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约定的时间晚十分钟,马多纳到了。
马多纳年过四十,在他这个岁数,到了现在的位置,不算是升得快的,却绝不算慢。而正因为正当壮年,所以更有一番雄心。所以,虽然坐了现着这个别人看着肥得冒油的位置,却并不妄为。只是偶尔有些手指缝里漏漏,显得不太过于卓尔不群。或者是因一些至关紧要的关系,才轻拿轻放那个公章。
就因为这样,这位平时并不太应人的饭局。这回是海城贺家的少掌门作中人,才点头的。安排在了西郊,马多纳心里又舒服了一些。
进了门,就看见几位站起相迎,灯光下,一时的芝兰玉树,让他有些晃眼。他是见惯人的,并不会被外表迷惑住,但是人总是会讲究视觉的享受的。更何况,在贺锦诚介绍他的名字时,另两个只有礼貌的恭敬,并没有对他名字表示更多的关注。虽然有可能是贺二公子关照过,但现在这样,总让他舒服的。而且这几个,个个对他笑得诚恳,说话到位,心里又更舒服了些。
说好只是认识一下,并没有半点公事上的话。气氛就更加轻松了。
因为是介绍关山月给这位马主任认识,所以大多数时候也是关山月在跟这位说话。既然是闲聊,就没有方向,一会儿说到历史,关山月作为移民后代,很好的扮演了只香蕉,虽然他并不是香蕉,却让马主任很有一番为人师表的满足。当然,关山月也不能什么都不懂,这样虽然能让人满足人说教感,却又让人看轻,所以,又不着痕迹的抖了抖渊博,从红酒到经济,只是用那种“你也是知道的,我是来寻求共鸣”的语气,并不咄咄逼人。
而香蕉关山月主讲,那小香蕉关颐月就主陪,她不跟哥哥一样,不用抖渊博,只要让人以为她是本色演出,就拿刚才那些有关这个宾馆的话再问了一遍,等马老师笑意冉冉的答疑时,配合着瞪大眼睛,却只有活泼没有白痴,还不忘对着贺锦诚说话,把贺锦诚也拖入话题,自然中透着亲切。
在这些上头,看得出,关颐月比贺锦年更加拿手。想到这个,贺锦诚停留在关颐月身上的眼光就长了一些。关颐月像是感应到了,回头又冲着贺锦诚笑了笑,还低声说了句,“贺二哥,没想到你推荐的这个地方,还有这么多的讲头。还有些什么有讲头的地方啊,等改天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可别推托啊。”
贺锦诚也笑了笑,“这些地方,锦秀应该都知道,她话最多,你去找她问,一问一个准。”
关颐月也笑眯了眼睛,“对噢,锦秀肯定也是知道的。嗯,锦年说你总是很忙,那我就不用这些麻烦二哥了。”
关颐月的洒脱,让锦诚没有想到,不由对她放开了些,又听见她提到妹妹时很是亲切,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她一眼,还是那个自然的样子,让人辨不出真假,不由心里叹了口气。
这种场合上的谈笑风声,谁也不是生来就会的。再想想这女孩自认识以来,就是那样会识眼色,还往往会不着痕迹的推宫过血,不管是上次祭祖时引出的辈分上的话题,还是山脚下那晚把气氛炒得老高让人忽略了锦年的退席以及后面网上的变化,都是那样恰到好处。
这样,不知道要花多少功夫呢,真是不容易。再看了看关山月,想到这女孩在哥哥身边说笑的样子,以及平时表现出来的活泼样子,再联系到前几天查到的欧洲关家的一些事情,不由在心中摇头。锦年在这些上头不如关颐月,他巴望着,一辈子不如才好呢,因为他的妹妹,不需要这样,只要开开心心的过着她想过的日子就好。
只是,不由得,还是对关颐月放软了神色。
这边的动静虽然很小,只是席上都是眼观八方的人。马多纳心思一动,自以为明白了什么,对于关家兄妹更随和了一些。
这场饭局,并没有太久,马多纳看看差不多了,就告辞了。临走时,还对关山月笑着说,有空可以去他办公室坐坐,还给了张名片,上面除了办公室电话,多了一个手机号。其实,这个手机号不用他给,但这却是一种表态。而他的办公室,谁也不是有空才去,而是有事去的。
马多纳走了以后,关颐月用意大利语飞快地抱怨着哥哥,怎么事先没有提醒自己,这个官儿,有个这样的名字,让她不知道一时是该想起马拉多纳,还是玛当娜,差点儿笑出来了。
说完了,才好像又想起,不该用意大利语,冲着贺锦诚一吐舌头,用中文说道:“我哥哥真是太坏了,他刚刚一定是想看我出丑的。”
没想到贺锦诚也用意大利语说了一句:“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关颐月又是瞪大了眼睛,表示出了惊讶,但说话却没有提起这个,而是改用意大利语,更是飞快地说着:“是吧,是吧,就是这样!二哥,这样的哥哥,改怎么罚他?”说到这里,就转头看向关山月,语气里有种同仇敌忾,更见亲近。
关山月耸了耸肩,也用意大利语,“好吧,那么,二位,你们就好好商量一下?”话语里,已经把这两人划作了一路。
这样的讨论当然是不会有结果的,等结了帐,出了小楼,锦诚就告辞上了车。而关山月却是应了妹妹的要求,慢慢的步行出去。
一路上,林木夹道,那香气好像比来的时候更弄了。只是路灯稀少,远远近近,暗影相叠,根本看不出什么来,只有到了跟前,才分辨得出。
周围幽静,并没有什么声响,只有这兄妹俩的脚步以及呼吸。
“颐月,你喜欢他?”关山月还是用意大利语,只是这回说得很慢。