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带我去。”连蔓儿心乱如麻,忙对彩绣道。
彩绣答答应了一声,就在前头带路。这是一条小路,连蔓儿没有来过,只是估计大致的方向,是往常青园后面去的。
彩绣小步快走,一边走一边擦汗,看样子也很着急。连蔓儿却比她还要急,她嫌彩绣走的慢,干脆上前去,拉住彩绣的手臂拖着疾走。
彩绣比连蔓儿年纪大,个头也高些,身材也丰壮些,但连蔓儿毕竟是在乡间长大的,即便是现在日子过的好了,她依旧是个爱动的性子,因此连蔓儿拖着彩绣走,连蔓儿自己还不曾怎么样,彩绣却更加气喘吁吁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从山石上摔下来?身边跟着的人那?摔的怎么样,要紧不要紧……”一边走,连蔓儿还不停地追问道。
若是小七真摔个好歹地,连蔓儿想她肯定会心疼死。该死的沈小胖,还说会好好替她看着小七的。
“姑娘问我,我也不是很清楚。是人来报了六爷,我在旁边知道了。六爷打发我来找姑娘……,大概……”彩绣走的香汗淋漓,却没有抱怨,她瞥了连蔓儿一眼,见连蔓儿一脸的惶急,眼珠就微微地转了转。“继贤少爷……大概、摔的不轻……”
听彩绣这样说,连蔓儿心里更是着急,恨不得一时就到了小七跟前,因此更加快了步伐,将彩绣拖的几乎脚不沾地。彩绣几次绊在自己的裙子上,差点摔倒,都被连蔓儿给拉起来了。连蔓儿这个时候也顾不得彩绣舒服不舒服了。
彩绣苦不堪言,心里暗暗皱眉,觉得连蔓儿果然是个乡下丫头,看着身材好似娇娇弱弱的,却有这样一把力气。百忙之中,彩绣还有心思低头看连蔓儿的裙下。
连蔓儿走的飞快,但因为系着压裙的环佩,因此裙角并没有飞扬起来。不过,仔细看,还是能看的见偶尔露出来的两只脚。
即便是心里不愿意,彩绣也不得不承认,连蔓儿的脚不大。但这是跟别的天足比,连蔓儿明显没有裹脚。看着连蔓儿的天足,彩绣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优越感来。
沈府中,像她们这样在屋里伺候的,虽然名义上是奴婢,但却也都金尊玉贵,比平常人家的千金小姐不差什么。就比如平常人家,伺候人的多是大脚。但是她们,却是自小裹就的一双小脚,而且还是由府里专门的老奶奶们负责裹的,比外面许多千金小姐的脚裹的还要小,还要漂亮。
走的这样飞快,还有这拖死牛的力气,不都证明连蔓儿不过是个天生命苦的乡下丫头吗。连蔓儿就算年纪小些,模样美些,还有什么能拿出来跟她比那。还想进府来跟她争宠,也不打听打听她是谁,今天就让这个乡下丫头知道厉害!
这么想着,彩绣就有一些失神,被连蔓儿拖的差点又摔了一跤,还被旁边一根横出来的树枝在脖子上挂了一下,火辣辣的疼。
“哎呦。”彩绣忍不住叫了一声。
“彩绣姑娘,我弟弟他们在哪,怎么还没到?”连蔓儿就问。
“到了,到了,就在前头。”彩绣忍着疼,指着前面说到。
前面是一大片假山,看山上怪石嶙峋的,连蔓儿的心几乎悬到了嗓子眼。沈谦和小七两个到一起,淘气加上淘气,那就不只是双倍的淘气,她之所以要留在这看着些,就是这个
而从这样的山石上摔下去……,连蔓儿制止自己再往下想。
绕过一块突出的山石,前面赫然出现一栋房舍。
这房舍看上去似乎是依山而建,走近了才发觉,这房舍跟前就是多一半建在山石里的,原来是依着石洞,修建的一所房屋。
“就在这,”彩绣带着连蔓儿走到屋门前,将门推开,“继贤少爷就在里面。”
听说小七就在屋里,连蔓儿也顾不得彩绣了,抬脚就迈步进屋。
“小七……”连蔓儿一边迈步,一边朝里面叫道。
没有听见声音,连蔓儿突地停住了脚步,她一脚门里,一脚门外,侧转过身来,看着彩绣。
小七摔伤,被抬到这里来救治,还惊动了沈六。这屋外为什么一个人没有,而且这屋里为什么会这么安静。因为关切小七,连蔓儿忽略了很多别的问题。而这时,她天生的警觉告诉她,。事情不对头。
还没等连蔓儿开口问彩绣,彩绣已经变了脸色,她两手在连蔓儿的腰间猛地一推。
连蔓儿猝不及防,被推了一个趔趄,跌进了屋里。彩绣忙上前一步关门,连蔓儿忙乱中稳住身子,伸手就往彩绣身上抓去。
“你要干啥?”连蔓儿怒问。
彩绣没吭声,砰的一声将门关上了。连蔓儿这个时候已经抓住了彩绣的衣襟,她自然不肯放手,两下里一挣扎,再加上合上的门扇的力量。
连蔓儿眼看着门在她眼前合上,手里是彩绣的一片衣襟。
彩绣在外头似乎是低咒了一声,紧接着就是细碎的脚步声,连蔓儿忙跑到旁边窗前。这屋子安着厚厚的琉璃窗,透过琉璃窗,连蔓儿只看见彩绣匆匆跑走的背影。
被暗算了!
连蔓儿豁然醒悟到,随即她心里就是一松,彩绣说的小七摔伤了,应该是骗她的,小七没事。
小七没事,连蔓儿顿时松了一口气,不过紧接着她的心又提了起来。小七没事,她怕是要有事!
“来人啊,救命啊,有喘气的吗,出来一个。”连蔓儿捶着窗户叫了两声,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而屋里,也静悄悄的。
连蔓儿知道一时叫不来人,就站在窗前转了一个身,第一次开始打量起了屋内的情形。
这屋子并不十分大,大概有一间房间大小,装饰也很简单,一张大书案,后面是一张太师椅,两侧各有两张椅子。再往里,是一架屏风,这摆设竟与沈六的书房有些相似。
连蔓儿站在窗前,心念数转。彩绣骗她来这里,明显不怀好意。那彩绣的恶意是什么,是想将她怎样那?
偏僻的小屋,紧闭的门窗,她一个小姑娘。连蔓儿不由得想起前世看过的那些以古代为背景的小说,那里讲了许多大户人家的阴私以及阴损的害人伎俩。
那些伎俩中,最阴损,也是最常用在像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身上的,也正符合了现在她所处的情境的,是“坏人名节”这一招。
那屏风后面,是不是还有一道帘子,帘子后是另外一间屋子,屋子里现在正藏着一个粗鄙的男人。一会,不管她和那个男人之间有没有发生什么,总会有人赶过来,然后以看见她们同居一室,她的清白就此就没了,然后,只剩下两条路给她选。
一条是死,另一条是嫁给那个男人。能嫁给那个男人还是好的,如果那个男人已经有了老婆,她还不得不做小。
“彩绣你奶奶个卷儿,贱人!”连蔓儿忍不住骂出声来。
骂了这一声,连蔓儿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心静气下来。找彩绣算账,那是出去之后的事,现在,更重要的是应对眼前的情况。
如果屋里真的出来一个男人……,连蔓儿再次环顾屋内,突然心中又是一动。不对劲!
屋里的摆设虽然简单,但是那张桌案,还有几张椅子,却俱都是黄花梨的,而那张大大的桌案,并不是拼接出来的,而显然是用一整块木料雕出来的。
这样的一间建在山洞里的屋子,显然不是一般的所在。现在念园里的人,有资格用这间屋子的不超过三个。
沈六、沈谦和沈谨。
因为是坏名节,沈谨首先被排除了。彩绣一个丫头,敢设计沈六或者沈谦来坏她名节?这也是不可能的事。可是这样的一间屋子,彩绣敢设计别的男子来吗?就算是彩绣敢,那个男子敢吗?
当然了,单纯从推理的角度来讲,还有一种可能,是沈六或者沈谦背后主使。但是从现实的角度,这种可能完全可以剔除。如果沈六或者沈谦是那样的人,连蔓儿根本就不会任由自家与沈家有如此深的接触。连蔓儿有自信,沈六和沈谦的在这方面的人品。
连蔓儿这样想着,就往书案前走了几步,当她在书案前站定,看清了书案上的东西,连蔓儿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书案上很干净,只在右手处放着笔架、笔筒,笔洗等物,在笔墨之外,还有两摞书信,几个小小的竹筒。
书信是火漆封印,那封印图案怪异,不是文字,也不是能分辨得出来的图形。封印是开启了的,从信封里还露出半截信纸来,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字迹。而旁边的竹筒都小巧精致,别人或许忍不住那是什么,但是连蔓儿却认得,那样的竹筒,分明是信鸽带信捆在脚上的那种竹筒。
连蔓儿的脑海中几乎立刻就闪现出她和沈六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
这是沈六的密室书房,彩绣并不是要坏她名声,而是要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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