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是嫁给老太爷的侄孙,温如晦,!温家只有这一个男丁,而温如晦自幼学的是四书五经,早被那一套君君臣臣学坏了脑子!行事端方不知变通。生在烂泥中,知道什么是丑陋险恶的我,可以助他!在他遇到危机、艰难的时候,帮他摆脱别有用心者的圈套。”
“这也是温家抚养我,肯花大代价用心栽培的原因吧!”
做出抉择终生大事的那一刻,李馨几乎要怨恨了。她死死的掐着掌心,嘴唇都要咬出血来——干嘛要花精力培养她,教导她琴棋书画、礼仪廉耻?
如果像个普通女人,心智简单、浅薄无知的话,她根本不会犹豫,肯定想也不想就选了自己最爱的人。做妾算什么,哪怕是铺床丫鬟,只要能天天看见景暄,也甘之如饴啊。
可她不是!
她被底蕴深厚的温家熏陶了十多年,耳闻目染的都是诗书大义,一直用标准的“大家闺秀”严格要求束缚着,且自幼看多了史书——世家官宦的潮涨潮衰,以及后宫妃嫔的花开花落。
她知道,多少容颜如玉、家世不凡的女子,进了那宫阙深深的地方,生下皇子皇孙,自以为宠冠后宫,母仪天下,到头来三尺白绫、一杯毒酒葬送了性命!齐国公府,就是个缩小的后宫。她是谁,小小的李氏而已,毫无根基,怎么立足以兵权强盛起家的国公府?绵绵不绝的花样女子,等待进去呢!就算能,她也清楚的明白——以她强烈的嫉妒之心,根本容不下景暄纳她之后再去迎娶正妻!她会发疯,会恨不得至那个女人于死地!不仅如此,所有觊觎景暄的女人,都要死!
甚至也会害死景暄跟其他人生下的孩子……
到头来。满手血腥,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想通了这一点,她几乎绝望了,。挚爱之人不能爱,眼睁睁看着他牵其他人的手,自此越来越远。心,破了,碎了,被生生揉成粉末。
谁能理解她一腔真挚的爱?
谁能挽留她一生最美好的情?
也许是闭上眼睛。做出那个令人悲哀的决定起,她对温家的感激、感恩。彻底改变——用冷漠的硬壳包裹了真心,你们养大了我,为的是榨取最大的利用价值,可以,我嫁!我尽我可能帮助温如晦,替他管理后院,为他生儿育女,帮他筹谋,阻挡来自外界的惊涛骇浪。但!她是李馨儿。永远是她自己!在她心理的一个小小角落,永远爱着景暄,谁也不能阻拦。哪怕是毛毛的亲爹,也不能!
“你知道我有多么羡慕……不,嫉妒你吗?容貌、地位、家世、财富、幸运。你拥有女人所想要的一切。你还可以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嫁给景暄。这是我连做梦都不敢的。”
李欣惨然一笑,明艳端庄的面容上挂着两行泪。
俞清瑶沉默了。
她发现自己好像从来不认识温馨。一直都以为温馨人如其名,是个淡淡然如素馨花温暖可人的女孩,没想到她的内心压抑着这么多的苦痛。可能是自己两世为人,并没有真正“爱”过什么人。无法理解这种深沉痛苦的感情。不过,这种感情的感染力太强大了,以至于她忘记了自己是无辜的——嫁给景暄,是皇帝下旨,根本不容她拒绝好不好!她生为沐天华和俞锦熙的女儿,又不是可以选择的!
对着静静流着泪,诉说自己不幸的李欣,她无法拉下脸来责问,轻轻了叹口气,
“你不用羡慕我。我……快跟景暄和离了。”
“什么?”李欣呆了呆,原本她不顾一切,打算好好酣畅淋漓的宣泄藏在心理多年的情感,。可突如其来的消息,打断了她,好像生生被什么堵上了!惊异、欢喜、尴尬,只有一瞬,“为什么?”
东夷使者团到大周的消息,根本瞒不过,再说,俞清瑶现在的身份都是东夷贵族呢,也就坦然相告“东夷公主喜欢上了景暄,可能要请旨嫁给他了吧?这样也好,景暄本就是东夷皇子,两人说不定是姑表兄妹,亲上加亲。”
李欣听了,皱起眉,深深的沉思起来,由一个沉浸在爱河无法自拔的小女子,恢复冷静聪颖模样,“东夷公主,东茗?她为和亲而来,可……”忽然瞳孔放大,上前一步抓紧俞清瑶的手腕,大惊失色道,
“你说什么,东茗想嫁给景暄?不可,万万不可!她是想害死景暄啊!”
“你难道没看出来?皇帝对景暄一直忌惮,怎么可能让他娶东夷公主!要不是碍于景暄是长公主唯一的后嗣,恐怕早就害了他性命!你当景暄长这么大,经过那么多刺杀,都是东夷派遣的刺客所为?分明是皇帝故意放纵!还有景暄的眼睛……他的眼睛是皇帝派人下的毒手!为的,就是阻止景暄将来袭爵,成为齐国公!”
说到这,李欣恨恨的咬着牙,“无情无义,莫过于帝王。当年皇帝不过是寻常妃嫔诞下的皇子,若不是胞姐长公主苦心谋划,以自己和亲为代价,令得先帝、先后刮目相看,他怎么有机会登上帝位!可一登基,就残害了长公主一家!说什么两国交战、刀剑无眼、无心之失,谁都知道,皇帝是恨不得东夷皇族死绝!忘恩负义、恩将仇报!景暄……虽然是灵心郡主的儿子,血脉上远了一层,可身体毕竟留着东夷皇族的血,皇帝还不放心!防范他防得跟狼似地!若是东夷嫡出公主下嫁……天,俞清瑶,你绝对不能跟景暄和离!万万不能!”
往常是一叶障目,俞清瑶以为景暄娶了父兄身居高位的女子,会是一大助力。被李馨一点拨,立刻明白了,景暄身份特殊,真娶了实权显贵家族的女儿,才是祸害别人、祸害自己!
大周朝,任何人都能迎娶东茗,唯独他不能,!
李馨这样的局外人都懂得的道理,景暄怎么可能不知道;所以他一定小心避免,尽量不跟东茗打交道。东茗那天故意在她耳边说过的话……未必是真。不,肯定是假的!
可恶啊!故意用谎言离间她们夫妻感情!
什么高高在上公主啊,市井民女都不会诋毁自己的清白,她竟然毫无所谓的说出口了!无耻!
可自己……太不争气,竟然相信了!还以退为进,想着主动下堂,明着让位与人,保全两家颜面情分,实质上是不想无可奈何被休,会颜面全失,落得前世被林昶拿捏了遗落的手帕,害得闺誉丧尽的境地!
俞清瑶一时懊恼无比,一时又想着东茗当时说话的语气,以及胜券在握的得意,满心都是被愚弄的恼恨!
无冤无仇的,用下作的手段害人太可恨!
她、她都跟父亲说了和离,决意青灯古佛,还放纵自己在外男扮女装,做最后的潇洒……
怎么办?
此刻的俞清瑶还不知道,未来东茗会成为她的妯娌,以后打交道的日子长着呢,还在想:这种倨傲恶毒的女子,谁娶了她谁倒霉了。
李馨见俞清瑶的神色一变再变,迟迟没有回答,心中狂喊着:你还犹豫什么?东茗摆明欺骗,你还不跟景暄和好!若是换了她,万千柔情都系在那人身上,怎么舍得他受一丁点的委屈!
可是,俞清瑶不像她那么爱景暄吧……一想到这,李馨的苦水下咽,泪水涟涟,竟然跪下了,“好妹妹,景暄他太难了。常言道“伴君如伴虎。”皇帝只要活一日,猜忌之心便不会停止。你已经是他的妻子了,不为他排忧解难,还有谁?”
“他生母早丧,亲生父亲,哼,还不如没有,!弟弟眼巴巴的盯着他的位置,恨不能处置而后快。仅有一个外祖母,但也年纪大了。他在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亲人!妹妹,若他深爱的你都不能跟他一条心,他有多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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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驸马府后,俞清瑶的眼前好像还晃动着李馨泪眼朦胧、沙哑哀求的样子。
俞锦熙伸手晃了晃,笑着往褐色藤椅上一靠,舒服的任藤椅发出咯吱咯吱的摇摆声。
“傻丫头,还在想李氏呢?”咔吧咬着苹果,眯着眼睛看着漫天星辰,呼吸着夜晚的冷气,
“为父觉得你很奇怪啊!她是你的朋友,可对你的丈夫情根深种。你不生气吗?没有那种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的感觉?”
“温馨……呃,李馨也是无奈。”
“哈哈!”俞锦熙把吃完的苹果核往身后一丢,“无奈?谁用刀子架在脖子上不许她喜欢谁了吗?说起来,你不觉得她像一个人?”
“像谁?”
“你娘!”
“都是为情所困,不可自拔的女人。不同的是,一个要脸,一个不要脸。”
俞清瑶猛的抬起头,俞锦熙笑着摆手,“别误会。爹觉得,在情爱上不要脸,反而直爽可爱些。似李氏这等做了……还要立牌坊的,才真可厌!”
“既嫁了人,就该把以前的情意抛了。她这般,对得起温如晦?对得起自己生下的孩子?对得起一心当她是好姐妹的你?”
“就是景暄自己,也未必待见!”(未完待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