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
这两个字就像是一个埋藏了火药石的陷阱一下子引爆了开来,让百里流觞一下子忘记了自己刚刚所想的,他看向宋珩,眼神之中有些疑惑,宋珩她不是……不是已经是答应要嫁给沈从墨了么,怎么眼下却是说要同他成亲了?
百里流觞努力地去想着,他想不到之前到底是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他的记忆就只停留在浮图塔之中,但是细细想起来,他只觉得很模糊,甚至百里流觞开始有些迟疑。.
他伸出了手,去触碰了一下暮天,又触碰了一下百里云方,许是他的动作太过叫人意外的,暮天和百里云方皆是一愣,看向百里流觞的眼神也有些不妥了起来。
“殿下,您可是哪里不舒服?”
暮天看着他道,那面色上也严谨了许多,半点也没有刚刚那玩笑的色泽。
百里流觞不知道怎么来说这一切,他的记忆就停留在浮图塔之中,他以为眼前的这些个人不过就是幻影而已,但是他刚刚触碰到他们的时候,竟然有些暖意,他们是真实的么?
百里流觞有些分不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在浮图塔之中的,可他又觉得眼前这一切又是正常的,好像所有的事情就是应该如此的。
宋珩也望了过来,如记忆之中的那样清冷的模样,她静静地看着他良久,这才问出了口,“殿下你到底是怎么了?”
他到底是怎么了?
百里流觞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到底是不是他遗忘了这七个月的时间?每次回想的时候,他总觉得自己明明对于去南嘉的时候是那么的鲜明,而且在浮图塔之中的时候,他的记忆就像是断层了一样,只记得那凶险万分的修罗之场,但是,人人都说他在七个月前就已经从南嘉返回到了北雍,人人说的是那样的笃定,好像他是真的遗忘了。
或许,他是真的遗忘了吧?
百里流觞看着宋珩,他们现在所处的位子是在他府邸之中的那一座凉亭之中,这天气越来越是寒冷的一些,北雍的冬天颇冷,雪也下的很早,十一月份的时候就已经是下起了雪,这雪越下,天气也就越发的寒冷了起来。这种日子是最适合煮酒。
冬日的凉亭冰冷刺骨,并不适合攀谈的地方,却是煮酒的好去处,前方的花园里头有着大片的红梅绽放,而一旁的池塘面上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雪落在湖面上,很快就融成了冰色。
百里流觞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个人,她一贯都是那样神情淡淡的,浅淡的就像是对别的事情没有多少关注力一样,她微微拉起了那宽大的衣袖,露出一节皓腕,她煮酒的动作很是流利,淡淡的酒香很快就在亭子里面弥漫开来。
他刚刚才晓得,宋珩她竟然还会煮酒,且还是煮得挺好的,那酒香配合着院子里面那梅花的香味,倒是叫人有着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宋珩提了酒壶给百里流觞倒了一杯酒,这酒液温热,透着袅袅的轻烟,百里流觞执起了酒杯,那温热的触觉还在自己的手掌心之中。
“怎的不喝?”宋珩瞧他还呆呆地拿着酒杯不动的百里流觞,催促了一声,“这酒便是要在这温热的时候喝才好。怎么了,我前两日刚煮给你喝过,你还称赞过不错的,怎么现在这样的神情,不会是腻了吧?”
“你这前两日……给我煮过?”百里流觞看着自己手上的酒盏,有些迟疑地问着,宋珩是说的那般的笃定,可他是真的半点印象都没有。
“之前初雪刚下,你便道是雪日饮酒最好,说你这院子里头种了一片的红梅开的正好,叫了我还有秦王殿下他们一并来了,你怎么就都不记得了呢?”宋珩幽幽地叹息了一声,“最近军中也没什么紧要的事情,你也可以好好休息一阵。”
百里流觞听着宋珩那略微带了一些关切,他心中微微一暖,自己在雪日若是闲来无事的时候总是喜欢在这凉亭之中煮上一壶酒,品着那红梅,这倒是真的不假,听到宋珩这么说的时候,百里流觞想,自己是真的可能是忘记了一些事情了?不然的话,宋珩又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百里流觞喝了一口酒,那酒温暖,从自己的嗓子眼里头一直润进了心肺之中,暖暖的,好像整个人都已经暖了起来一样,府上的人略微有些忙碌,整个府上处处都布满了红色的绸幔,好像真的有一场喜事即将要来临一样。
“你为何……”百里流觞看向宋珩,他从头到尾最不敢置信的不是旁的事情,而是宋珩答应要嫁他为妻的这件事情,一想到这件事情,百里流觞觉得除了意外之外那就是不敢相信,明明他清楚地记得宋珩不是说答应了要嫁给沈从墨的么,怎么现在她却是要嫁给了自己,这就像是一场梦一样,是一场美梦,如果这真的就是一场梦的话,百里流觞觉得自己是真的愿意沉睡在其中不再清醒过来了。
但是,骨子里头还是有着一种寻根问底的倔强。
“你为何要嫁给我,你不是……你不是已经答应了要嫁给沈从墨的么?”这是在西北封城的酒楼上,他亲耳听见的一句话,那个时候他刚刚前往了城外驻扎的军队中查探回来,在惊鸿一瞥之中瞧见宋珩和沈从墨在那间酒楼之上,他停了下来,且回头去寻了他们,却不想倒是叫他听见了这样一件叫他震撼无比的话。.
百里流觞还清楚地保留着那一日的印象,他站在酒楼的楼梯口上,听到她的声音就这样平平稳稳地响了起来,原本他还想对自己说,这应该是他听错了吧,宋珩对于男女之事一贯是那样的浅淡,仿佛她这个人天生就和这种情爱之事没有半点关系一样才对。可他还是听了个清清楚楚,那的确是宋珩的声音,且是半点犹豫也无。
他甚至还记得的,宋珩的右手腕子上就戴着那沈从墨赠送的黑玉镯子,那是上好的黑玉镯子,大约在北雍之中哪怕是皇室也是找不到这样好,如墨一般的黑沉,又如玉一般通透的黑玉。
可现在宋珩那露出的一节手腕子上并没有那样的一个镯子,只有一串五彩琉璃珠子串成的链子,看着稀松平常无比,但是那下方缀着的一颗珍珠大小的珠子却是熠熠生辉,倒是不像是平常的物件,那是世间少有鲛珠,千金难得。曾有人愿意以一座城池的财富去换取一颗鲛珠。
百里流觞知道这一串链子,这是他的。不,那是他母妃艳贯后宫时所得到的赏赐之一,母妃一直很喜欢,从不离身,后来母妃出宫的时候将这一串链子交给了他,说是等到自己那一日若是有了喜欢的女子的时候,就将这一串链子给了人做定情之物。
他那个时候一直在想,等到从南嘉回来之后,自己便是同宋珩表达了心意,可惜还没有等到他如愿,甚至连南嘉的地界都没有踏上一步,他便是已经被拒绝了,而这一串用作定情的链子便是一直揣在自己的怀中并没有机会给了宋珩。可现在这一串他很是珍视的链子到了宋珩的手上。
那应该,且只可能是自己送给了宋珩的,旁人绝对没有这个胆量也没有这个可能拿了这个东西,所以,这一切应该都是真实的?
百里流觞看着宋珩手腕子上的一串珠子细细地想着,或许是自己真的遗忘了那些事情了吧,他一贯是将自己迫的太紧,正如那一日自己有着这般疑惑的时候那被传唤而来的太医说的那般,他将自己压抑的太久了,是时候应该要放松一些了,或许哪一日自己所遗忘的那些事情就会全部都回来了。
金陵城还是他记忆之中的那个金陵城,皇宫也是他记忆之中的那一个皇宫,他所认识的人也全都是他所认识的那些个人的形象,他想,大约真的是自己一不小心将这些这些事情给以为遗忘了。
宋珩顺着百里流觞的那视线朝着自己手腕上的镯子看了一眼,她微微抬头,婉约一笑,那笑容在瞬间让她多了勾魂摄魄的味道,她看着百里流觞,轻声地问着:“嫁你……不好吗?”
宋珩左手轻轻地拢起了自己的衣袖,她不等百里流觞的回答,只是静静地给百里流觞倒了一杯酒,百里流觞端起了酒杯,一口饮尽,这酒微微有些烫口,一直从喉咙烧进了心窝,宋珩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那么烫也入口,也不怕烫了舌。”
百里流觞只是静静地笑着,他不怕的,只是单单地烫了舌又什么可怕的,他不想了,那些个失掉的记忆,就让它完全失掉算了,只要往后的日子里头有旁的更加美好的记忆,那样就足够了不是么?
凉亭外头的雪慢慢地下着,而百里流觞却是半点也感觉不到一点清冷,只觉得自己整个人暖洋洋的,就像是沐浴在夏日的阳光下一样。
人逢喜事精神爽。
百里流觞觉得这就是他眼下的写照了,许是因为成亲在即的缘故,百里流觞自然是觉得心情不错的,且府上也没有什么需要他伤脑筋的事情,他府上的总管是军中退了下来的老战士,在他还在军中历练的时候因为受了伤的缘故退役了,他觉得这人敦厚无比,又是孑然一身,他就让这个人管理了他的睿王府,这么些年下来,管理的也算是仅仅有条。
父皇也没有指派一些重要的事情于他,倒是那云方最近很得父皇的器重,已经开始帮着掌管户部了,只是他总是借口自己年纪还小了一些,又没受什么历练,总是时常来了他的府上,有些时候,宋珩也在的时候,云方还会打趣上两句,倒像是同宋珩关系也还算可以的样子。
这样的人生,应该就最是完满了吧?百里流觞想着,自己似乎已经是找不到有什么不圆满的事了,有的,大约也就只有一点了,若是能够将宋珩早早地娶进了睿王府的大门,免得夜长梦多才是最好的吧,他想到这些,便是忍不住嗤笑了自己一声,这短短的几日也是等不过来了,这可是半点都不像是他的样子,许这七个月之中,他便也是变得有些像是个毛头小子般的急躁起来了?
终于……
那一日到来的时候,百里流觞只觉得自己像是等了良久良久一般,可是细细想了想,一切又不过像是昨日一样。其实,同昨日还是有些差别的,这成亲前的一天,男女都是不好见面的,这是自古以来的习俗,说是新婚前一日若是见面的话,这一切会有些不吉利,会有坏的事情发生。
北雍风气开放,男女交往之事也全然不是只有婚前那一面,再见面便是新婚夜这样的习俗,男女可在婚前接触,但大多还是含蓄的,百里流觞觉得自己同宋珩应该算是北雍之中唯一的,曾经患难与共,曾经日日相对……却不想,当日那个在大街上拦下疯跑的马匹救下他九弟的女子今日将成为自己的妻子了。
想到这一点,百里流觞便是觉得开心不已,他也是同那些个寻常的男子没有什么两样的,会因为娶到了自己中意的女子而欢喜,他会好好地对待这个嫁与自己为妻的女子,而她也会生下流有他们骨血的孩子。
从一大清早,百里流觞便是已经醒了,他一向早起,这往日早起是要去军营,而今日早起的,却是因为大喜,伺候的丫鬟早就已经是侯在外头了,等他洗漱结束之后,便是替他更衣,换上了一身大红的喜袍,那鲜红的红袍子耀眼无比。
街上早就已经是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军中的将士们在护在两旁,将士们的身后都是那等着看这一场婚礼的百姓,他们不停地朝前拥挤着,百里流觞骑在马上,他的坐骑是通体雪白的,今天换上了红色的鞍,马身上还缠着大红的喜绸,他的身后是那一顶即将要迎娶宋珩的喜轿。
鞭炮声爆竹声不绝于耳。
从睿王府到定远侯府的路不算是太远,骑着马来回一圈快一些的话,不过就是两盏茶的功夫,金陵城就是这样,达官贵人的府邸大多都是靠得很近,宋珩虽然有着自己的府邸,但是到底还是宋家的女儿,出嫁的时候还是从定远侯府上出嫁的,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夹道两边都是围观的百姓,一行人慢慢地走着,街道上也不至于堵得人完全无法成行,所以百里流觞也不怕误了吉时这件事情。
宋家今日也一派红装,在百里流觞到了门口的时候,府上的下人急急忙忙地点燃了鞭炮和炮竹,一时之间,空气之中弥漫着淡淡的火药味儿还有那不停纷飞的红纸。
百里流觞就在马上等着,等着宋珩离开了自己家,成为他的妻子。
很快的,便是有喜婆背着宋珩出了门,她穿着和自己同样的鲜红的嫁衣,一块红帕子遮盖住了她的脸,百里流觞想自己从来都是见惯了宋珩那穿着素色的模样,今日还是第一次瞧见她穿着红色的衣衫,想必那妆容也是极其精致的,在这样重要的日子里面,她一定是美艳如花。
宋珩的母亲站在门外,她的脸上带着泪,这是传统的哭嫁,而月氏是真的舍不得自己这个女儿的缘故,那眼泪是颗颗分明,而宋锦则是站在月氏的身旁,轻轻地说着一些宽慰的话。
百里流觞调转了马头,顺着来时的路回着自己的睿王府。
他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自己后头的那一顶轿子,总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般,作着一个世界上绝无仅有的美梦,梦中宋珩嫁给他,那十里红妆成了金陵城之中多年之后依旧会有人传诵的一个场景,梦得特别的真实,真实的倒是叫他觉得有些可怕。
百里流觞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心,那上面的潮湿腻人无比,他已经不晓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出现过这种状况了,自从他学会了骑马,经历过了第一场战役之后,他便是再也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了。
这种害怕的心理。
从定远侯府到睿王府上的路,整整走了快一炷香的时间,这一段路走得百里流觞以为自己走的是自己的人生,在睿王府停了下来的时候,他在喜婆的指示下踢了三下轿门。
那一身红装的宋珩在喜婆的扶持下走出了轿子,随即地便有一条系着大红花的红绸塞到了百里流觞和宋珩的手上,两人各执一头,慢慢地走进了大厅之中。
今天的睿王府高朋满座,皇子成婚,百官朝贺。这院子里头已经摆好了酒席,就等着新人拜堂之后开席,军中的一些个位阶高的将士也已经全部都到来了,这些个人一早就已经放出了话来,不醉不归,非要将新郎官灌了个酩酊大醉才会收手。
百里流觞慢慢地带着宋珩穿过院子,走进大厅之中,厅堂内高坐上坐的是他的母妃和父皇,他们皆是慈爱地看着他们,他的七个皇兄皇弟都站在一旁,脸上带着祝福的笑靥。
三哥的身旁站了一个容颜绝色的女子,正在朝着他们笑着,那笑靥一展开之后,只让人觉得有着倾国倾城的色泽。
百里绍宇似乎也瞧见了自己身侧的女子笑的那般惊艳,他微微蹙了蹙眉头,压低了声道:“不许笑,流觞的婚礼可不许你抢足了风头,若是你想笑,等到来日你我成婚的时候再笑也不迟!”
那容颜绝艳的女子轻轻地笑着,微微颔首,神色之中倒是有些娇羞。
百里流觞微微一愣。
站在一旁的礼官高声唱诺:“新人觐见!一拜天地!”
礼官的声音很是拔尖,回响在整个大厅里面,喜婆闻言,急忙将宋珩牵着转了个身,正对着大门口,而百里流觞却是迟迟都没有反应。
“殿下!”
喜婆略微有些着急,她提醒着百里流觞,眼下这个时候可不是一个发呆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睁大了眼睛正在看着,他怎么就是在哪里一动不动?
百里流觞闻言,转过了身。
“一拜天地!”礼官高声再唱了一声。
宋珩微微弯了身,而百里流觞却是站得直直的,“宋珩,你道我们是怎么出了浮图塔之中的?”
百里流觞的视线环顾了一周,他最后的视线落在了那被红盖头遮住了脸的宋珩身上,他轻声地问着。
“为什么我就是真的半点印象也没有了呢!”他低声地道着。
“流觞,你在做什么,这个时候你还说这些个有的没的事情做甚!”百里绍宇看着在这个时候突然之间问出了这种问话来的百里流觞,他呵斥了一声,“眼下最要紧的是拜天地,如果有什么要说的话,等到今晚再说!”
“不——”百里流觞摇了摇头,眼神坚定而又固执,“宋珩,你告诉我吧,若是你不说,三哥,云方你们可还记得当初之间是怎么出了浮图塔的?不妨你们说给我听听?”
百里绍宇听到百里流觞的这个问话,他们面色一凛,像是在思考着这个问题的答案,等了好一会之后,他们才摇了摇头。
“我只晓得自己是在七个月前回到北雍的,但是对于浮图塔的记忆,怎么就只剩下当日我们进去之后下到的第六层所遇上的修罗之境呢?”百里绍宇也有些迟疑地问着,“难道我同流觞一般也将这些个事情遗忘得干干净净了?”
百里云方也凝思苦想了一番,也露出了困惑的神情:“三哥四哥怎么办,我也同你们一样半点都是想不起来了,怎么会是如此?我们已经从浮图塔之中出来了,怎么会除了那些旁的记忆都是没有了呢?!”
“你确定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同我谈论这些个事情?”宋珩转过了头,虽然她的头上还盖着红纱巾,却是对着百里流觞说了这么一句话。
“流觞……”
宋珩低低地叫着百里流觞的名儿,用带了叹息的声调这样唤着。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叫着他的名字,百里流觞想,往常的时候,她总是唤着自己“殿下”,那样的合乎规矩,那样的保持距离,今日她叫了自己的名字,用这样一种缠绵的调子,叫的他整颗心都柔软了。
百里流觞想,自己是愿意倾尽一切换她这样叫着自己的名儿的,他抬起了头,掀开了宋珩头上的红盖头,那一张被细心雕琢的面容比往日的清秀多了几分艳丽,她的眉间点着一朵凤羽花,鲜红色的,分外的凌厉。百里流觞觉得这个妆容自己是在哪里瞧见过的,是了,是在那一日,在宫宴上,她就是做了这样的装扮,白色的朝服,鲜红色的凤羽花。
“宋珩,你也想不起来是不是?”百里流觞看着宋珩的眼,像是要望进她的心理面去一样。
“想不起来又如何,这又能代表什么?”宋珩微微蹙着眉头,有些不解地看着百里流觞,“你便是要这个时候同我说这些个无关紧要的事情?今日你我大婚,你若是真不想娶我,就是要等到这个时候百官到齐的地步来羞辱于我不成?”
宋珩抓下了自己头上的纱巾,抓着纱巾的手对着百里流觞伸出,“若你还要娶我,替我将头巾盖上,我当做没有这么一回事。”
宋珩的面容绷得紧紧的,似乎有些不大喜欢这样的方式。
“你肯嫁给我,我是欢喜的。”百里流觞接过了头巾却是没有将它重新盖回,只是专注地看着宋珩,“你为什么要嫁给我呢?宋珩?”
“因为你想。”宋珩认认真真地回着。
百里流觞突然地笑出了声来,是了,因为他想。
“你看,”百里流觞指着站在百里绍宇身边的胭脂,“她是胭脂,我还记得当日在西北的封城里头,她号召了无数毒蛇围攻我们,最后她逃走了……”
百里流觞的手指又顺着点向了百里云方:“我记得在浮图塔的修罗之境之中,你对云方的感觉很不好,可这几日你们处得却是那么的好。”
最后,百里流觞的手指点向了自己,“还有我,我晓得在浮图塔之中的时候,你怨恨着云方,同时也怨恨着我,如果不是我,你根本就不会去浮图塔这种危险的地方。”
宋珩的面色之中略微有些不解,“那是七个月之前的事情,在七个月之后,什么都是有可能的不是么?”
百里流觞的手轻轻地触碰到了宋珩的脸颊,他轻轻地摩挲了一下,因为常年练剑的情况,他的手指都有细细的薄茧,他那有着薄茧的食指划过宋珩的眉,宋珩的眼,宋珩的唇。
“我现在晓得了,为什么我们都没有除了修罗之境之后的记忆,因为我们还在浮图塔的阵法之中。我想,这大约也是一个阵法,或许是一个幻境,在这个幻境里面,你愿意嫁给我,但是等到出了这个幻境之后,你却是不愿意瞧见我一眼。”百里流觞轻轻地说着,“她教过我,很多时候,很多阵法就会有这种心之所向的幻境出现,而这里,大约就是我的心之所向了。”
“那你就留在这里呀,我愿意嫁给你,这样不是很好吗?”宋珩有些急急地道。
百里流觞扯开了嘴角的笑,他的神情一贯是清冷的,这样笑起来的时候,也没有那般的柔软,平添了一份凄凉,“我要回去的,因为在这里的,不是你宋珩,即便在哪个地方,她不喜欢我,可她却还是真实的宋珩,真正的宋珩……”
门口的空间有些扭曲,四周突然之间变成了灰白了起来,那喜庆的睿王府,带着喜气而来的百官,还有那一身大红衣衫的宋珩,一切的一切,都成了黑白的色泽。
百里流觞最后看了一眼这一个空间,他迈出了脚步,头也不会地朝着那扭曲成一个黑洞的地方走去,他想,这样大约就能够走出这里了。
他的求而不得的心之所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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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而不得,我最求而不得的就是给我放暑假,给我放长假,不上班也有工资拿,天天是冬天可以让我彻底的冬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