”
玉贞忙说:“奴婢不敢说。”
丹华不耐烦了:“什么敢不敢的,我要你说,你只管说!”(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